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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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羽在客栈里一连躺了一个月,身上的伤才慢慢恢复过来,房钱早已经超出许多,掌柜的催了几次,青羽只得叫小二将那匹马牵去卖了这才补上余钱,离了那匹朝夕相处了许久的马儿,青羽就像被剜走心头肉一般,绞痛无比,对那武平镖局和县令胡大来的恨又不知深了几分。伤好之后她写了封信寄往京城吏部,提请再发放一封调派令到武平,算算时间,离文书私这里至少还需三个月,趁这段时日可以想法摸摸武平镖局还有县令胡大来的底细,等新的调派令到手后再慢慢对付二人。

    青羽思了许久,决定先从武平镖局着手,胡县令那边只要自己一天不接印他便一天出不了武平,那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财钱罪证自然都留在那雅里。倒是这武平镖局比较麻烦,听说镖局当家邓霸背后有朝廷高撑腰,若是打草惊蛇只怕不仅会丢了乌纱,这条小命也难保。

    考虑良久,青羽决定走一着险棋,她准备了份厚礼到武平镖局向总镖头邓霸赔礼道歉,先是报了个假名李风,然后在邓霸面前责怪自己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镖局里的兄弟。

    邓霸见她一个相貌奇丑、身上又没半分油水的穷酸秀才,正眼也没搭理过她,倒是那日挨了她几记耳光的汉子有些不识抬举,鼻孔朝天地朝她道:“臭小子,你以为送份礼道声歉这事就这么容易算了?告诉你,咱们武平镖局可没这么容易打发,你打了我三巴掌,爷爷现在要十倍还给你!”

    说毕,扬起蒲扇样的手掌朝青羽甩了过去,青羽立在原处动也未动,抬脚踢在他手腕上,将汉子踢得打了个踉跄,回头大喝一声,又朝她下身一脚踢了过来,脚还在半空,青羽一脚踹在他脚踝,这汉子原地转了半圈,屁股上再被狠狠一踹,秘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邓霸见青羽这身武功不对她另眼相看,起身走到她面前,故意伸出手来搭在她肩上,脸上笑着说:“好小子,功夫倒是不错,从哪儿学来的?”

    这邓霸身高五尺五寸,满脸横肉,是个练了二十几年硬功的外家高手。青羽感到肩上传来阵阵痛意,知道这人硬功不弱,为免邓霸起疑心,她故意装作微微吃力的撑住他掌上力道,回说:“在下幼时在道观中随了个师父,学了些杂门功夫,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请总镖头手下留情……”一边说,一边装作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邓霸冷笑一声收回了手掌。青羽揉了揉肩膀,单膝朝他跪下求道:“总镖头武艺高深莫测,在下心甘情愿投在镖头门下效犬马之劳,万望总镖头成全。”

    邓霸背过身去训她道:“别仗着点功夫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在这武平县里只有我说了才算!”随后抓了条毛巾擦了擦手,语气放缓道:“看你武功还行,就收了你吧,一会儿到吕管事那里报个名儿,对了,”邓霸忽然转过身来:“你说……你以前曾拜了个道士做师父?”青羽点了点头。邓霸继续问道:“那你懂不懂驱神避鬼的法子?”

    青羽一愣,脑子里快如闪电,稍作权衡之后回答说:“小的会一些皮毛。”

    邓霸摆一摆手道:“行了,下去吧。”面上却是若有所思。

    青羽猜不透这人为何会问这种问题,她不方便多问,朝邓霸问安之后便去找镖局中的吕管事去了。

    在武平镖局待了一月有余,对这镖局的情况大致有了些了解,总镖头邓霸也的确有两把刷子,武平镖局近十年来所保的镖从来没出过差错,青羽猜测这背后除了邓霸一身硬功过人之外,江湖上的绿林强贼应该还卖了他身后那名高的面子,至于为邓霸撑腰的大是谁没人能说得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武平镖局里似乎隐藏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邓霸做事小心谨慎,每月都会亲自走几趟重镖,随队的都是身边亲信,别的人根本连镖车一根轱辘都摸不着。青羽在武平镖局这一个多月来,邓霸只派她做些打杂的闲活,并不安排她随队走镖,青羽知道邓霸并未完全相信她一个初来的外地人,心里也不急,自己还有三个月时间陪他耗,若是三个月后依然没有进展的话,等自己接了武平印,情形便又不一样了……

