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口水,斟酌了语言,小心地说:“战局如何,你有没有受伤。”
“你会在乎这个?”他冷笑道。
“司马夫人很担心你,她总和我说你天资……”
他一把扯下床上的帐子,我吓了一跳,忘记了说话,他用帐子将我的手结结实实的捆住。
我急了,挣扎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门外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有声音在说:“谁在喊救命吗?”
“好像是前面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声音渐渐逼近,不知道我会不会逃离这个魔掌。我努力盯着房门,仿佛在盯着我的希望。
吕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应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却伴随着自己的尖叫,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我一起跳了出去。
一匹白色大马已经等待在那里了,黑暗里有些看不清楚,好像是在襄阳的时候救了我的那匹,可这时候的它和我一点都不亲切,它刨了刨它的蹄子,一如他的主人一般的烦躁。
吕蒙将我扔在马上,白马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
真是委屈,连一匹马都敢瞪我,太欺负人了,我回头怒视着吕蒙。
吕蒙翻身上马,将我扶起来坐着,说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瞎闹,你若胡闹,我只能把你弄晕。”
小人得志,我恨了他一眼,有人飞奔出来,竟然是绮叶儿,她刚才不是石化了吗?竟眼睁睁看着我被掳掠,我忙又瞪了她一眼。
“那个,那个……”绮叶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突然看见她眼睛里的泪水,心底一惊,脑海中灵光一现,仿佛知道了什么。
吕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拉缰绳,白马疾驰而去。
“你要去哪里?”我着急的说道。
“去城外,东南方向。”
“你疯了,那边正在打仗。”我喊道。
他冷冷的说:“我自然知道。”
“吕子明,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在想什么,不告而别是我的错,可你这样公然藐视王法,和那些强盗山贼有什么区别呢。”
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他的眼睛里都是冷的,和他相处久了,看到他平和的表象,我差点忘记那天夜里见他的模样了,那个卷缩着,小心翼翼,不相信别人,又凶神恶煞,寒冷、危险的他。
身后马蹄声起,一匹马飞奔而来,绮叶儿来了。
吕蒙似乎握住了他的白色长剑,我忙喊道:“不要杀她,她是我的朋友。”
吕蒙冷哼了一声。
“我是不该不告而别,但是我没有背叛你,绝对没有,她只是看你把我抢走了,才追过来的。”
吕蒙冷冷的看我,马如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奔而去。
彭泽县东南方向,多为山林,虽离县城不远,但天色比县城里要黑些。
吕蒙的军营依山soudu.org傍水,围绕在山林下,地势得天独厚,他将我带到一个营帐,推我进去,绮叶儿站在身后,他转身走了出去,对门口的士兵说到:“监禁起来,不许她踏出营帐半步。”
绮叶儿默默的过来解开我被捆绑的双手。
我的手被勒的生疼,活动了一下手腕,我问到:“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说道:“他就是那个人吧?”
毫无预料的,绮叶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你等待了那么多年,找到他了不是很好吗?你们既然再次相见,必然是缘分使然。叶儿为什么还哭呢?”
心底竟有几分苦涩,我说道:“他的名字是吕蒙,蒙恬的蒙。”
绮叶儿抱着我,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痛苦的,“姐姐,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傻孩子,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仓皇失措的的小女孩了,你长大了,漂亮了,他当然不认识你了。既然重逢了,缘分就是来了,重新来过就好了。”
“姐姐,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我记忆中的他很温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我摇摇头,“不怨他,是我做错事在先。”
“姐姐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他啊,有时候看起来冷酷无情,有时候又觉得温文尔雅。心绪从来让人难解。但战场上的他向来冷静,并不见他狂喜狂怒。大约也是因为以众多将士生命为赌注的局面,不容许他有一点点缺失吧。大约是战场上太紧张了,生活中的他,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敢相信别人,容不得一点点背叛。”
“姐姐背叛了他吗?”
