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的目的是讨论电台改版的细节，会议的精神……”台长在说话，我在打瞌睡。
“林暄，你怎么啦？”纪萱看到我不太正常。
“没事，中午喝了点酒，有点困而已。”我打了个呵欠。
“那你休息一下，那老头发现的时候我再叫你。”
“谢了。”纪萱难得温柔一次，却之不恭。
可能中午真的有点喝多了，现在头还有点痛。
困，但主观上睡不着而且客观上不能睡，这感觉真难受。
事实证明，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下次还是适可而止就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台长还在全神贯注地念稿，纪萱却睡着了。
“喂，怎么你睡着了？”我拍了拍纪萱。
“嗯……那老头都念一个多小时了，都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东西念的。我诅咒写稿给那老头念的人，我诅咒他便秘三个月。”纪萱擦了擦惺忪的睡眼，缓缓地说。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听到这句话，哭笑不得。
“怎么啦？老头说到哪了？”纪萱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知道，我也刚醒。”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此结束。希望各位同事积极配合这次电台改版的工作，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做好节目，要……”老头站了起来做总结。
十分钟后，老头的总结终于被我们的掌声打断，会议被逼宣告结束。
“怎么这样啊，”纪萱对着新的节目表发牢骚：“我们的节目被压缩到一个小时了。”
“有什么不行的吗？”……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纪萱立刻笑容满脸地说：“行，简直太好了。我就是觉得怎么这么英明的决策现在才实施。”
“台长好。”我笑笑，等着老头从我们背后走到我们面前。
“嗯。小林啊，你对这次你们节目的调动有什么看法吗？”
“老实说，作为一个普通员工，如果在工资不变的情况下能缩短工作时间，那当然求之不得。那作为一个专业的DJ，我也很高兴。因为现在很多电台节目没有安排什么主题，只是不停地播歌，然后说一些没营养的话，把节目时间填满就行了。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无力改变，现在节目少了一个小时，也许是件好事。”我很坦诚地说出我的看法。
“小萱，你也说说。”老头把目光投向一脸笑容的纪萱。
“我……林暄的话我很支持。”
“嗯，那就是没有意见了？”老头露出一个颇奸诈的笑容。
“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我和纪萱同时答道，就差敬礼了。
“好，很好。”老头点点头：“这次你们的节目的确缩减了时间，不过还有两个节目是直接结束的，其他节目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动……”
我不明白老头还说这些干什么，刚才睡觉的时候好像已经听过这段了。
“这次我们新增加了两个节目，一个是《谈股论金》，一个是《时尚杂志》。两个节目都是由企业特约赞助的，所以我们电台明年的盈利在理论上会增加……”
我更不明白老头为什么在年终奖前说这些东西，这时候不是应该哭穷吗？良心发现了？
“小林的节目是这次年终调查里面听众评价最好的节目，所以我打算把改革重点放到这个节目里。不过在我把小萱调过来的时候很多人有意见，最后在我的坚持之下才能顺利调动，而我缩减你们的节目时间也是迫于压力啊。”老头脸露难色。
“男人的借口。”纪萱在我身边嘀咕着。
“我听到了。”老头瞄了纪萱一眼，面露得色。
“嗯？我还没说完呢，台长您听到了什么？我说台长您为我们的节目辛苦了，我们节目的成功也有台长您老的功劳。”纪萱的笑容很甜，配上一副无辜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破绽。
我充分怀疑“变脸”这一国粹是发明人深受女人毒害然后领悟出来的。
“刚才那句子好像没这么长。”台长很是意味深长。
“台长您听错了，我怎么会吝啬对你的赞美呢，刚才的句子就这么长。”
“好了，重点不是这个。从下个月开始，你们的节目每个月将会有三千块的活动经费，不过只能用于制作节目，其他用途免谈，实报实销。而第一个月我打算让你们去阳朔做一次旅游特辑，看看效果如何以后再作决定。”
我跟纪萱对视一眼，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三千？
“有问题吗？”台长问。
“没有问题，坚决完成任务！”
“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组织的培养啊！”
“是！”
“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啊！”
“是。”
“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要老在开会的时候睡觉啊！”
