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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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中群望着瓦氏夫人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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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低声与岑随道:“果不其然,老夫人行事确是机敏决断,此事无忧矣。”岑随笑笑不答,二人一同站起身来。

  岑大寿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岑随和方中群,半响叹道:“我倒是服你们了。”

  方中群却神秘一笑道:“不忙,好的还在后头哩。”

  接下来数日,有那各色人等,均是前来拜会他二人,方中群逐一见了,岑随则一个不见,整日呆在屋内看书。直待一日方中群推门进来,他才把手中书放下,问道:“都妥当了?”

  方中群自在那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叹口气:“唉,这做哥哥的乐得清闲,实是累煞我也。全都妥当了,明日我已经包下品香阁,知会他们都在那儿碰面。岑大哥眼前就要大发一笔横财了!”

  岑随笑骂一句:“累死你也是活该!”又问道:“大概便有多少家前来?”

  方中群从腰间翻出张纸来,算道:“加上今天的,总计二十七家!”

  岑随动容道:“这么多?”

  方中群道:“这是自然,现下全田州的煤矿几乎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来找我们还能找谁?obooko用句话说,我们这叫垄断!”

  岑随奇道:“‘垄断’?你哪里又生出这怪异词句来。”

  方中群笑道:“今时我们已将这田州内其他煤炭来源,全部切断,可不正如那山垄阻断来路一般?所以叫作垄断!”

  岑随反复念得几次,长笑一声:“贤弟果是不凡,这垄断二字,倒极是贴切,我兄弟二人,便是要将这田州煤炭,全数垄断下来!”

  翌日清早,田州城内品香阁已是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独留下最正中的一张桌子。客人相互之间攀谈,才知都是同行,言语不免带上三分顾忌,偶尔也有几个识得的,寒暄一番后互通消息,原来没人晓得方中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纷纷猜测,偏生方中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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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到,直教人心浮气燥。

  巳时过了一半,方中群与岑随姗姗来迟,后头还跟着岑大寿和岑大禄两兄弟。方中群一进酒馆,便挂上一脸微笑和周遭各人打招呼,岑随却是若无其事般自走到中间那张桌子坐下,唤来伙计倒了壶茶。见岑随这般张扬,这些人心里俱都气愤不过,但都知岑随是何身份,奈何他不得,只能暗自咬牙不已。也有那硬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方公子,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

  方中群定睛一看,是庆远府来的周启善周老板,便一拱手,笑道:“周东家好!不知在下哪里多有得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老板硬硬的拱了下手,道:“方公子,昨日既是说好了今日辰时在此商议,你们迟迟不到,又将这许多同行朋友聚集在此,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是什么打算,莫非消遣我们来着?”

  方中群道:“周东家莫怪,在下确实早欲前来,只是,只是我大哥有个习惯,出门前须先读一篇书,是以来迟,见谅,见谅!”

  周老板怒道:“读书?我们这许多人都在这等他读书?哼,好大的威风!”

  方中群正待分辨,岑随冷冷地开口道:“贤弟无须多言,若不见得我这习惯,何必废话,滚了便是!”

  周老板听得勃然大怒,一旁同来的人急忙拉住了他,耳语几句,听得他脸上又红又白,也发作不起来,恨恨的朝地上呸了一口,一跺脚坐下来不再吭声。

  其他商人见状都停了话头,一时间酒馆内静寂无声。方中群见机忙拍拍手,咳嗽一声,引得众人注意,开口道:“诸位东家行老,今日我方中群将各位请到这里,绝非消遣来着,乃是有要事相商。”他见众人都屏息静气听着,便接着道:“我也不多罗唣,当下田州煤矿,都是这岑大哥与我二人包了。各位都是在煤上找生意的,我知你们与原先矿主人都有规矩,不过,自今日起,若要与我们作生意的,便须依我们的规矩!”

  方中群歇得一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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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煤有三品,明煤,碎煤,末煤,如今我们便依这煤品论价。块如斗许,乃上品明煤,价百斤两钱银;块如细石,属中品碎煤,价百斤一钱六分银;至于那如面末煤,价百斤只需一钱一分银!”

  此言一出,酒馆内如炸了锅一番,众商人议论纷纷,都觉此事闻所未闻。方中群却没说完,挥手令商人们安静下来,又道:“还有一规矩:凡田州府内售卖之煤,明煤不限,碎煤价不得超出我们出卖价格之五倍,末煤更是不得超出我们出卖价格三倍!”扬手止住一欲开口的商人,“另外,每次东家们需购煤时,万斤以下,需提前一月;万斤以上,需提前两月,着人前来与我们商议提货数量日期,并缴交二成的抵押银子。若是无人提前商议过,东家又着急提货的,我们可视轻重缓急加一至二成的加急费用!”

