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才露尖尖角,早有雄蜂立上头。
“你不必担心,”侯兰珍见民警沉默,又接着说,“你一定认为我在说胡话,也可能是,但是,我也还有清醒的一面……”
“是什么呢?”
“我想,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得到一桩美满的婚姻。”她解释道,“所以,追求和自己相爱的人长相厮守,获得婚姻幸福之心,人人都是有的。但是,我也常常听说,‘有福自然在,无福背口袋’。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讲过的一句话,决定婚姻成败的不仅仅是爱情,更重要的是缘分。我现在才真正领会到你这句话的意思。我和余杰可能是没有缘分的一对,既然我们都没有这个福份,我不会死心塌地地去强求的。所以我要你放心,我不会做蠢事的。不过,要我很快地放弃他忘记他一时也做不到。你晓得,我还年轻对幸福的追求不会放弃,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相信不?”
“相信,我相信。”民警带着欢快的笑声答道,“真的,我现在又看到你清醒的一面了。小侯,说句心里话,我原来对你真的有些担心,听了你的话,我可以放心了。想不到你进步的那么快,和原来相比,你不但成熟了,也变得更加聪明了。这也许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结果吧,你说是不是?”
“怎么讲呢,我自己都讲不清楚。”她带着既宽慰又羞愧的心情说,“我虽然只有二十岁,不算大也不算小了,从我懂事的时候起,短短的上十年生活,吃了很多苦也吃了不少亏,生活中只有失败没有成功,除了客观原因之外,主观上就是太幼稚,我不晓得还要吃多少亏,才变得成熟起来。你刚才讲我成熟了,是高举我了。”
“不管我是不是高举你,”民警还是赞扬她说,“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就表明比原来成熟了,我想你已经学会了弹性生活法……”
“什么,什么是弹性生活法?”她不解地插进来问。
“哦,你是不是觉得很抽象啊?”他解释道,“是的,是很抽象,怎样解释,那是理论家们的事情,我们不必去管它。简单地讲,人们在生活中会面对许许多多的问题,就像你现在面对余杰的问题那样,怎样解决这些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弹性生活法就是要有灵活性,要留有回旋的余地。像弹簧一样,既能够压得紧又能伸得开。就像你自己讲的,对幸福生活的追求既不放弃又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就是一种弹性方法。那位南下干部就是不懂得运用弹性方法,结果把事情弄糟了,出了人命案。你讲是吗?”
“是太抽象了,大道理我讲不出来,反正我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我妈妈对我讲过,对什么事情,既要提得起,又要放得下。是不是这个意思呢?”她实话实说。
“对,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他肯定地答道,“从你身上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有了新的认识……”
“哈哈!”没等他说完她便爽朗地笑起来,“贾同志,你真会开玩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你学的。”
“不,不是开玩笑。”他认真地说,“我是从你的进步中体会到,生活本身就是一所学校,也是一部没有印出来的书,只要你认真地对待生活就能够从中学到许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你刚才讲的一些话就证明了这一点。你现在只有二十岁,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活苦难,你是从自己的坎坷生活中学习生活的。你虽然祗有高小毕业,但是你的实际知识远比你的文化程度高得多,它是从哪里得到的呢,是从生活这所学校里学到的。你过细地想想,是不是这样?”民警在鼓励她,希望她能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境,勇敢地面对生活。聪明的侯兰珍也能领会他的意图,听罢他的话,便接着说: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的悟性。就像刚才讲的,我是既清醒又胡涂。除了已经讲过的,也还有一些问题真的想不通。”她又是实话实说。
“哦,还有什么问题想不通,可以讲讲吗?”
