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群的煤矿在思郎、怕何管辖范围内的有三个。他早已令那三处的矿工人等填埋了矿洞口,撤到其他矿上。靠着剩下的五个矿场,方中群勉强完成了之前的契约,算得下来,也是赚了五六千两银子,他毫不隐瞒,将其中三千多两银子交予瓦氏夫人,以示诚意。老夫人也不含糊,委了方中群一个从九品的吏目头衔,虽然品秩低微,好歹是入了流的官吏,自此行事多得许多方便处。
那赵元发被栽了叛乱头领这个大帽子在头上,众人本料想他自是逃不得,但是尽管岑随多方打听,始终不得他的消息,连最后官兵清点尸首,也无他的踪迹。此人竟是悄没声息的隐藏了起来。岑随虽然心中怒忿,不过他见不得金娅日日哀伤,便经常去陪她散心,多方开导。两人本就相互对对方有意,这一来更是两情相悦,金娅得了爱情滋润,心中悲哀之情,也去了几分。岑家上下,均喜见他俩好事得谐,老夫人嘴上不说,看得出颇为喜欢金娅姑娘,是以两人多少有些诸事已定的意思。只待金娅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便须赶在百日内成亲。
转眼便入了十二月,一日方中群来找岑随,见他身边没有金娅姑娘,因取笑到:“如何今日只见焦赞,不见孟良?”
岑随蓦地出手,在方中群后脑袋上打了一记,大笑道:“贤弟这嘴,总是这般利害!”又问,“你今日来找我,必然是有事,直说不妨。”
方中群摸摸后脑道:“奇怪,我来找你,便是有事?我却无事,只过来拜会大哥不行?”
岑随道:“我们住处相邻不过百米,这一月来,都是我过去拜会你,倒从来不见你过来,今日说过来拜会大哥,你说我信得罢?”
方中群调笑道:“我可时常想着过来拜会大哥,只是怕脚步沉重,惊动了一双比翼鸟,那罪过就大了!”
岑随又举手要打,方中群连忙讨饶,两人戏谑一番,岑随才正 色道:“贤弟到此所为何事?”
方中群也收了脸上笑容道:“我确是有事情要拜托大哥,我心中有个想法,要办那一所学堂,讲授些识字算术,天文地理一类知识。只是我还想在学堂内开授武艺拳法一课,所以过来看看大哥有甚好说法。”
“你要办学堂?”岑随大大吃了一惊,盯着方中群的脑门, 似是要看还能有什么怪异想法蹦得出来。
方中群点点头道:“正是。”
岑随右手两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问道:“贤弟你怎地有这个念头,这教授学问,讲学育人,跟我们又有甚么关系,总不成你想教出个状元来罢?”
方中群反倒笑道:“大哥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可没有那振文风、广教化、同集雅,开科第之基的念头,我这学堂,与别处不同,只专为咱们这些煤矿上工人而设!”
“什么?”这下岑随吃的惊较刚才还要大些,“为煤矿上工人设个学堂?”
方中群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便是这般想的,一般读书人那是绝不会来为我们的煤矿做事,但是我们的煤矿发展下去,今后必须得有许多识字的人,我还需要更多懂得算术学问的人,因而教授他们识字算术,可是大大派得上用场。”
岑随疑惑道:“贤弟不怕他们识得了字之后另谋他就?”
方中群笑笑道:“这却不妨,”他神秘一笑,“我便知道哪怕我们愿意提供学堂,愿意去学的也是十中无一,只要那学成的能有三四成留得下来,我目的就算达到了。至于煤矿上若缺工人,那是俯拾皆是。”
岑随知道方中群没有说大话,现今人人都知道他们煤矿上工人待遇之好,竟是连衙门里的普通小吏都及不上。想要到矿上讨生活的人多如牛毛,只是方中群严格控制了工人人数,才不使得矿上工人泛滥。他想及一想,又道:“那须得聘请些教书先生来?”
方中群早有打算,掏出了一本用线装订的书道:“我已经想好,只须教授些粗浅知识,能读《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即可,我可不是教他们去考状元的,聘个启蒙先生即可,重要的是我手上这本,”他扬了扬手中书册,“这是我自编的《基础数学》,我须得亲自教授,这是我自小学的些算术符号法门,或许不登大雅之堂,但是用来计算数字,实是再方便没有了。”
岑随接过方中群手中那本《基础数学》,随手翻了翻,发觉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一个都看不明白,他也无那兴趣,合上了问道:“为何你还要教习武艺拳法?”
方中群解释道:“学些拳法可强健身体,且拳法于战阵中无用,平日里用以遏止宵小之辈,却已足够,我知道大哥武艺高强,你那些弟兄也是本领不凡,不知大哥能否挑拣个拳法好的,脾气温和些的,来教授这些工人拳法,多少也有防身护矿的意思。”
岑随见他说的明白恳切,不好推辞,点头道:“这个倒不成问题,只是这学堂…..”不待他说完,方中群已经跳出门外叫道:“那便谢过大哥了,我还有些要事,先行别过!”急急走了,留岑随在屋子里苦笑摇头。
方中群的学堂办得倒极是迅速,除去岑随的份,他手中也有近千两银子可供使用,钱财上丝毫不成问题。他选离田州府城近些的地方买了十亩荒地,请人平整土地,加盖许多瓦房。还挑最大一间瓦房前面用细土撒出来一块偌大场地,当作操场。这边建造房屋,那边去唤人传到各个矿山,说明学堂管吃管住,愿意去学的,可以保留工人名额,学成以后愿走愿留,各人自主,只是学制一年,每一月考一次试,通不过的,便不得继续留在学堂,只能回矿上干活或者自谋出路。如果工人有十岁下的子女想读书的,也可来此学堂听讲,愿意住学堂也可,不愿意住也管顿午饭吃。
事情果然如方中群所料,愿意来学堂读书的工人,总计不到三十人,其他人大多毫无兴趣,只愿留在矿上赚钱,相比周遭的农家匠户,他们进帐颇为丰厚,没有人傻到愿意放弃手中的铜钱去obooko读那什么没用的书。不过工人家中十岁下的子女愿意来的,竟然有近千人,着着实实吓了方中群老大一跳。他倒不曾仔细计算过手下工人数目,想得大抵六七百人,因此实在没料到竟有这许多十岁下的孩童,而且都还是男孩子。方中群在心中偷偷抹得把汗,暗道这些人委实能生。没办法,方中群只得挑了其中岁数大些的两百人,言明其他孩童按岁数今后逐一安排,才消弭了这不大不小的难题。
不过这么一来,他的计划便须稍做变动,只得加盖了更多瓦房,聘请了五位教授启蒙的教书先生,并上岑随点过来的三个拳法师傅,这学堂连上他也算有了九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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