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没想起一句像样的话,嫣然目光又转到我的脸上。
“怎么浇的这么湿,别感冒了。”说着,嫣然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我,示意我擦擦头发。我木然地擦,听她和吴建国聊了几句关于我们军训的话,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看着她笑着和我们说再见。听到她说再见,我急上心头,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喊一声“吴建国”然后他走开留下我们俩。可是静静的图书馆只有扫条码机器的“嘀嘀”声。眼看她要走,我终于憋出一句话,问嫣然:“最近好么”?她的目光在我焦急的几乎有点扭曲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说:“挺好的”,然后朝我笑笑,眼睛里放出温暖的光芒,这光芒虽然来的含蓄,却如第一束朝阳洒在东操一样温暖了我的心。嫣然随后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潮湿的夜色中。我的心好像也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我胸腔内残喘跳动,另一半随她而去。
一路上吴建国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见。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仔细看那颗划破我右臂的钉子,回忆那目光――那含蓄、温暖而平静的目光。我没有洗澡,就那样睡去。
随着分列式结束,军训也进入了尾声。我们全班请排长在陶园餐厅的二楼吃饭送别。排长的脸喝得通红,只要有人拿酒去,他都干杯。送他上车时,他依依不舍和我们拥抱告别,抱到黄浩时,排长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黄浩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事后我问他时,他说当时看到排长都那样了,他也想陪着掉几滴眼泪,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挤出来。我们列队在汽车楼前面目送教官们的车一辆接一辆地过去,然后回去脱下那身迷彩服,以后劳动才穿。
送走教官后文倩找到我,她有一部数码相机,我们叫上黄浩、吴建国、李学和丁戊子,一起去拍照。我们在体能训练场的各种障碍上摆出造型,在棒球场上匍匐,摆出各种怪相来纪念这段难忘的军训时光。文倩被我们几个的造型逗得笑个不停,也在黄浩的指导下摆出姿势跟我合影――我们照了“泰坦尼克”式、“誓死保卫毛主席”式、“大海航行靠舵手”式、“翻身农奴把歌唱”式、“紫霞与至尊宝”式,以及各类经典场面的照片版。然后我们一起出南门,到白玉烤鸭店吃了一顿烤鸭。我们几个男生都喝了酒,李学是个酒中高手,喝啤酒怎么都不醉。文倩喝着可乐,听我们讲军训的各种趣事。黄浩说他女朋友的班级在军训后半年还保持着对教官的疯狂,有人在失恋以后找教官哭诉,向教官表白的也不乏其人。在她们离别教官的散伙饭上还有人让教官带她走。我们这些人对教官的离去至多表示舍不得,反倒是教官哭得一塌糊涂。文倩说她们班也是如此。
对于机械学院的学生,金工实习也是必修课。金工实习就是金属加工实习,也就是到工厂里见识各种金属的机械零件的基本加工工艺。头一周我们都在机械加工工厂,在隆隆的车间里操作车床。车床的基本原理是使零件快速旋转,再用车刀加工出回转体表面。车床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产品,每天上工之前都要往固定的几个点上加油,下班要把金属碎屑扫干净。带我的师傅被其他人称为“美女师傅”,是一个近30岁的少妇,话不多,但都是命令。她的胳膊很细,但拆装卡盘时丝毫不比我力气小。第一天我就由于开反车――使零件反方向转――弄坏了两把车刀。师傅说没见过第一天就打坏两把车刀的人。
我对某些事情有神秘天赋,比如说手特别有准。比如按秒表,我能在数字快速跳的时候准确地把表停到1秒00,或者1秒20等数字上。做车工我能巧妙感受到丝杠的轻微移动,从而把车刀的进给量控制在一个精确的范围内。最后的考核是加工一个火车上用的铸铁件,外径和总长要求很严格。而我加工的零件精度比师傅还高,师傅终于给了soudu.org我笑脸。丁戊子被称为“小丁一刀”――他从来不分次进给,都是一刀成活。结果是我们的零件外表都很光滑,而他的有花纹。他的师傅,被称为“烟卷师傅”说戊子是天生的艺术家,别人都要刻花纹,他直接就能把花纹车出来。不过这样加工出来的零件第一时间就被淘汰了,因为表面粗糙度不合格。
数控加工中心的编程是很有趣的工作。我们写出程序,输入机床,装好零件,然后加工中心就按照我们的程序自动把零件加工完毕。线切割也很好玩,自己动手画图,扫描进电脑,然后切割机就按照画出来的图在薄金属板上切下来图案,切好后还可以塑封起来。黄浩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心,给他女朋友寄去。吴建国刻了一把宝剑,也送给了女朋友。李学刻了一个枫叶,是所有人当中最精美的作品,和加拿大国旗上的那个枫叶一模一样。对于稍微复杂一点的加工我们就只有参观,而不动手操作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