“唉……算了,不讲了!”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也好,不想讲的话不要讲。”他也给她留有余地,“我建议你再翻开那部‘没有印出来的书’,仔细地看看,你会想通的。没有事我就告辞了。”说罢起身。
“谢谢你,今天花了你那么多时间和我讲了那么多话,连茶都不喝,真不好意思。”说着也起身,和他握手,把他送出大门。
望着民警远去的背影,侯兰珍心里不禁暗暗赞叹:多好的一个人,做群众工作不厌其烦,善解人意,体贴人心!又隐隐地想到,他和那天晚上同来的女同志可能是一对,如果是真的,那才是郎才女貌,天生地作,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比之下,回顾自己,禁不住一股酸味涌上心头……
回到房里,她似乎又掉进了寂寞的深渊,那时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南方湿热的气候早已来临,无形中加深了她心中的烦闷,她随手拿过一把葵扇正要扇扇,妈妈端着午饭一脚跨进房门,看着她拿扇急忙制止道:
“快把扇放下,你不能经风不晓得呀!”她无奈地把扇放下。妈妈这才把午饭放到桌上。
小孩上幼儿园中午不回来,午饭只有母女俩吃。今天妈妈特意为她煨了一罐子生姜红糖鸡汤,让她补补身子,中午给她盛上一碗。看到鸡汤侯兰珍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身上失去的是鸡汤能够补得回来吗!一时心疼,差一点掉下泪来。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妈妈劝慰道:
“不要想那么多了,喝吧,身体要紧。”
她本来想对妈妈讲几句话的,由于一时心酸,什么话也讲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吃了半碗饭,喝完一碗鸡汤。饭后,小坐一会,就上床午睡去了。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在回味上午和民警谈过的话题,她本来想把‘家庭问题’提出来,再和他谈谈,又觉得没有必要。对他来讲也是一个难题,他不可能比上次讲得更多。从这几次的接触中,她已经看出,他是一位原则性和政策性很强的警察,超出政策原则的话他是不会讲的。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现在躺在床上回过头去想,又觉得有点后悔。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位善解人意,体贴人心,值得信赖的好人。对自己想不通的问题,不管他能不能解决,他都会说一些让你感到抒心感到安慰的话。现在,只好留给自己去苦苦地思索了。
爸爸参加什么部队的问题,就够她苦脑,够她委屈。她不知道妈妈也不知道,怎么讲得清楚呢。大家都晓得那时是国共合作,全国都在抗日,只要不是汉奸部队,哪个部队不是打日本鬼子呢,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新四军才算抗日,当时的政府军、地方的游击队、自卫队不也在抗日吗?新四军不也是国民政府领导下的一支军队,拿中央政府拨的军饷呀?对这一系列的问题她怎么也无法想通。按照她自己的理解,不管爸爸参加哪个部队,他们都应该属于抗日家庭,爸爸被打死了,应该是烈士,他们是烈属,应该享受优抚待遇。但是,人家不承认,还落个家庭不清的黑名,这不是冤死人吗?可是,这个冤又向哪里去申,谁来判定呢……
按照民警的说法,这桩婚恋不谐的最大障碍,还是那位国民党上尉副官。想起他,就使侯兰珍无限伤怀。正是他,才使得她这一朵正在含苞的兰花过早地开放,后来又被他遗弃在龙城,一走不知去向,留下多少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问题。想到这里,就使她想起过去那一段不堪回首而又不得不回首的往事。
那是在侯兰珍刚刚十四岁那年,在她家住的那幢大院子,驻进了一个国民党军队的团部。其中有一位不速之客,据他自己说是团部的上尉副官,姓吴,名叫吴非凡,年约二十几不到三十,约一米七五的高个。一身戎装显得威武英俊,一表堂堂,周身洋溢着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对异性有一种强烈的魅力。侯兰珍初次见到,颇有几分敬畏之心。而这位副官对她表现得十分友好。一天上午,侯兰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那位军官走近来说:
“小妹妹,你怎么都洗那么多的衣服?”他不知道,这是她和妈妈藉以谋生的手段,她们领人家的衣服洗、浆、烫,挣点工钱维持生计。她简单地回答道:
“有衣服洗,我们才有饭吃。”
“哦,原来是这样。”他这才知道她们以此为业,“我的衣服也给你洗,你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你如果换有衣服现在就可以拿来。”她当然求之不得。
“好的,我明天就拿来。”他又继续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兰。”
“是哪个兰,怎么是两个字重迭的?”
“是兰花的兰,那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侯兰珍,珍珠的珍。”
“哎呀,这样讲你是兰花中的珍品啰,多好的名字呀,怪不得人长得这么漂亮。”他在赞赏她。她马上答道:
“哪里,让你见笑了。”口里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很舒畅的。大凡女孩子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
“怎么没有读书呢?”他关心地接着问。
“我家里穷,高小毕业就不读了。”
“今年十几了?”
