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靖哪里不明白渡离的心思,心下自然感动非常,加上刚刚经历完一场生死之劫,心情激荡之下揽住渡离这可说是生死之交的伙伴,轻轻说了句:“是我,我回来了。”他拥抱着渡离小小的身子,目光坚定而深邃。
渡离突然间被他抱住不由得一怔,待回过神来急忙奋力挣扎,小脸憋得通红,口中怒道:“放开我,你个死变态!”
石靖呵呵一笑,松开了手,又似笑非笑的盯着渡离道:“现在总该说说你的来历了罢?”
渡离见他又问起这事,不由得干笑两声,忙信口开河,顾左右而言它。
石靖知道渡离身上秘密颇多,见他不愿说,倒也不想让他为难,只在心里恶意揣测:“这小怪物莫非竟是个人造人不成?”
俩人聊了一夜,不觉间天已大亮,那妇人端了斋饭送进房来,见石靖已然清醒过来正坐在炕头同渡离说话,不由得又惊又喜:“菩萨保佑,小哥儿你可算醒了。”
石靖见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忙跳下炕来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口中谢道:“多谢大嫂救命之恩,请受小子一拜。”
那妇人慌得忙把斋饭放下扶起石靖,快言快语说道:“才大好的身子可还虚着呢,怎么就敢起来了?少年人不懂得爱惜身子,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依我看还得好好将养两天才是,快快躺下。”
石靖自习渡离所授功决以来精神气力都大异于从前,这几日虽躺在床上,内息却自行运转从未停过,自然颇有精进,此时只觉身轻体健,精力从未有过的旺盛,哪里肯再躺?他不愿拂妇人好意,便含笑由她扶着坐了。
那妇人把斋饭捧给渡离,又笑道:“你且歇着,我再拿些饭菜来。”
石靖忙道:“大嫂也没用过饭罢?我随您一起去吃便是。”那妇人起初执意不肯,见石靖坚持,无奈之下也只得应了。
石靖随妇人进右间又拜谢过妇人的汉子,方知那汉子姓张,叫张大力,两个儿子大的叫虎娃,小的叫狗娃。
闲聊间张氏把饭菜端上炕桌,几人围坐而食。
张大力木衲少言,张氏却甚为爽朗,饭间同石靖东拉西扯,一顿饭下来石靖就连村东头老王家的母猪头几日下了几个仔这等小事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看天色已近正午,石靖便向张氏问了锦安城方位,得知不过还半日脚程,
便要向张氏夫妇告辞,张氏知他耽误了几日行程定然急着赶路,见石靖身子已然无碍,倒也不曾太过挽留,只是细细嘱咐路上小心,顾好身子等等。
石靖一一笑着应了,回房收拾了东西便同渡离出来拜别。离行前摸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作为谢礼,时下十两放在贫苦人家,精打细算足够过上几年,张氏夫妇都是纯朴之人,却哪里敢收?几番推让下来,石靖只得道:“大嫂就是自己不要,也为这两个孩子,给他们留着读书识字,日后也好考个功名,光耀门楣。”张氏这才谢过收下。
一家人一直送石靖二人到村口,张氏对渡离甚是不舍,一路拉着他叮咛嘱咐,眼圈竟都红了起来,最后反到是渡离劝慰张氏。石靖从没见过渡离如此乖巧,目瞪口呆之余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不再看他,转头与张大力闲聊。
待到得村口他二人又再三拜别,方才上路。
此时石靖老师逝去已有十余日,石靖不敢再作耽搁,俩人顺着官路日落前赶到锦安略为小歇,用饭更衣后又连夜由城西渡乘船顺锦江往浙阳行去。饶是石靖自练气以来身子骨愈发强健,一天下来也已疲惫不堪,见渡离舱里舱外晃来晃去,仿如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大为嫉妒。
渡离哪管石靖想些什么,他不理会佛门规矩,指名要了件纯白色的僧衣,穿在身上四处招摇,映着他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越发的俊俏可爱,加上他又嘴甜知礼,没多会儿便哄得满船的水手船客人人疼爱。渡离从外面转回来,见石靖正半倚在床上,便说舱里气闷要拉石靖出去透气。石靖身子本就乏了,加上过两日便该见着姐姐,心里正愁报丧之事,哪里有这份心情?可拗不过渡离在一边歪缠,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他去了。
待走到甲板上,江风扑面而来,吹得石靖一阵清爽,耳中听得水听涛涛,抬头见明月在天,月光柔柔洒下,共江边白沙一色,滚滚波涛上亦笼照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两边岸上一片漆黑,却是别有一番幽静。眼前夜景便如一幅绝美的图画般,看在石靖眼里不知怎的就想起记忆中那人的一生,顿时涌上一种人生苦短唯日月长存的感慨来。
石靖才要说话却见渡离把手指竖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他往船尾走了几步,指指身后的一间船舱,石靖往他指向的地方看去,见什么也没有,才想要问,便听得那舱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之声,若不是石靖自修习功法以来日渐耳聪目明,定然不会听到。
只听那舱里有人低声道:“你说这么多年了,一点线索没有,那位竟还没死心,咱们前程就都耗在这上头了?”
另一个微细的声音叹道:“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谁让咱时运不济摊上了呢?”
先前那声音又道:“你说有这功夫,那位爷努努力,不什么都有了么,何苦为难咱们呢?”
微细的声音轻叹:“努力?听说这些年宫里也没少添人,要真有用,弟兄们还用受这份罪?就剩个公主头两年还薨了,说起来那位也够苦的。”
那人低声道:“可东边那位置至今还空着,那位都这把年纪了,日后要有个……”
微细的声音急忙喝断:“少说两句,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踏踏实实把差事办好才是正经。”
那人咕哝道:“差事?老子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摊上这鬼差事……”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听了这宫闱秘闻,石靖心里怦怦直跳,强自镇定拉了渡离悄悄回舱,掩上舱门,低声道:“你拉我出去就为听这些不该听的?”
渡离却翻眼看着舱顶道:“我只是拉你出去透气,哪会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天天中文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