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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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随不知瓦氏夫人唤他二人前去所为何事,匆忙整理下衣衫,拉着方中群随来人去了。

  三人绕过影壁,便见得堂上影影绰绰坐满了人,还有人娇笑道:“土官大人此言,却好没道理。”声音轻柔宛转,直如沁到人心肝里一般。岑随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大叫不好,但已无法回转,只得上前问了声老祖宗安好。

  方中群不知岑随心事,上得堂前,低头拜过瓦氏夫人,抬头看到夫人下首坐着一人,身着蓝靛印染花衫裙,头戴佩银飞燕蛾冠,腰间系一根绣花腰带,却是一年轻女子,容色极是娇媚艳丽,见方中群看她,便朝方中群一笑。方中群只觉耀眼生花,几乎按捺不住心神,赶紧低下头来,心里砰砰乱跳,暗道哪里来的女孩儿这般美艳。

  那女子见到岑随上得堂来,登时眉开眼笑,更添三分妩媚。她站起身来,向岑随盈盈拜了下去,口中道:“岑大哥,一月不见,金娅可是专程来看你来了。”

  此言一出,堂上人人目瞪口呆,方中群更是矫舌难下,心道原来这岑大哥也是个闷声大发财的主。

  岑随面红耳赤,却不能失了礼数,只得上前一拜,道:“金娅妹子好,炳多头人可好?”

  金娅笑眯眯道:“我爹爹很好,他还托我向你问好来着,岑大哥近来可好啊?”

  岑随低着头干声道:“很好很好!”

  突听得“咳咳”两声,倒是那瓦氏夫人看不下去,干咳两声,示意岑随退到一旁。岑随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金娅俏脸沉了下去,转念一想,又笑逐颜开坐回自己的位置中。

  瓦氏夫人这才转回正题,沉声道:“刚金娅姑娘可是说老身行事不公?”

  金娅姑娘笑靥如花,举手先向老夫人拜上一拜,才道:“小女子哪里借来这胆子敢说土官大人不公道?只是方才土官一言,却是颇有些失了道理。您说这边六座寨子都等着岑大哥领他们开那荒山坡田,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此言不虚。不过,这引泉坡一地,靠的可都是我们瑶寨的年青人。若是那六个寨子和岑大哥早有约定,何以岑大哥舍近求远,竟要去我们瑶寨借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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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ooko呢?土官大人辖制这田州一方百姓,不可有这偏僮欺瑶之举啊。”

  瓦氏夫人不知道这层关系,一时语塞,脸色便不好看起来。

  金娅姑娘显是个极精明之人,察得老夫人不高兴了,立时便出语转圜:“土官老夫人在田州多年,田州百姓无不当您是再生父母一般,对您是极服气的。小女子也知得土官大人事务繁多,不得事事躬亲。您既是已经答应了那六座山寨的头人们,这也是无法。”

  她歇得一歇,美目连眨,道:“那小女子便回去回禀父亲,说岑大哥一人已然答应去助六座山寨开那坡田,可是这样?”

  瓦氏夫人松得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你便这般回去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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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金娅姑娘嘴角突现一丝狡黠,她眯眯一笑道:“小女子若这般回去,父亲那边须是不好交代,也罢,那便请土官大人同意小女子将这位方公子请了回去,教授我们那坡田蓄水之法,如何?”

  瓦氏夫人这才知道这女子竟是有这后招数,想来她预料到自己不肯放那岑随去她瑶寨,一早打好主意要得那方中群,先用言语拿住了自己,果然瑶族女子生性狡猾。她面子上却不得不过得去,略沉吟一下,道:“这位方公子是我孙儿岑随的客人,我不得命令于他,若是他同意跟你们去,那便是好。”

  金娅闻言大喜,转头便看那岑随,眼里却是迷迷蒙蒙,仿佛泛起片水光,低声道:“岑大哥,我知方公子是你结拜兄弟,你可否帮我们美言几句,劝方公子去助我们一臂之力,我每天都很想你呢!”

  岑随站在众人下首,闻得最后一句,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含含糊糊的说:“没事,没事,他肯定会去的,须得多谢你们之前帮了我们大忙。”

  金娅笑逐颜开,道:“岑大哥果然对金娅最好了!以后要多到我们那边去玩哦,我很想你呢,爸爸也很想你!”