“十四。”
“哎呀,正是读书的年纪不读书,多可惜呀!”他口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从外形看似乎像个十六七的青春姑娘,活脱脱地一位窈窕淑女。好一棵早熟的兰草,正在含苞呢!兰花,是花中珍品,清香秀丽,人人喜爱。想不到,眼前这位女孩竟应了她名字,就像兰花一样,周身散发出一股袭人的芳香。好一枝空谷幽兰……一时间让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遐想和神往,禁不住心池在微微荡漾……
“命苦,有什么办法!”十四岁的少女还不知道命是什么含义。她的回答,打断了他的遐想,让他迅速地回过神来。
“你爸爸呢,怎么没有见你爸爸?”他在一步步向她靠近。而她并未察觉,如实地回答他:
“我爸爸七年前出去打日本鬼子,一直没有回来,不晓得还有没有人。”听到她的话,他深表同情地说:
“哦,原来还是抗日家属。晓得他是哪个部队吗?可以到部队去查一查。”
“就是不晓得啰,晓得还不好讲嘛。”她又是如实地答道。
“那他是怎样去打日本鬼子的?”他进一步问。
“听我妈讲,那时我们镇上没有部队,只有县城驻有部队。县城离我们这里有一百多里呢。我们镇有很多人就是到那里参军的。我爸就是去县城找部队的。后来听讲县城有很多部队,有政府中央军、新四军,还有地方上的游击队、自卫队。我爸参加哪个部队就不晓得了。反正他一去就没有回来。现在日本投降已经三年多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妈都快急死了。”她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这位军官听罢沉默片刻才感叹道:
“是啊,这样没有头绪,上哪里找呢?不过,也不能着急,总会有结果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第一次对话。侯兰珍边洗衣边答话,一直到那盆衣服洗完,对话才结束。
后来,这位军官真的成了她们的洗衣客户。当时,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平平常常的洗衣关系,竟演绎出一连串的后续故事来,没完没了。
从那以后他和她之间的来往不仅多了,也固定了,几乎每天都要相见。每天早上,她要到他的房间去拿他换下来的衣服去洗;下午或晚上要把晒干烫好的衣服送到他房间去。开始的时候,尽管他对她表现得十分亲切,她只要看到他那一身威严的戎装,总有点害怕,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和陌生的男人接近过,更没有和当官的说过话。所以,从不主动和他说话,他要主动和她说话,她也很谨慎,只是一问一答,不敢多说,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就走,不敢多留。
慢慢地,接近多了,感觉也在随着发生变化,她开始觉得他与那些在前线带兵打仗的武官不一样,讲起话来文绉绉,一举一动彬彬有礼。对他的敬畏之情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有时还热情地称他做‘吴副官’,他总是以微笑相答。有一天,他突然对她说:
“兰兰,你以后再不要喊我‘吴副官’好吗?”
