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眼里所见的,都是他满脸的泪水。
我默默的陪着他一起,一直没有说话,看着他眼中的泪,我的心都是疼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空气也仿佛停止了呼吸,不知道我如何给他关于感动或者支持的东西,把他的悲伤转化为坚强,我想让他知道世间必定有人和他一起承担痛苦,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时代的残酷。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有些心慌,赶忙起身要走。
门外议论声有些沸腾,不知是因为凌统没有下命令,还是在门口谩骂的陈勤在军队中威望甚高,周围人竟任由他,甚至无人去劝、或者去斥责陈勤,我不敢想象,这是不是代表凌统的军队都不能充分信任并崇敬他呢?“无崇敬、不保护。”在讲究“擒贼先擒王”的时代,凌统是多么危险。他竟要以年轻孱弱之躯,一个人承受这样的重量。
我走出营帐的时候,大声说道:“你骂凌统,不过是因为他年轻,当今江南,年轻有为的将领比比皆是,难道你要将整个江南的年轻将领统统骂过才算?何况孙将军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已成江东之主。若行事不看功绩成就,只因年轻就受你这样的当众侮辱,你置江东众多年轻英豪颜面何存?”
陈勤望了我一眼,讥笑道:“你不用用言语激我和这些旁观的人,他们不会反抗我,这里的士兵对孙权也不过是暂时屈从,就算我说了触逆他的话,周围人也不会恨我。孙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而已,何况现在江东天下大乱,各地叛乱四起,谁是江东之主还说不准。”
我环顾四周,有些士兵并不如他说的漠然,眼神还是有些愤愤地,我相信孙权威望还在。
“凌司马的卫兵何在?”我喊道。
凌统跟着我走了出来,轻轻按下我的手,凌然说道:“今日裁定之事即成事实,不容再议,个人都回自己岗位去吧。”
他挥手让众人散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萧瑟而清冷。我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月亮已经移了出来,几朵萤火虫轻轻飞舞,在天地之间错落有致的交错飞舞,空间柔软而安静。
凌统一个人站在那儿,也出神的凝视着天空,初升之月亮的点点光华撒在他身上,他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
他恍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陈勤原是我军都尉,长期目无法纪,饮酒闹事,我念其元老,一忍再忍,但此次他纵酒闹事,竟将我军司祭酒之长者活活打死。”
我心知他是对我解释今日发生之事的由来,轻轻的点点头,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呢。”
他低着头看着腰间的剑,缓缓的、又似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等,我会等。”
我望着他,露出一丝笑颜,他放弃哭泣,放弃软弱了,他虽然年轻,虽然会委屈,虽然会哭泣,但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建安八年秋,东吴以武力镇压山越少数民族起义,征虏将军吕范平鄱阳,荡寇将军程普进击乐安,建昌都尉太史慈抚治海昏,别部司马吕蒙、黄盖、韩当、周泰等率兵镇守险要,担任山越起义最活跃地区的县令或县长。
凌统接到孙权命令,改变原来路线,由前往鄱阳湖改为发往麻屯,以策应吕范。离鄱阳湖已经不远了,我和琦叶儿在岔路口和他分手。
鄱阳湖不远,彭泽城东南方向,吕蒙一次次击退山越族人,那些族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口粮,一次又一次卷土重来,在当地肆意肆虐,导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吕蒙和东吴将士对他们的根据地发起新的一轮总攻。虽然这里现实的一切必将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但伤害杀戮是人类的天性,永远无法阻止。
战争的双方,各有准备。
吕蒙伏军埋于山贼的山寨之下,已有半个月,山贼的首领于秸每天从山上观望,但见山下到处有旌旗,分不清楚有多少,他在等,等吕蒙攻打山寨,他们将占尽地理优势;吕蒙也在等,等他们守不住冲下山来。吕蒙对他们实行了断水策略,秋旱不下雨,山寨极度缺水。
到鄱阳湖,彭泽是必经之路,我害怕遇到吕蒙,于是将他的行程打听清楚了,他并不在县城,他此刻在城外交战。
我放心从彭泽通行,抵达彭泽县城的时候,天已黑了,我们找了家干净的客栈投宿,在军队里呆久了,心里都有些憋屈了,空气都闷的让我喘不过气来。
洗了澡以后才感觉到真正的惬意,暂时忘记周围的烦恼,不去想过去的_4460.htm一切,一心只向前面走就好。幸运的天平会向我倾斜的。趴在床上,我昏昏欲睡。
感觉门被一脚踢开,我问绮叶儿,“你踢门干嘛,踢坏了我们不用赔啊!”
绮叶儿就坐在我旁边,我一惊,坐起来,睡意瞬间被赶走。
门口的光亮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吕蒙一身玄色束身劲装,腰绷得笔直,眼睛森冷的盯着我。
我吓得一声尖叫,缩回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身子竟在发抖。
他一步步地走近,我看不到他,但我能感觉到他怒气,隔着被子,我仍然觉得莫名寒冷。
我的不告而别让他很气愤吧,不,他这次的生气与往常不同,他一定非常非常气愤,我惹不起你,我躲开还不行吗?恐吓我做什么。
对了,绮叶儿也在旁边呢,我不是一个人,我怕soudu.org你做什么,我偷偷从被子里探出头,望向绮叶儿,她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得看着吕蒙。
我脑袋有些蒙,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偷眼看他,他的手正伸向我,我一声尖叫,再次用被子蒙住头。
他把我一把抓起来,拉去我身上的被子,我挣扎起来,他的手抓得很紧,仿佛蕴含了漫天的怒气,我偷偷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他好像真的气得不轻。不能和震怒的人讲道理,我不敢再挣扎,只任由他抓着,手去抱他的手臂,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怕他把我摔下去。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他的嘴角撇起,露出一丝冷笑。
“叶儿。”我求助的目光望向她,她大小姐今天怎么了,眼睁睁看着我被挟持,一点反应都没有。
吕蒙冷眼望她,她还是呆呆的。
“绮叶儿。”我大喊她一声,她转过头来看我的脸,表情还是愣愣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