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是2班,因此按学号分成了两半。前一半和1班先拆发动机,后一半跟3班去拆底盘。我们宿舍只有黄浩的学号是后面的,于是姚迈加入了我们宿舍的小组顶替了黄浩的空缺。每5个人分了一台70年代丰田车的4缸发动机,上面还保留着化油器等古老结构――实际上现在马路上跑的汽车所用的机械和电气设备要先进得多。作为学机械类专业的学生这诚然是个遗憾――我们不得不通过学习早已过时的东西来了解基本原理,然后在工作中发现这些基本原理根本派不上用场。我不敢妄论教育整体上的成功或失败。但对我本人的来讲,越来越觉得所学的东西很无聊――把一台70年代外国的破烂拆得纯熟,这根本不是我的兴趣所在。除了凑点分数我看不到有任何实际意义。我们在被高考这个怪物一考定乾坤,被告知T大是中国最好的工科大学,就稀里糊涂地打破头进来。进来后保留惯性和同学们比成绩,比谁能得奖学金,比谁能在学生会谋得一席之地……在这些无穷无尽的比较中有些人确实得到了莫大乐趣,继续投身进去;然而我却不喜到了极点,特别是昏昏欲睡的下午听老师讲冷却系统的功能,手里拿着沾了机油的12号套筒却发现螺栓是14号的。李学用递手术刀的姿势把14号套筒递给我,我麻木地拧那几根螺栓。
丁戊子在我眼前捏了个响指,咧着大嘴笑着指了指吴建国。建国一手扶着发动机的缸体,从老师那个角度看好像在仔细观察着应该在那里的老师正在讲的气门室。可气门室刚被我拆下,正在戊子面前的桌子上。不仅如此,建国的嘴角上正往下滴连成一线的口水,这就是所谓的“垂涎三尺”。丁戊子从包里翻出相机,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张特写,黄浩拿起建国的《汽车构造(上)》放在口水即将落到的桌面上。正当我们都紧盯着口水下沿要和书接触的那一刻,老师突然宣布:“都困了吧,休息20分钟,去买根冰棍吃吧!”建国一激灵,把口水抽了回去,又吧嗒吧嗒嘴。我们一下子都笑翻了,老师和其他同学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忘了下课,盯着我们这张桌子看,焦点自然对准建国。可怜的建国一脸无辜地看着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许嫣然还是一成不变地坚守图书馆,那张桌子想必都永久性地留下她的气味了。我走到她后面,站了足有5分钟,她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是我,低声说:“干嘛鬼鬼祟祟的?”
我弯下腰,扶着椅子后背笑着对她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这么大个屋就剩下你自己啦。幸好是我,要是遇到图书馆变态看你怎么脱身。”
“哪儿有那么多变态!”说着,嫣然把书翻过来给我看看书皮,是《呼啸山庄》。
“看的这么入迷。这两天没出去玩玩?”我坐在嫣然的身边。
“没什么好玩的。你呢?”
“过两天去芜湖。”
“去那儿干嘛?”
“有个汽车工厂,我们安排了参观实习。”我从包里掏出习惯备着的可乐,打开递给嫣然一听。
嫣然喝了一大口,道:“不错,还挺凉。那你不回家了?”
“实习完再回去,估计7月底了。”
嫣然除了学习之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很超然,前几天刚进行完的世界杯她连巴西夺冠都不知道。我从小组赛开始给她普及了一下。她收拾东西,我帮她拿着可乐。我们穿过无人的走廊,顺楼梯走下去,出了图书馆。
嫣然没去取自行车,而是朝西操走去。我把她的书包背上,端着可乐追上去。一直走到理学院也没停,走到路尽头朝南又往校医院方向走。到了西大饭厅,嫣然问我:“会打羽毛球么?”
“不太会,就是瞎打。”
“明天来这儿打球怎么样?”嫣然指着西大饭厅。
“好。什么时候?”
“晚上吧,白天你不是实习么!”
嫣然的羽毛球水平很高,前后左右调动得我疲于奔命。看我滑稽的接球姿势,她不住发笑。接着又把球打到另一个角上,让我接不到。
“你怎么练就这身妖法的?”我隔着网,趁着喝水的时候问嫣然。
“体育课学的呀。我是我们班单打冠军呢!”
“怪不得,累死我了。”我叉着腰,正准备回到场地时,旁边一块场地上一个女孩头扎发带,盯着我看。一般来讲,大学里在食堂和自习教室出没的人都是固定的那一群,彼此可能见过很多面,却连年级和院系都不知道,何况名字。我朝这位面熟却不知名的美女笑了笑,又继续被嫣然遛到腰酸腿疼。
回去的路上中 文首发,我背着球拍,在自行车后面载着嫣然。我握着她微微出汗的手,给她唱《打靶归来》等军营歌曲。不知名的美女骑车超过去,又回头看看我,我又朝她笑了笑。既然我们人生中只有这短短的交集,为什么不互相留个美好的微笑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