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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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工实习最痛苦的时刻在实习金属热加工部分――铸造、焊接、锻造。特别是铸造,又脏又热。我们徒手把特定湿度的造型砂混好,再用砂子在砂箱里把模型压紧,小心把两半砂箱分开,取出模型。然后抬来熔炼好的铝水从预留的冒口倒入砂箱,静置到冷却完毕,开箱看铸造出来的零件。这要数我们班的张小名最快。小名以快著称,他的匍匐前进的速度也是全班第一。他第一个完成零件,质量也最好。这个铸造天才一边暗笑一边用手抹汗,就成了李逵――脸上沾满了黑色的造型砂。最认真的人是刘洋,别人早就做好了成品洗完了手,他还在仔细用浇口棒做冒口。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刘洋的作品开箱出来展示,结果造型腔里面进去了砂子,零件惨不忍睹。刘洋的表情很难看,好像要哭出来了。黄浩和李显强把他拉到一边劝他想开一点,被刘洋抽了很多下,抽完之后刘洋心情好了一点,又和大家说笑了。

    金工实习的最高潮部分在最后一天的钳工实习。每个人都发了一根钢棒、一块方钢和一小块钢板。任务是用方钢做锤头,钢棒做锤柄完成一把小锤子,再用钢板做一个能开啤酒瓶的起子。我的手几下就被锯和锉磨破了,只好垫着衣服忍着痛继续。李学却熟练地攻丝、钻孔,用锯子按图纸把方钢切好。如果说小名是“快王”,那丁戊子就是“慢王”。戊子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个子却仅次于徐飞云,白白的脸嘴很大,在高中时代是学校的“校树”――对应于女生的称号“校花”。他的学习成绩却与年龄不相称地总是全系第一名,篮球打得也最好,后来将成为系队的队soudu.org长。戊子是鼠年戊时出生的,所以得名“戊子”。他的慢性子主要体现在抄作业最慢、最认真――而且从来都要借牛人的作业抄,比如李学、华祥瑞、刘洋的作业,从来不抄我的作业,尽管我的也是原创中的精品。戊子虽然慢,但足够精细。他做出来的锤子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我们中午都去吃饭了他也不走,让我给他带几个包子,他继续在往锤子上刻他名字的缩写“DWZ”。可能就是这种变态般的追求完美让他次次都第一吧。

    金工实习一结束,我们就要从12号楼搬家到16号楼。我也要结束没有室友的生活了。我和黄浩、吴建国、李学和丁戊子被分到了一个宿舍。我住在吴建国的下铺,对面是黄浩和丁戊子,李学自己单独睡在上铺,下面空出来放电脑。16号楼是我住过最破的地方。即使大白天走廊里也依旧昏暗,从外面刚进楼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房间也比12号楼窄小许多,上铺的大个丁戊子一起身头就快触到顶棚了。两张床之间摆上桌子就留下一条很窄的缝隙勉强能把腿塞过去。可能由于搬家太辛苦,第一天在新宿舍睡的时候他们都被我的呼噜吵得睡不着,向我身上扔书我都不知道。尽管已经很熟,但住在一个宿舍里还是能新发现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别人身上的一面。比如李学的失眠非常严重,有时候我夜里起来上厕所还发现他的脚在晃,问他他说还没睡着。丁戊子依然在躲避他那些高中女同学的骚扰,一个女生甚至找不到他就找黄浩,和黄浩能聊一个小时。佟剑影几乎每天都到我们宿舍,再由建国送回去。建国说晚上他从五道口回来的时候有好多站街女拉他问是否按摩,吓得他狼狈地赶紧骑车逃跑。我们屋对面住着一个博士,总留女友在屋里过夜。

    刚搬到16号楼的时候我总分不清方向。16、17、18号楼在内部是通着的,_4460.htm坐落在九食堂的西北,陶园餐厅和14号楼的正北。16号楼的风水极好――向南看是一个小广场――极小的广场,只有几个石凳和石桌,北面有高大的研究生楼,左边是17号楼,右边下了坡是14食堂。李学说这是“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上好风水。可风水再好也不能掩饰楼内的破旧。窗户早就年久失修。搬进来的时候丁戊子好不容易才把窗户打开,打开后却关不上,还是找楼长要来大扳手才修好。窄小的屋里保持卫生很困难,“小强”在地上爬来爬去大家也见怪不怪。哪个屋里要是有人爱运动且脚有异味,整个屋里的人就遭殃了。我们宿舍相比之下气味儿是最好的,没有人有这样的脚。而且李学和我每周都打扫一次房间,我还贡献花露水往地面上洒。最好不要在狭小的走廊里唱歌,因为在宿舍里听来仿佛就在耳边,就会有人咒骂这歌声,无论歌手是沙哑派、豪放派还是唱女人的歌那一派。一次不知道是谁把一袋变质的奶洒在了走廊里,那真是我经历过的最严重的气味灾难――整个楼里整整臭了两天,楼长用尽各种洗涤剂都只能慢慢缓解那种臭味。那两天上自习的比例出奇的高,几乎没人敢在2层逗留,晚上直到熄灯才回来,用花露水来掩盖臭气,甚至有人宁可感冒来躲避。在那以后我们都成了环保主义者――至少支持防治任何污染物泄漏。

    开学不几天,一晚丁戊子神色怕人地从外面回来,把我们在看的电影台换成了中央一套。画面上是世贸的双塔被飞机撞毁的惨象。戊子嘴中重复着两个字:“我操!”他边看边说,跟发神经了一样。我不禁想起了在美国的陈泰,给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把军训的照片给他发过去,顺便问候了一下可好,把新宿舍的房间号码也告诉了他。

    文倩到我的新宿舍视察,在电脑前上了一会儿BBS。起身时结结实实地撞在上铺的铁床沿上,额头都破了。当着众人的面她没好意思哭出来,但眼泪一粒接一粒地掉下来。我把她扶到我床上坐下,黄浩和吴建国安慰她,说我们都被撞过,下次往李学的床沿下粘个海绵垫子――李学就把我的一个坐垫钉到了他的床下。

    文倩学的数学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一起自习时她还翻翻我的理论力学的书。这门课她虽然没学,但是稍微看看还是比我明白。我憋了好几天都做不出来的题她还会给我讲。这种智力上的不对等让我不禁有些挫败感,继而发一些无名火。有时我宁可回宿舍让李学给我三言两语天马行空地讲也不愿意让文倩那样耐心一遍一遍告诉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