  他环视一周,看商人们脸上各种表情,心内暗笑,却是不动声色道:“如各位东家没有异议,三日内便可至我大哥居所商议事宜,缴交抵押银子了。”

  不待他说完,商人吵闹喧哗声便掩没了方中群。有人高声嚷道:“没有异议?我贺平南这一辈子就是这次最有异议!”

  众商人涌到桌旁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责难叱骂,不绝于耳。方中群脸上虽仍挂微笑,双手不得不左支右绌,去挡那一双双拉扯他的手。

  突然“砰”一声大响,商人们吃一惊,纷纷扭头去看,正是岑随皱着眉头,将手中茶杯拍烂在桌上,怒声道:“不愿意这些规矩的都与我滚开!”这些人俱知他身份,闻听得这话,都是静了下来。

  方中群狼狈地整理下衣衫,朗声道:“各位东家,我们绝无强迫意思,如不愿意受这些规矩束缚,我们绝不相逼!”

  “哈哈!”那周启善周老板怒极反笑,“绝不相逼?你们现下包圆了这田州一地的煤矿,又立下这些规矩,却来跟我们说绝不相逼?实是欺人太甚!”

  方中群笑道:“周老板,话不必说得太早,这些规矩,都是我们兄弟仔细斟酌,顾了各位东家的利益的。”

  旁有人冷笑道:“哦?如此我便要听听,两位大公子是如何‘顾及’我们这些买卖人的利益的?”

  方中群也不理会,自分说道:“各位仔细算算便知,田州煤原多是百斤一钱五六,这上中下三品一分,在这末煤一品,价钱实是大跌。因我们盘算过,明煤炎高易燃,烟屑不生,最得治锻熔炼匠户喜爱,有些手艺缺之不可;碎煤半可治锻半以炊烹,有些许烟气,也多购买;那末煤其细如面,泥水调成饼方能入炉炊烹,问津之人寥寥。是以我们提那上品明之价,减那末煤价钱,正是‘薄利多销,无敢居贵’之意啊!”

  众人听得,稍觉有理,刚刚高嚷那贺平南又骂:“强词夺理!难道你们限碎末二煤价钱,也是为我们考虑不成?”

  方中群看他一眼,转头对众人道:“不错,此更是为大家考虑,定此规矩,便是要使那贪那暴利之人,重知‘以义取利,德兴财昌’的道理。田州一地,原本穷困,宽的一分是一分。加之若百姓见那末煤贱了,纷相购买,卖得多了,薄利多销的道理更显!”

  贺平南冷笑不断,道:“任凭你说下大天来,也没人上你这当。你们这些规矩,明里暗里,竟是将这煤价利益,全都掌控住了。若是按得你这些规矩来,我们迟早都会变成你的拥附,处处必听你们号令!”众多商人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方中群装做苦笑一声道:“各位东家却是误会了我们兄弟的用意,各位细细想想,便知端倪,切不可未做深思,便听得他人劝唆啊!”说罢偷偷向岑随使个眼神。

  岑随会意得,一拍桌子骂道:“依得的来,不依得的滚,何必这许多废话,方贤弟,我们走!”拉了方中群,领着大寿大禄兄弟出了品香阁,那些商人不敢阻拦,只在后头吵闹叫嚷。

  行了百十步出去,岑大寿捅捅方中群笑道:“方大哥和堂哥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得这出好戏,果然过瘾!”

  岑随也笑道:“我向来不耐烦这些人等,红脸便也合我脾气。”

  岑大寿好奇问道:“方大哥,你们这么一闹,那些商人还会来与你们谈这生意么?”

  方中群微微一笑道:“你等着看来,这二十七家商人,九成会来与我们交银子定生意。”

  岑大禄也是颇为不解,难得开口吐了两个字:“为何?”

  这回岑随开口答道:“别看得这些人吵吵闹闹,实则他们头脑都着实精明。平日只得三分利的生意,他们还争着去做,更不论我们这些规矩,委实与他们也大有好处。待他们停得下来细细分辨,自会前来跟我们合作。”

  岑大寿虽不甚明了其中关键,眼中却透出神彩,显是对这两个哥哥的敬佩,又深了一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