“是！”咦？当我们这句话有问题的时候，台长已经走开了。
纪萱对着我吐了吐舌头，然后正气凛然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介绍化妆品跟服饰的！”
“你是想把你买的东西都报销吧？休想！我觉得应该多介绍点文艺咨询，比如说书籍、音乐、电影什么的，让听众可以第一时间接受新思想的冲击。”我一下就拆穿了纪萱的诡计。
“你书籍就只会看《金瓶梅》，电影只会看日本片，这些冲击不要也罢！至于音乐……倒是还有点品味。不过你的目的还不是跟我一样想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报销。”
“那你就是承认你的私心啦。”我死死盯着她，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心虚，而且要让她心虚。
“是又怎样？”纪萱也盯着我，从口中迸出这几个字。
“既然你有这样的私心……那我们何必自相残杀呢？”好男不与女斗。
……而且在知道自己斗不赢的情况下。
“欢迎大家收听今晚的《情牵一线》，我是主持人Tomas。和我一起在直播室陪伴大家的还有我们的美女Joanna。”我抛了一个眼神给纪萱，指了指电台的新节目表。
“大家好，我是Joanna。嗯，有个消息要跟各位听众报告一下，从2008年1月2日开始，我们《情牵一线》的播出时间改为周一到周五晚上的21：00到22：00，就是说我们的节目缩短了一个小时。不过我和Tomas会在这一个小时里为大家送上更精彩的内容，而且节目也会有相应的环节推出，希望大家关注。”纪萱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有遗憾的神色。
“大家如果对节目有什么意见或建议，欢迎发email到以下的邮箱，邮箱地址是：minimalismer@，我们会尽量抽时间回复的。好，我们今天的话题是……”
“我们今天不接电话，而是由我向大家讲述一个爱情故事。”纪萱用手把我的麦克风盖住。
我看了一眼纪萱，眼神中充满疑惑，纪萱对我点点头，示意让我放心。
“这个故事叫《二十块的爱情》。”纪萱没有再看我，用她独特而又不失甜润的嗓音，带着我、带着听众回到一个似乎只存在于回忆中的过去。
“他，是一个初中的小男生，跟一个同班的女生谈恋爱。两人正处于热恋期，对方身上的所有东西，在自己眼中看来都是美好的，而他们都想把自己最好的奉献给对方。那是一个夏天，天气很热。嗯……大概38、39度的样子。初中的教室只有几台由于超负荷工作而响动的电风扇，却没有几丝凉风，他正在给她打扇，而她正在笑吟吟地写着作业……”
纪萱讲得并不熟练，却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让人仿佛亲临其境。
“她写着写着，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她抬头一看，他正全神贯注地给她输送凉风，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脸上早已布满汗珠。她放下笔，拿出一张纸巾替他擦汗……”
他趁着教室里没人，把她的手捉住，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她吓了一跳，连忙向四周望去，看见没人之后才低下头，掩饰那羞红的脸。
“我有20块，我们出去喝点东西吧？”他说。
他没有零用钱，每天早餐也就两块，他哪来的钱？
“你钱哪里来的？你不是做什么坏事了吧？我不要！”她说。
“放心，是我上学的时候在路边捡的。”
“哪有这么好捡。”她不信。
“就是这么好捡，不然我哪里捡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媳妇？”他一脸笑意。
嗯，当时应该笑得挺龌龊的。
她低头不说话，心里其实正开心着。
他又说：“我说是捡的就是捡的，你想想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她想想，的确他从来没有骗过她，就连隔壁班一女生给他写信，他也是先给她过目的。
她终于同意了，于是他们就去了当时哪里唯一一家港式茶餐厅，有空调的茶餐厅。
他把餐单给她挑，她看了几眼，又把餐单换他，两人就这么推着让着，直到服务员不耐烦地走过来时，他们才匆匆点了餐，然后乖乖地坐那里等，互相取笑对方刚才的举动。
东西很快上来了，一碗绿豆糖水、一碗红豆糖水、一笼叉烧包、一笼虾饺、一碟萝卜糕。
她把红豆糖水放他面前：“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吃点，此物最相思。”
他笑着批评她乱改古诗，心里却是甜蜜的。
很简单的甜蜜，源于她纯粹的爱。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慢慢吃着，享受着空调带来的清凉，享受着对方带来的爱……故事讲完了。”纪萱突然宣告结束。
“结局呢？”我问。虽然故事里洋溢着那种温馨与甜蜜让我不知不觉沉浸于其中，甚至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不过，故事不是应该要有个结局吗？
“所有的故事，都需要结局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