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很任,是张大哥这样骄傲的男孩子无法忍受的吧。”苗儿看着慈聪想到。
“真是胡闹啊,”戒在心中暗想,“这世上还真有认死理的人呢,看来,她真是还小,什么都不懂啊。”他摇摇头,口气缓和下来对聪儿说:“我知道是赶不走你的,如果你不嫌简陋,那便住下来吧。”
“什么?哥!”风民的反对在戒面前明显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于是聪儿便住了下来。
聪儿对苗儿很有敌意,戒只得常常把苗儿带在身边,而风民则整日不知躲在哪里。聪儿在店里无事可做,看苗儿与戒忙得开心,便也帮手,但越帮越忙,不是打碎了茶杯,就是牺牲了茶碗,要么将柴劈得惨不忍睹,要么将地擦得洪水泛滥,这天更好,一桶脏水将戒浇了个通透,“我的,别干了好吗?”不是责备,但聪仍显出一幅委屈的样子。
“先弄干吧,会着凉的。”苗儿说。
平常的戒不修边幅,头发缭乱,常年两身普通粗衣更替,今次刚巧一身洗了未干,于是他拿出了许多年未穿的衣服。洗了澡,苗儿为他梳头,看着这套公子阶层的衣服,苗儿便趁机讲:“穿这样的衣服,配这一脸胡子,岂不是很怪,不如剃了吧。”苗儿很爱干净,她看不惯戒这样很久了。戒没有犟过她,只得依了。
看到眼前的戒,苗儿惊了一下,呆住了,哪里看得出是三十几岁?!苗儿猛然记起了她第一次看到那张画像的心情,在张风民这样英俊的人面前,所有的思绪竟被画中那抹傲然的笑容完全夺走了——如今在她面前的正是能展露那笑容的人,只是眉宇间分明在透露着难以言语的凌愁,那双眼眸已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读懂的了。失神地望着他,苗儿感到了自己难以抑制的颤抖。“该如何是好?如此失礼——”苗儿在心中责问着自己,好在外边有客人来,戒起身出去招待客人,让苗儿有机会平复自己的忐忑。
戒来到外堂,看到聪坐在椅上发呆,像只犯了错的小狗一般,不免笑了笑,对她讲:“别发呆了,内疚的话,去帮我冲壶茶吧。”
“好,哥——”她原本高兴地转头,但看见戒她也呆住了,“你是哥哥吗?”的询问脱口而出。
“别说莫名其妙的话——冲茶,会吗?”戒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盯着她。
“啊——会,会!”反应过来的她忙跑去冲茶了。
下马的是一行三人,一位是公子打扮,随行的是两个佩刀的仆人。公子的青紫衣衫很华丽地暴露了自己的真身是位大。
“几位客要点什么?”戒上前问,牵过了马,拴在门口。
“随便,干净就行。”其中一位高瘦的随从回答,却看都未看高戒一眼,相当目中无人的样子。
“哦,这您放心。”戒的语调很有分寸。
那位“公子”打量了一下戒,很奇怪这乡村小店的店家和那小伙计——指聪,气质打扮都不合常样,她问:“这可是熊坪村?”
“正是。”
“这村里有几家酒店。”
“只此一家。”
“噢?”她突然眼睛一亮,“店家,你可认得一个叫张风民的人?”
