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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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处,方中群哪里还躺得住,索性下床找了纸笔,将脑中所想,一条条陈列出来。他列出一条,在后头打上个记号,嘴里叨念道:“做得!”“不做得!”“不做得!”“不做得!”一会工夫,方中群停下笔来,见那纸上记号满满,做得的却是寥寥,不由得苦笑一下。且不论如何,总是有了些方向,他折了那纸,别入腰间,整理下衣衫面容,便开门出去找岑随商议。

  岑随的屋子离方中群不远,方中群也不着人通报,自敲门进去。岑随正坐桌旁读书,抬眼见方中群进来,开口道:“方贤弟也不多休息些,这大清早过来,想得必定是有事情找我来着。”

  方中群笑吟吟道:“着啊,今日确是有正事要和岑大哥商量商量。”便将事情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说了。

  岑随听罢便道:“这也是好事,世间男子总归做些事业,方不枉了走这一遭,不知贤弟已有何计较?须我帮得些什么?”

  方中群一面自腰间掏出那纸,递与岑随看;一面道:“我倒是有些主意,不过须千把两银子做得本钱,所以只能请大哥帮上一帮了。”

  岑随闻得这话,面上现出极古怪的神色,也不接那纸头,盯着方中群看了半响,见他神色认真,便苦笑一声道:“若不是知道方贤弟你的性情,我当真以为你在作弄于我,千把两银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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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中群不解道:“大哥没这么多?也行,五六百两也能对付。”

  岑随笑骂道:“五六百两银子与你对付?倒是做得好梦,一百两都无!”

  “嘎?”方中群看岑随不似做伪,“不能罢?大哥怎可能这点银子都掏不出来?”

  岑随只得跟方中群细细说了。岑随虽是土官世族,却没封得官衔,因此便无俸禄米粮,只每月家中月份银子得那么十两八两。他又是任侠仗义之人,平日价到处游荡,结交好友,银子花得也是流水般出去。也常常聚集人等,私下做些犯禁的事情,所得银子公平分配,到他手的也没多少,这几年就攒下三四百两银子,偏生方中群一来,他散了大半出去。是以现时手中的确连一百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方中群转念一想道:“岑大哥总归认识些豪商人物罢,找他们谈谈,我们或可以与他们合伙做这些事情。”

  没料岑随还是摇头,他自持世家,向来不如何看得起那追利逐臭的商人,识得些收货的下家,相互也是遮遮掩掩,绝不肯透得底细,因此实际上真正有交情的商人,竟是一个都无。

  方中群不禁有些泄气,暗咐这岑大哥人是极好,只是这身份架子端得也忒高了些。他便把那纸又塞回腰间,对岑随道:“如此也是无法,我既便出去逛逛,想些新主意罢。”

  岑随见他沮丧,好言安慰了几句,方中群拜过出门去了。

  到得门外,正好与岑大寿撞在一处,他身边还有个中年人,精干打扮,双目有神。岑大寿见了岑随,喜道:“方大哥却正好,这是我族中堂叔,武靖州定罗土巡检司土目。”

  方中群忙问声好,将自己名号报了。那人笑道:“原来你就是那方中群,这几日怕不听得百十来次,不想竟这般年少,果然了得。”

  岑大寿一旁介绍,此人名叫岑匡,乃是那武靖州知州岑邦佑之子,也领一方土巡检司做得个土目。随父亲前来拜见瓦氏夫人,今日与岑大禄二人出来喝茶,正巧碰上了方中群。

  三人一阵客套,岑匡听得方中群无事,盛情相邀同去,方中群拗不过好意,点头答应下来,岑大禄便领头向个茶馆行去,岑匡与方中群在后头聊天说笑,问起来那引得山涧一事,方中群也据实以告,只是这原理便不多废话,想来这时代的人明白的也不多。

  说话间,方中群不经意看到路前方有两个人缓步行来,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背上都背得有一个大竹筐,那竹筐色呈深黑,还时有些小块渣滓掉落下来。他原只觉得两人可怜,及看到背筐,突然神色大变,扯住岑大寿问道:“弟弟,那筐里的东西可是煤炭?”岑大寿定睛看看,道:“不错,正是煤炭,这两人是往城里送煤的罢。”

  方中群惊喜道:“这田州一地,也是盛产煤炭?”