“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呢?”她不解地问。
“你就喊我‘吴哥’或‘哥哥’,我喊你‘小妹’或‘兰妹’。你讲好不好呀?”他直接要求她不要把他当外人,他们应该以‘兄妹’相称。这突如其来的‘兄妹’称呼,让她一时不知所以,只是低着头心在跳,竟答不上话来。
“怎么,你觉得不好?”他以真诚的口气问道。
“我不晓得。”她含糊地答道。当然,这对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来说,无疑是一种亲切的称呼。其实,她内心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在她的心里,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亲情的温暖,她是父母的独生女,没有兄弟姊妹,父亲又过早地离她而去,现在突然有人把她当妹妹看待,无异于雪中送炭,使她顿时感到暖融融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身世卑微,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见她犹豫不决,他也不勉强。不过他已经从她的回答中感受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从那以后他就主动喊她‘小妹’或‘兰妹’,她听了总是报以微笑,心中暖滋滋的,为了回报,她也不再喊他‘吴副官’了,按照他的意愿喊他‘吴哥’。久而久之,哥妹之称就喊顺口了,一时不喊倒觉得不习惯。
‘兄妹’之交很快就亲近起来。他常常利用她给他送衣服的机会,把她留在房里,教她学文化背唐诗学唱歌,她的悟性较高,学什么会什么,两人都非常高兴,经常在一起相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学习之余,常常开开玩笑,逗逗闹闹。有时,她看见吴非凡正在忙于工作的时候,她会悄悄地幚他整理房间,打扫卫生,然后悄悄地离去,表现对他生活上的关心.同时,侯兰珍的好学精神和外向型性格在他的面前得到充分发挥.。有时,就是不给上尉送衣服她也会主动到他房里,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顾忌。一来二往,兄妹之间的感情慢慢地变得亲密起来。久而久之,在侯兰珍心里,隔几天不见就有一种莫名的寂寞,她尊敬他崇拜他,觉得他是一个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能人。不知为什么,在他房间里和他相处,她就感到一种特别的开心。自从和他接近以来,他就像一把能够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给她打开了心灵中的一扇窗子,教会她许多原来不懂的东西,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一样了;在另一边,在上尉副官的心中,对这位异姓‘妹妹’已经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冲动。如果说,刚见到这位少女时,给他的第一印象只是活泼美丽而已,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对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觉得眼前这位少女除了外在美,还具有一种女性特有的内在气质,就是头脑聪颖,思维敏捷,反映快速,善于接受新的东西,记性也很好,学过的东西总能够牢记,已经背熟许多诗词;虽然天性稚嫩,又不乏娇娆、妩媚、柔情、羞涩、蜜意,懂得关心人,善解人意的特性。慢慢地,他觉得能得到她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也不枉为人世——他暗暗地爱上她了。而这时的侯兰珍,虽然还只有十四岁多,也许由于生理上的早熟,第二性征已经显得十分鲜艳,外表上大大超过她的实际年龄,对异性具有一种强烈的魅力。随着青春的骚动,也由于从吴非凡那里学到的文化知识的感染,她对男女间的情事已有所感悟。可以说是情窦初开,但依然还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对眼前这位热情的哥哥心里所想,竟然毫不察觉,来往如故,处之泰然。然而,正是她的疏于防备,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秋日的夜晚,室外月色如水,充满浪漫和温馨的情调。而在上尉的房里,暑气尚未完全消去,双方都穿着单薄的衣服。两个人正在低声吟唱一首西部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这是一首刚刚兴起的西部情歌,在年轻人当中十分流soudu.org行,侯兰珍特别喜欢它那种高亢的情调、优美的旋律和浪漫的歌词。他原来就教过她如何读简谱,如何理解歌词的内涵,如何表达一首歌的感情。所以,她不仅很快就学会唱这首歌,还掌握了歌词蕴含的情感,唱起来声情并茂,极具感染力。开始是吴非凡带她唱,然后两个人一起唱。双方都用歌中情感的眼神看着对方,唱着唱着,上尉终于抗拒不了她那充满性感的青春魅力,被她火焰般的眼神所燃烧,突然把她抱到床上,她还以为他和她闹着玩的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不顾一切地冲破那道红线……当她从一阵疼痛的刺激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才知大事不好。开始和他大吵大闹,要到他上司那里告发他。他当即跪在她的面前,对天发誓,说他喜欢她真心爱她,等战局平静以后娶她为妻,把她带在身边,永远不会抛弃她。听到他的信誓旦旦,侯兰珍心软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闹也没有用,事情传出去,反而对自己的名声不利。回过头来想,又觉得他人不错,长得魁梧雄壮,一表堂堂,只要他的誓言是真心的,能够终身有靠,她也就认了。这样一想,她就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开始扶着他的双手,含着泪水的双眼,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那眼神,那泪水,不知蕴含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心独白,是懊悔、是怨恨、是期待、是喜悦、还是别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两双眼睛相对而视,在两个人的内心深处,掀起阵阵狂澜。好一会,她突然一头扑倒在他的怀里,竟失声啜泣起来。然后,俩人紧紧地相抱……