“风哥哥?”端茶出来的聪儿叫了出来。戒皱眉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你认得?他在哪里?”她兴奋起来,冲上来拉住了聪的手。
“你干什么?”聪吓了一跳,无端被陌生男人拉住任谁都会吓住吧。
“他不在这里。”戒走来,很自然地挡在了二人的中间,带着礼貌到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回答。
“那他在哪儿?”她问。
“我并不知晓。”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耐心看来到了一个节点。
戒笑了,这次笑容里的拒绝之意更加明显,“他不是小孩子了,有手有脚,有自己的想法,他要去哪里,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的。”
她的仆人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便坐了下来,“那我在这儿等他。”
“不知你找他有何事啊?”戒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管吧。”她的语气强硬起来。
“作为他的——哥哥,我不得不问问。”戒看了聪一眼,这样说。
“什么?!你是他哥哥?!”她上下打量起戒来,面对明显的质疑,戒收起了笑容。但风民偏偏这个时侯回来了,戒不免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看到风民,她冲上来抱住了他,他一时间不知所措。戒转身想拉聪儿进屋,她却不愿走。
“矜儿,怎么是你?”半晌,风民才问出这句话,但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矜儿哭了,哭得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我找得你好苦,你怎么可以不辞而别呢?”她娇蛮地捶打着风民。
此时,苗儿也走了出来,这一幕看得真切,她看看戒,那是叫她暂时什么也别问的表情。
知道矜儿是儿身后,聪儿大闹了一场,却被矜儿的仆人打了,丝毫不留情,很干脆的一记耳光。“你们打我?!”她简直难以置信,她转向风民,“他们打我!你不管吗?!”风民却回避了她的目光。
“你,你——”聪呜咽着跑了出去,但很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去追啊!”戒对风民说。
“她也该受些教训了。”风民站着未动,脸上的表情让苗儿想到了冷酷这样的字眼。
不得已戒追了出去,在树下,聪儿哭得伤心。戒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坐了下来。就这样过了好久,聪儿轻声问到:“你什么也不想对我说吗?以前我哭,总有好多人哄我的。”
“从你决定离开家的那刻起,就意味着你不再拥有那些骄傲与宠爱了。”戒的声音并不是刻意伪装的温柔,而是如冰般寒冷澄净。反倒令聪儿稍稍平静了些。
她哭的累了,戒让她把泪擦干,“山风是很凉的,不擦干会吹皴你的脸。”她很乖地听了话。
“回去吧,总不能在这儿坐一晚上。”戒说,随即站了起来。
望着戒的背影,聪儿喃喃地问着:“为什么是你追出来,而不是他?”
“你始终是个小孩啊。”戒拍拍她的头,柔和地笑了。
回到店里,他们看见了迎在门口的苗儿,她扶着聪儿颤抖的肩膀将她从风民与矜儿一行人中间送了进去,苗儿一直到帮她睡下为止,都没有说一句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门外,苗儿对戒说:“还在哭。”
戒只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问苗儿:“你呢?”
“我?”她淡淡笑笑,“他只是我的恩人——”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语般的说:“是这样的吧。”
“你也去休息吧。”
“嗯。”她走了,但转过身的她却也有晶莹划过脸庞,戒扶住她的肩膀,轻声低语:“不要对自己太苛刻。”只此而已,别无他话,戒明白此时他该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大哭一场,可是他已经无法做到,而苗儿的坚忍也不允许她如此表现脆弱,所以只此而已。
目送苗儿回到房间后,戒来到厅堂内,气氛仍旧很异样,矜儿喃喃地问着什么,风民却没有过多的回答。
“客,我们要打烊了,请出去吧。”戒对矜儿说。
“哥,这么晚了,你让他们住在哪里啊?”风民抢白说。
“那是他们的事,这里是我的店,我有权力决定留谁不留谁。”戒收拾着桌椅,淡淡的回答到。
“你在为那丫头打抱不平吗?风民都没说什么,难道你喜欢她不成?”矜儿因为风民的暧昧态度,急躁迁怒起来。
“这位,请你自重。”一字一句,听得出礼貌中的不悦。
“我不会走的,风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矜儿的坚定让风民稍稍有些为难的情绪浮现上来。
“那正好,我也未打算留他,风民,你也出去吧。”戒冲风民摆了摆手。
“哥?!”
“谁是你哥!”戒第一次冲风民发火。
风民愣住了,“您怎么了?”半晌,他问出这句话。
这一幕让戒想起了许多的事,愧疚,不安,矛盾,困惑,种种情感缠绕纠葛,不免心浮气躁起来。看到风民有些惶恐的眼神,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去,强令自己平静下心绪,从柜上提了瓶酒回房,第二天却原封不动地放归了原处。
看戒回了房,风民便明白他默许了,于是安排矜儿一行人住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