第十一节 诘难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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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安顿下部队后,就去刘备府中交接兵符。

    诸葛亮、徐庶、关羽、张飞、糜竺、孙乾等人正在府中议事,见赵云风尘仆仆地从前线赶回来,刘备道:“子龙刚从新野回来,可说说前线情形。”

    赵云道:“新野一线兵力倒也充足,但是据我看来,荆州兵兵戈不利,器械不整,士气低落,将无战心,恐怕难以抵挡曹操大军。”

    刘备颔首道:“如曹操攻破新野一线,定会挥师直指樊城。”

    徐庶素来留意军机,闻言于案上展开一幅荆州地理图,指给刘备道:“主公请看,如曹军攻破新野,有两路可至樊城,东路虽近,但是有唐、白二河阻挡,不利陆战,而且曹军闻名天下的玄甲铁骑无法展开,我料曹军必自西边平原地带奔袭樊城。孤城难守,不如遣一军至城南繁岭处立起营寨,互为犄角,以为照应。”

    刘备点头道:“元直说得是,还请翼德率马步军两千人至繁岭处立寨。可多多派出斥侯、探马,远远哨探,越早知道曹军动向越好。”

    张飞道一声:“遵命。”退在一旁。

    诸葛亮道:“亮以为水军应至汉水渡口处布防,一者可防曹军偷袭我后路,二者可守住渡口,以渡逃难百姓。万一与战不利,我军也会有一条退路。”

    大战即将来临,虽然敌众我寡,但胜负也不能料定,为将者,当奋力争先,以求全胜。但身为主谋,就不能只任尚武、有勇无谋,要考虑得更长远、更周全一些,诸葛亮这个建议,当时虽然被多数人认为多此一举,但事后看来,确实对扭转全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就是智者与平常人的区别。因为他们能预料到事物发展的大致轨迹。

    这一点,即便是三国顶尖名将如关羽辈,也做不到。

    当时只听关羽冷笑一声:“尚未开战,先生先说退兵之事,某以为对于军心士气多有不妥。”

    关羽声音虽不大,这话的分量却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在战争中,无论古今中外,对人的作用都是最看重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军心士气,将士临战有影响士气的举动是大罪,是要军法处置的。杨修也就是因为“鸡胁”猜透曹操退兵的意图而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斩首。

    关羽说完此话,就若无其事地闭上了双眼。众人心态复杂,徐庶等荆州本地人手心里暗暗为诸葛亮攥着一把汗,张飞等人则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而无论哪一派,绝大多数人都从心里觉着关羽的话有点太过了。但是,这个时候,谁出面说话都不太合适,于是大家一起朝刘备看去。

    刘备不看诸葛亮、关羽二人,而是缓缓扫视了一下众人,敛容正色道:“不然。兵法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正是这个道理,未料胜时,先料不胜,孔明此言极为有理。烦请云长部领水军至汉水渡口处布防,多派走舸溯白、唐两河而上,哨探至新野附近,不可耽误。”

    众人见刘备如此说,均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诸葛亮、关羽,只见二人面色不改,一如往昔。

    刘备又转过身来,对赵云温言道:“子龙远来疲惫,休息些时日,即率所部军马在城中布防,将玄甲铁骑分布守护众将家小。务要城墙坚固、甲兵整利、军资充实。”

    三将领令正要告退,刘备又道:“近日‘飞奴军’训练已成,各营已派出‘译报’人员及军鸽,今后通报军情用之即可,约定期限不传军情者,以军法处。诸位将军务要恪守机密,不得泄露,违令者斩!”

