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并不难,但接下来又该怎办?此地必然不能再呆,但父亲的剑又如何寻回?
也许这太守真是醉得糊涂,待他酒醒之后,会发现自己的错误并帮我将剑寻回的罢。我乐观地这样期望着,终于是强压住了胸中的屈辱,决定在牢中委屈一两日。
这郡府的监狱空得似个摆设,举目四望周围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在心中一边诅咒着这糊涂官,一边又巴不得能早早见到他。
还好他并未将我遗忘。第二日一早,我又被带到堂上。这次他没有喝酒,举动也较昨日清醒不少。只是穿着依然是那么随意,脸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
还未开口,他已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又端起杯盏来喝水。我实在是没有了耐性,便先开口问道:
“太守大人,你为何不先放开我?”
他放下茶盏,奇怪地看着我,问:“我为何要放开你?”
“你昨日错抓了我,如今还不赶快放了我,帮我去抓贼?”
“你不要贼喊捉贼。”他目光再次锐利起_4460.html来,盯着我说道。
“我怎么就是贼了?”我不服道。
“你说你不是贼?”他一边盯着我一边走下堂来,走到我身边,指着我腰间,问道,“你不是贼,此物从何而来?”
我低头一看,方知他说的是腰间系着的那块清颜赠我的虎形玉佩,也懒得解释,只是愤然道:“你怎知此物不是我的?”
“此物显然不是你的。”
“你不认识我,怎知此物不是我的?我看上去就不像佩得起这玉的人吗?”
“你真的不像,”他笑起来,“不过你肯定要告诉我,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对吧。但我要告诉你,这块玉的主人,我恰巧认识。现在到了你手中,你若不是偷的,又作何解释?”
他认识清颜吗?此言一出,我胸中的怒火顿时也平息了些。于是和颜悦色道:“这块玉本来确实不是我的,是它主人将它赠予我。”
“你还要胡说到什么时候?”他喝道,“这块玉的主人三年前便走失了,我找了她三年,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你又怎么会认识她?她又如何会将这玉赠你?”
他并不是诈我,他是真的认识清颜的。这样一想,我也决定压抑住所有不快,好生向他解释道:
“我没有骗你。这块玉原本的主人叫谢安对不对?后来带着它的人是谢安的姐姐对不对?是她将玉送给我。”
“你果真认识她?”他的双眸顿时亮起来,靠近我急急地问道,“你在哪里认识她?她现在又在哪里?”
“我在荆州认识她。半年前我们在荆州分手,分手时她将玉赠我。她说要回家,如今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听了这话,他似是满怀心事,在大堂间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他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你大可以派人去打听。”我安然道。
“好,”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吟道,“我去打听,如果你骗我,我饶不了你。”
我以为打听不过是数日的光景,我以为数日后我的冤屈便可洗白。没想到的是,我在监狱中呆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中我没有见过他一次,也没有任何人带来新的消息。有时气急攻心,按捺不住地大吼大叫时,也会引来几个卫兵。我对着他们吼,要他们带我见太守,但他们永远只是回答我,太守不在。
太守不在,我亦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困于此地,每日在心中将他诅咒千遍。我开始深深后悔,早知当初就不该任由他将我抓起来,早知当初就应该拒捕逃跑。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相信他的最后一点清醒,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自己不知所踪。
在我开始以为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时,他终于回来了。那一天他穿了新衣,竟亲自来到监狱迎我,替我松绑,将我迎入客堂,而客堂上摆满了酒席。
我本在心中决定见到他的第一刻便要用最恶毒的言语将他从头骂到脚。可是看见他喜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那样殷勤而恭敬地待我,两个月来积蓄的怒火竟然不翼而飞。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真是对不起,我搞清楚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此前是我误会了,是我对不起你。”
这样诚恳的道歉,让我没有不接受的理由。但仍是不悦道:
“你难道需要整整两个月来搞清楚这件事?你把我无辜地丢在监狱两个月,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
“啊,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他赔笑道,“但没有办法啊,我回了家乡一趟,我姐姐出嫁,情不得已耽搁了这么久。”
“你不把我的事情弄清楚,却先跑回家乡喝喜酒?”我愤然道。
我的愤怒却丝毫未引起他的不快,他反而是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
“可是,我如果不回家乡,又如何把你的事情搞清楚呢?”
不回家乡就无法把我的事情搞清楚?我奇怪地看着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他含笑看着我。
“知道什么?”
“清颜她,是我的姐姐。”
“清颜她是你的姐姐?”我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只是含混地重复着他说的话。
我的样子一定很呆傻可笑吧。而他虽然确实是笑着的,但笑容中并无多少嘲讽之意。他只是看着我,诚恳地、骄傲地,带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了这个事实:
“对,没有错。我就是清颜的弟弟。我叫谢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