  岑大寿道:“盛产倒算不上,只不过也是使用极广。”

  方中群再细追问,得知田州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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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炭,不过产量不丰,兼之天高地远,交通不便,是以没有官府煤窑,都是村民自己开挖,也卖得不少银子。既有利益,便易招人窥探,现今这私下开的煤窑,俱多为地痞无赖、一方土豪霸住了。在煤窑中挖煤的原是些周遭农夫,无土流民,受这些人百般欺压,偏不得脱,生活极是凄惨。

  方中群脑子转转,心道:这却是一条好路子,须得赶跑这些矿霸,一方面救了这些民众,一方面不少事情,都可从这煤炭上起个头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他拿定主意,便不迟疑,随便找个借口,脱身出来,径直跑去找岑随。

  岑随还在屋子里看书,见方中群急匆匆跑回来,还道他是拉下了什么东西。正待开口询问,方中群先开口把自己打算说了,然后拼命游说,描述那煤窑苦工悲惨凄凉,实是生不如死。

  听了方中群的分说,岑随想得又想,这事情颇为棘手,依他本性,就不爱理会这种事情,只是见方中群恳切,又念及那些煤窑苦工实在可怜,若是如方中群所言,也是救民于水火之中,甚合他脾胃。想到这层,便开口道:“贤弟这事,须得认真计议,既便拿得下这些煤矿,之后怎生处置,也要有个打算出来。”

  方中群听见岑随口气松动,登时大喜道:“大哥放心,只要能拿下这些煤矿,我自有分数,管保这些民众得脱苦海,”眨眨眼,“也管保大哥自此不再为千把银子犯难。”

  岑随大笑一声:“哈,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本事!”二人相视一笑,随即认真商议起来。

  韦苏跪着又拖了一簸箕煤出去,倒在坑口外的煤堆上,跟在前面人的屁股后头钻回去,准备再挖一簸箕。他在这个矿上已经三年了,当年是为了逃避战乱,到了田州有人说干一天活管饱饭,他就来了,从此再也没能离开这个地方。他刚爬进坑口,便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闹事来了。

  守矿的几个汉子慢慢从四周聚过来,手中俱都操着钢刀铁棍,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来闹事的人。那人却毫不惊慌,笑吟吟地左右拱了拱手道:“各位大哥,辛苦啦!”

  为首的汉子也是谨慎,周遭看看,沉声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那人自笑道:“我吗?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便是那风靡万千少女,改良社会风气,人称‘一树梨花压海棠,诚实可靠小郎君’的合浦唐中合-唐公子是也!”

  为首汉子听得云里雾里,怒道:“哪里来这些无聊话语,速速离开,否则大爷手中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那人叹一声气:“唉,我想了许多时候才回忆起如此有内涵的自我介绍,为甚么你们总是不能欣赏呢?”

  为首的汉子见他疯疯傻傻,便转过刀背,大喝一声,使刀背向那人的肩上砍去,心想将他打伤便是,也不必害了他obooko性命。

  那人见刀背势猛,却不如何惊慌,站了原地不动。刀背及将沾上他身子的时候,斜刺里伸出来一根棍子,将钢刀格开。

  为首的汉子忽觉掌中一阵大力袭来,登登登后退了三步,定下身子,虎口便是一阵剧痛。他定睛一看,那人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男子,一身土布蓝衫,手中拎根棍棒,脸上却有些无奈神色。

  方中群见岑随出来,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嗯,这次恰到好处,大哥果然利害,越来越能把握时机了!”

  岑随苦笑道:“不知道你哪里学来这许多怪异把戏,你也不怕笑煞旁人!”

  “差矣差矣,”方中群大摇其头,将食指在岑随面前左右摆动,“岑大哥可要知道,真正的大侠出来都必须这样的,这才叫气势!”

  岑随低声道:“只怕我先被你气死!”

  先前那汉子见二人自顾交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高喊一声:“弟兄们,齐肩子上,不必有顾忌!”

  话音刚落,一振手中刀,高高举起,向岑随脑上斩落。岑随斜身闪过,掌中棍棒一挑,点向他喉头处,逼得他回刀立在喉头前,挡住了这一棍,随即横过刀身,向岑随削过去。岑随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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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下压,将钢刀的势头引得偏向一旁,紧上前去一脚,正正踢在了汉子的脸上,顿时踢得他鼻血长流,头晕目眩。不待他回过神来,岑随接连两棍,击打在汉子左右肩上,当啷一声,把那钢刀打落到了地上。

  那汉子左右一看,却不知哪里出来五六个人,早已将他的手下一一制服,俱都趴在地上。他见回天无术,只得长叹一声,垂下了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