“我没有,我是轻易下了承诺,又没有信守承诺。他大约觉得我欺骗了他吧。”
这里大约是他自己的营帐,我看见木案上的简牍,大多是报给他的,一堆药草散着躺在木案下,大约是被人掀在地上的。
吕蒙掀帘而入,手里拿着两套降色的军服,我楞楞的堆药草。
吕蒙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冷冷得说到:“你要的药草我的确已经找到,正要派人送回秣陵去,你如此信不过我,这些药草还用来何用。”
恍若隔世,原来这些都是我和华佗合起来欺骗他的谎言,他还是真心去找了,毕竟是我对不起他。
我走上前,蹲下去,慢慢的拾起地上的药草,一点一点的_4460.htm归拢,药草上有刺,划到了我的手,我却浑然不觉。
他走过来,把我拉开,拨去我手上的刺,我抬眼看他。面前的他,仿佛看了很多年的样子,一切场景都那么熟悉,我拉着他的衣角,眼中浸满泪水。
“要不要去外面看看?”他的言语间已经有些柔和,不再那么冰冷,我没有傻到问他刚才说要囚禁我的事情,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我心念一动,拉上绮叶儿给他介绍:“徐绮叶,朋友的妹妹。”
他对绮叶儿微一颔首,向前迈步而去,我拉着绮叶儿跟在他的身影后,那身影微僵,继续向前面走去。
从下往上望去,对面的山林连绵起伏,易守难攻,大约是一场难打的仗吧。
远远的,我们看见山顶有个人,背负着长弓,眼睛森冷的望着吕蒙的军营。
“那是谁?”绮叶儿问道。
“贼人首领,于柘。就是他杀了原来彭泽县的县长。”
“原来的县长似乎是江东士族陆家子弟吧。”
吕蒙有些惊讶的点头。
绮叶儿说道:“陆家没有任何说法吗?他们还是不打算和我们东吴联合?”
吕蒙转头看她,平和的说道:“我看比较困难,那个县长乃是庶出,在陆家地位并不高,而且江东士族一向明哲保身,那些老狐狸巴不得我们杀个两败俱伤,怎么会出手帮助我们呢。”
绮叶儿笑道:“现在山越起义正把他们闹腾得不可开交,我们倒是可以敲诈他们一笔军粮。”
吕蒙不答话,微笑的样子像只小狐狸。
绮叶儿年龄虽小,却和吕蒙有些相得益彰的样子,我看的心有些酸。
又过了几日,吕蒙的小股部队开始骚扰敌人,不断不定时的将火弩射入山寨。山顶水资源本来就匮乏,还总要去救火,虽然火势不大,但不扑灭又不行。于柘在山顶走来走去,不甚烦闷。这么坚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闹下去,不被打垮,也要被渴死了。不反击不行了。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此山的路了,从小路小山,偷袭吕蒙的侧翼,大约是各还算稳妥的办法。
于柘下定决心,集合剩余力量,开始反击。
选了一个天色阴沉的日子,于柘派遣了二百人抄小路下山,准备突然袭击。
吕蒙军营侧翼呐喊声起,很多人过去接应,中军旌旗向侧翼移动,大约是偷袭成功了,于柘极为小心,趁着夜的黑,带了两千人悄悄摸到遍主营,主营的人大约都支援被攻击的右侧去了,于柘放心多了,呐喊声起,准备抢越吕蒙军队物资。
军队里竟然空无一人,怎么接应侧翼也不该主力部队空无一人吧,于柘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四面八方突然杀出伏军,将他们围在中心,东吴的军队在吕蒙的带领下,他的将旗,高高的在营中飘扬,他的士兵犹如下山的猛虎,仿佛等待着一刻已经等待的太久了,他们要结束这一切。
于柘一阵惊慌,忙组织族人反攻,众人一阵狂喊冲杀,东吴军队边战边退,很快,南方的包围圈似乎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于柘信心倍增,纵马混战,誓在突围,及至被东吴军队引入山谷,于柘才疑为有诈,惊觉扑了个空,急退,天色已经微亮,自家山顶上已经遍插东吴旗帜,山寨已叫吕蒙夺去了,众人失了退处,惊得人慌马乱,一声炮响,吕蒙自引军从山上冲将过来,周围军士一拥而上,接应交战。一霎时,四面八方,尽皆是东吴军队,于柘的山寨人马,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吕蒙一举夺取了山寨,扫平山贼,俘虏首领于柘及众多山越族人,大胜而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