  方中群迷迷糊糊,此刻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卖了!当着众人之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地盯了岑随一眼,回去你须得给我个交代!岑随苦笑不已,金娅便如天生下来克制他一般,每次遇到金娅,他多多少少都是吃个瘪来。

  瓦氏夫人此时吩咐下去摆桌酒席,金娅姑娘是以代理头人身份来拜见她,场面上须的好生招待。众人一拜之后均都退下去,自有人领金娅暂去休息。

  岑随和方中群拜过正想退下,瓦氏夫人开口道:“岑随,方公子,你们先请留步,老身倒有些问题要问过你们二位。”二人只得站立于大堂之上等老夫人询问。

  瓦氏夫人摒退左右,看了二人半响,开口道:“前几日我去过城头,”天天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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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随和方中群均不知老夫人是何用意,不敢接这话头。

  瓦氏夫人继续道:“我在城头上倒是看得到你们的引泉坡,年轻人有这样的本事,很好,很好。”

  岑随陪着笑脸道:“多得老祖宗教导。”

  瓦氏夫人脸色突然一沉,道:“本事虽好,行事却是嚣张孟浪,教人耻笑!”

  岑随大惊,连忙跪了下来道:“不知道岑随又做错了什么,请老祖宗明示!”方中群虽不跪下,脸色也不好看。

  瓦氏夫人冷冷道:“毛头小子,也敢自称是祖公布洛陀的使者,当心祖宗有灵,天雷劈死了你这不孝子孙。”

  二人这才知道是这事情犯了瓦氏夫人忌讳,岑随连忙叫起撞天屈来,说二人绝无此意,都是那些愚人添油加醋,四处乱传,方传到这等离谱地步,二人为此也是大受其害,连门都出不得。

  瓦氏夫人将信将疑,道:“真的?”见岑随跪在地上大磕其头,方中群一旁也是点头如鸡啄米一般,这才有几分相信。她虽不喜这孙儿行为放浪,但也不信岑随能做出这等冒犯僮族祖公之事。只是风言风语传得逼真,不由得她不信。今日却是得澄清一二。

  瓦氏夫人思虑半响,开口道:“岑随,你且将这引泉坡一事,头头尾尾与我说个明白!”岑随不敢违逆,便将二人自拿下主意到最后大功告成,述说了一通,当然不免添油加醋,多多描述那六寨头人行事前避险,事成后争利之形状。

  瓦氏夫人听得岑随一番述说,明白了大半,沉吟道:“如此说来,炳多那瑶寨委实送了你们一个老大人情。此番金娅过来,我确不该推搪,只是话已出口,倒不好收回去,怎生想个法子,弥补得这情面。”

  岑随道:“老祖宗这并不用担心,刚才既已应得金娅姑娘请方贤弟前去相助,那便大大强于我了,这主意设计,可都是方贤弟一人的功劳!”

  瓦氏夫人抬头便看那方中群,见这年轻人长身玉立,仪表不凡,虽是挺立于前,双目却是微微垂下,露出恭敬之意。不由得便多生出些好感来,暗咐这年轻人不卑不亢,行止得体,兼之做下这等大事,也不居功自傲,是个贤良人才,岑随倒是结拜了个好兄弟。

  思及此,瓦氏夫人道:“既是如此,此事便这样了结,方公子如若有什么需要老身协助,自可说来,不须要客气。”方中群躬身拜谢。

  瓦氏夫人又道:“至那祖公谣言一事,你们不须再多虑,我有法子,你们且退下歇息去罢。”

  二人听得,自是大喜,再拜过瓦氏夫人后,便退下堂来。行得远处,方中群伸出双手,做势欲掐那岑随的颈子,口里骂道:“好你个大哥,几句说话便能把个弟弟卖与人!”

  岑随做势躲过这一掐,苦笑不已,告饶道:“方贤弟恕罪则个,这是我做哥哥的错了,也无法分辨,全凭贤弟责罚。”

  方中群知道自己哪里拿的岑随住,这一口气却是要出的,一把扯住岑随的衣袖道:“既是如此,你与我去寻那金娅姑娘,一一二二说个清楚,不说清楚,这瑶寨我便不去!”

  岑随脸上更苦,忙长揖到地陪罪道:“还望贤弟念及你我交情,饶我这一遭罢,金娅姑娘那里为兄实在是去不得地!”

  方中群脸色稍霁,并不放开岑随衣袖,佯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是,也罢!你与我到那品香阁,点几个酒菜,若不将我哄好了,看我怎与你干休!”

  岑随闻得心下稍宽,陪着笑脸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方中群看得岑随尴尬,念及这豪迈义兄,每牵扯家人便是另外一番做派,想来金娅姑娘不久便必得这嫂子称号,适时还不知道这义兄会是甚么模样,不由得大笑不已。

  岑随见方中群笑得开心,也觉自己可笑,心境一转,便回复平时豪放,二人一起开怀大笑,相携去那品香阁喝酒吃菜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