    可是,世上的事往往有些出人意料,令人措手不及。这日清晨,青羽正在院中帮忙整理镖车,忽听吕管事叫她到后堂去,说总镖头有事要她去做。青羽揩了揩额上的汗,将手洗干净,再荧巾擦了脸,正要去后堂,忽听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她道:“这丑八怪跟个娘们儿似的,大男人家比人还爱干净,难怪总镖头不放心让他走镖,送去窑子当兔儿爷倒是合适。”有人接口道:“他那模样只怕会将找兔儿爷的给吓成废人……”背后传来一片嘻笑声,青羽面上一白,也不回头,用脚轻轻在地上拨拢几块碎石子,忽的一踏,碎石子凌空飞起,再复一脚踢到那几个嚼舌根的人嘴上,将那几人的嘴打得肿迪高,跌在地上直叫唤,青羽头也不回的去了后堂。

    进了后堂行了见面礼,邓霸叫青羽坐了下来,一边吹着面前那盅热茶一边不紧不慢的问她:“李风,我记得你刚来时说过会一些避鬼神的本事?”

    青羽硬着头皮答道:“是。”

    “即然这样……”邓霸喝了口茶,然后将茶杯放下,面有几分古怪的朝她道:“这趟镖我本阑放心交给其他人,但是托镖的要求在五天内必须将东西私开封,时间紧迫,只能改走黑风林那条道,镖局里其他兄弟都是只会使拳脚的愣头汉子,送不得这趟镖,我看这群人里也只有你合适些了。”

    邓霸看青羽听了“黑风林”三个字没什么反应,知道她是外地人,对此地周边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于是又继续吩咐她说:“你带上东西穿过黑风林,从左走绕过鸟惊山,然后坐船渡江,再骑马不过一天便会到开封,到了那儿后去岳阳楼将东西交给一个姓王的人,你的事就算完了,都记住了吗?”

    青羽点了点头说:“都记住了。”

    邓霸仍有些不放心道:“你明日卯时便出发,趁现在赶紧去准备准备,黑风林一直传说不太干净,你给我多长几个心眼,到时候莫出什妙错,若丢了这趟镖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青羽心头不由一紧,猜出这次要走的镖决计不是普通货物,这邓霸的尾巴就快露出来了……她急忙保证道:“小的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这趟镖有任何闪失。”

    邓霸低骂了声道:“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忽的又高声斥道:“还不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青羽暗暗回骂了一声,嘴里却道:“是!”回身迅速出了镖局,到街上置办朱砂、黄纸、毛笔、黑狗血等驱邪画符的东西去了。

    青羽以前只听道人师父说起过驱神赶鬼的方法,学过些辟邪符、驱魔符的画法,但是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鬼怪,也没对付过真正的妖魔,真要遇上那些炕到摸不着的东西,谁也说不准会生出个什么意外,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想起之前所受的屈辱来,胸口又不有些作堵,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不将这邓霸还有胡大来制几条大罪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于是横起一条心,连用朱砂画了上百道驱魔辟邪用的符咒,将糯米、黑狗血、黑驴蹄子等东西包裹好,打包在行囊里。

    次日一早,青羽带上准备了一宿的东西,准备离开武平前往开封。却说这武平镖局的人过惯了横行霸道的日子,其实好多都是胆小窝囊之人,这趟镖如此重要,邓霸居然找不到一个敢和青羽随行的人,无奈,只得给了青羽一匹快马、一柄利剑,外加五十两银子做路上销,奇怪的是,镖局里走镖一向都会穿印有“武平镖局”字样的镖服,可是这次青羽却没能如此,其实不说她也猜得出来,这趟镖如此重要而且危险重重,万一她失手镖物落在其他人手上,然后被发现这东西与武平镖局有关,邓霸绝对脱不了干系,想到这一层,青羽便不由自主的冷笑,两月来的苦心计划、两月来的忍辱负重,成功与否便看这次了。

    却说这离武平县正北方几百里外的黑风林是个令武平县人闻风丧胆、心惊肉跳的地方,这片林子地处鸟惊山脚下,几百年前便是一处乱坟岗,鸟惊山上一直有盗匪妖物出没,害了过路的商贩旅人也随手将尸身丢进那林子,天长日久林子里尸骨越积越多,怨气也越积越深,几百年间竟在这林子上方凝成了一片散不去的黑雾,风吹过时带出一声声怨声哀嚎,路过的行人往往会被吓出一身病来,这林子之前也有为赶近路不怕死的人进去过,但是只见活人进去从没见活人出来过,近百年来这里已经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赶路千万别走黑风林过,那林子就是一片鬼林,而青羽走的这趟镖实际就是一趟鬼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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