一朵正在含苞的兰花,在上尉的怀抱里过早地开放了。一夜之间,侯兰珍突然变了,由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完成了女人人生道路上的第一次飞跃。
俗话说,过了初一,就是初二,过了初二还有十五呢。让侯兰珍始料不及的是,她那道天然封闭着的性欲之门一旦被吴非凡打开之后,就再也无法关上了。旺盛的春情一旦被触动,竟像山洪爆发一样,一泻千里不可阻挡。当她从第一次的疼痛中恢复过来以后,祗有几个回合,她就品尝到男女之间那种关系的无穷乐趣,那种境界的微妙让她无法抑制。如果说原来对吴非凡的突然袭击还有某种怨气的话,现在就倒过来了,不但不怨他_4460.htm还想他,想到和他在一起得到的无穷乐趣,就使她难以自已。特别是晚上,当她一个人睡在床上的时候最容易想他,常常想他想得彻夜难眠。有时候,祗要想起他,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朝他的房间走去……
就这样,她成了他的女人,‘兄妹’成了事实上的夫妻。
几个月以后,她发现自己的月经不来了,她模模糊糊地知道,女人如果不来月经,肯定是出毛病了,然而,究竟是什么毛病她不知道,她太年轻了。她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妈妈知道后,不禁大吃一惊,便向她询问了详细情况。她如实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肯定地告诉她,她怀孕了!她听了也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这样玩一玩就会怀孕。说来也奇怪,一般孕妇的不良反应,比如说,恶心、反胃、呕吐……她都没有,除了月经不来,没有任何朕兆,以至于她没有任何感觉。其实,怎样做就会怀孕,怎样做才不会怀孕,她也不晓得。当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知道快乐好玩,并没有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当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才知道可怕,但是已经晚了,竟一时不知所措。面对现实,母女俩都沉默了。怎么办?经过冷静思考,妈妈首先想到,解铃还得系铃人,是哪个播下的种子就由哪个去耕耘去管理去收场。于是,母女俩找到上尉要他负责。还好,上尉毕竟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仅没有推卸责任,他没有忘记第一晚上在兰兰面前发过的誓言。当听说她怀孕了,马上满口答应负责到底。同时心里还充满着喜悦,当即就对她表示千恩万谢,他说:
“兰珍,我谢谢您了,我要当爸爸了。您为我立了一大功劳!我应该怎样报答才是呢?”侯兰珍听罢,内心里一阵烦乱,面对现实,她感到既怕又恨也喜,究竟是什么心情,她自己也不晓得。是啊,她自己也还是一个刚刚跨进青春门坎的孩子呢。
妈妈在一旁插话说:
“你一定要记得你自己讲过的话!我讲你听,我们可是穷苦人家,就我们母女两个弱女子,我们经不起风吹雨打……”
“请妈妈放心,我一定遵守自己的诺言。”没等妈妈说完他就再一次做出保证,“您是兰兰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也是将来孩子的外婆。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对一家人的生活我会负责到底,不会让你们为难。你把兰兰交给我尽可以放心。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要再给人家洗衣服了,要一心一意地照顾好胎儿。”……
事后,上尉把事情的经过向团长作了呈述,请求团长成全他这桩姻缘。团长一向器重他的才干,见他也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便给他一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他的请求。就这样,他们虽然没有法律上的结婚证书,却得到所在部队的认可,在战乱的年代这种事实婚姻是被普遍接受的。侯兰珍从此成了合法的随军家属,她满以为从此终身有靠,没有料到一场自北而南的席卷全国的战乱,不久就把她的美梦打击得粉碎。
这位上尉的许多情况,比如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什么人,是不是结过婚,等等,都没有向侯兰珍讲过。年轻幼稚的侯兰珍只顾眼前新婚燕尔的夫妻温情,对这些事情既没有想也没有问。同时,随着战争局势迅速变化,两个人都没有精力顾及这些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侯兰珍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事实上的丈夫,也是把她带进一个旷日持久的乱世风云的漩涡里,给她带来大半生麻烦的第一个男人。
现在要她把这个男人的情况讲清楚,她怎么讲得清楚呢,她确实讲不清楚。话又说回来,就是完全讲清楚了,一点一滴都没有隐瞒了,结果又会是怎样呢,她能够实现她的梦想吗,她能够和余杰结婚吗?哪个能够告诉她呢?恐怕只有天晓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