    三将答应一声,起身告退了。

    孙乾道:“不知‘飞奴军’是否可靠,属下以为还是快马传令更为稳妥。”

    当时刘备居荆州多年,荆州士人归附者甚众,有多人并得重用,以诸葛亮、徐庶为最。元从之人,即刘备起事时一直追随的人,武将如关、张等辈,士人如糜竺、孙乾等人,心中或多或少均有些不满,言语之中,不免流露。但也有些人如赵云、简雍等人,则置身_4460.htm事外,不偏不依。这样就形成了极微妙的局面,一方面是目前得到重用的荆州新人,一方面是跟从刘备出生入死目前有些受冷落的旧人,一方面是无可无不可的中立者。刚才堂会之时关羽对诸葛亮发难也露出了一些不谐的苗头,此次孙乾质疑“飞奴军”其实也有这点因素在里面,因为毕竟,姚远也算是荆州人,而且还被视为诸葛亮的亲信。

    刘备对此自然了然于胸,但对于“飞奴军”真实效验究竟如何,心中也是没底。他沉呤片刻,开口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保留了军中的传令兵编制,暂且让二者并存吧。”

    徐庶开口欲言又止,被刘备看在眼里,道:“元直有甚话说,言之无妨。”

    徐庶道:“‘飞奴军’已组建完毕,方今用人之际,德兴、文长,一文一武,均是人才,庶以为,应调回主公身边,专注军政要事,也可为主公分忧解难。”

    刘备道:“元直此言甚善,且再过些日子,等‘飞奴军’使用精熟后,即调二人府中听用。”他想了想,又转过身来对诸葛亮道:“烦请孔明总理城soudu.org中一切政务,安定民心,抚恤老弱,筹备粮草,以资军用。”

    这显然是把内政一以委托给诸葛亮了。刘备此举虽有些无奈,但也不失一招妙棋,一者有孔明料理政事,刘备可以安心御敌,无后顾之忧;二者使诸葛亮与关、张等人暂时分开,可以避免产生磨擦;三者也正好重用诸葛亮之所长,须知,孔明“明于治国”的才干在当时那是无与伦比的。史言刘先主“知人”,绝非虚言!

    却说当日堂会已毕,众人散去,刘备退到书房处理公务,关、张二人入府奏事,奏事完毕,侍立片刻,见刘备也不说话,二人对视一眼,关羽进前而言道:“主公待孔明是不是有点过啊?量他年仅三九,名望未为卓著,才能未见显露,座谈清议或许可以,如若委以军国重责,恐怕他年少难胜其任。”

    张飞也道:“想我等随主公东拚西杀时,那诸葛先生还乳渍未干啊。”说完哈哈大笑。

    刘备怒道:“翼德休得无礼!孤得孔明,犹鱼之有水,勿复多言!”

    关、张闻言默然不语。

    见二人躬身后退,刘备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招手让他两个走近前来,盯着两人眼了半天,才开口道:“孤自涿郡起事以来,已历二十余年,若没有云长、翼德及诸人舍命相助、生死相随,只怕是此命都已不保,我难道不知道么?实欲与你等共举大义、同扶汉室,使帝星幽而复明,百姓乱而复治。然而现在我已飘泊半生,还是地无以立锥,兵无以一战,志无由得伸,才无由得展。卿等皆王佐之才,从孤于危难之时,誓无二心,我岂能甘愿一生寄人篱下,碌碌无为,而使诸君随我一起埋没?前者有幸聆听司马德操先生教诲,说到招贤纳才之事,豁然开朗。是以三访隆中,请出孔明。孔明乃大贤也,有经天纬地之才,补缀乾坤之力,比之管仲、乐毅诚为屈才,比之姜尚、萧何才算恰当。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有大贤为助,如周文王之于姜尚、高祖之于萧何。孤得孔明,乃得姜尚、萧何,大事指日可成。事成后,则诸君也可一展洪才,强如埋没尘世、寂灭无名!”

    关、张二人满面羞惭,汗流透衫,不约而同地拜伏于地,不敢抬头,泣涕着谢罪道:“羽等愚钝,不能为主公排忧解困,反而给主公增添如许多的麻烦,今听主公教诲,茅塞顿开,今后如再对主公有所违扼,羽等甘当死罪!”

    刘备急步向前,一手一个,把二人搀扶了起来,正待开言抚慰,忽听门外传令官报道:“镇南将军府中使到,有急事请主公接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