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土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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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渐渐混乱起来,还加着一些骂声、哭喊声和搏斗声。冬阳趴在徐丁肩头,一动也不敢动。

    海盗?

    河盗?

    这一路自己没有愤然脱离大部队果然是对的。可是,眼下这慌乱的一团,似乎也不安全啊!

    为什么就不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到达河南呢?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冬阳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马车被安置在船底。如果船进水了,那马车岂不是也要遭殃?

    “我的马车……”冬阳挣扎了一下,哀号着。

    “赵秉文会派人去照看,我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一路奔跑,还好这条船上都是他们的人,除了冬阳和张绪竹的两个丫鬟以外,其他人多少都会几下把式。

    船老大负责抢修船只,赵秉文也派人下水去查看。船头船尾更是用大火把照得通亮,每隔几步几步就有人把守,首尾相连,互相呼应,看得出是训练有素的。

    徐丁把他们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很快就有人来回报说:“徐大侠,原来今天跟在我们后面的是一艘贼船,我们的船被凿穿好几个洞,情况紧急,赵大人请您前去相助!”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到处乱跑!有情况就大声叫我!”

    徐丁叫他们躲在后舱的大箱子后面,留了四个侍卫,就匆匆走了。

    两个丫鬟抱在一起哭,冬阳无奈地说:“两位姑娘,你们要是想把强盗引过来,抓你们回去当什茫盗夫人,压寨夫人之类的,不妨哭得大声一些。”

    “不许哭!给我四下看着!”张绪竹狠狠地瞪了两个丫鬟一眼,拿出鞭拙在冬阳身前。

    丫鬟们目光惊恐,捂住嘴,瑟瑟发抖,倒也不敢吱声了。

    冬阳见张绪竹护着他,不由心头一暖。考虑到自己目前手无缚鸡之力,是别人的负担,纵然心头对强盗有些好奇与兴奋,倒也不敢惹麻烦,老老实实呆着。

    喊杀声、兵刃相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后舱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冬阳把绑在身上的匕首拿出来,又找了三个坏掉的木桨,自己拿一个,给那两个丫鬟一人一个,冲她们笑笑:“别怕,我们拿点东西在手里壮壮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抵挡一下子。”

    张绪竹不悦地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有备无患!”

    “你……小心!”一支长箭忽然穿过后舱的小窗口,破空而来。

    张绪竹迅速把冬阳按倒在地上,四个侍卫在他们身边围成一圈。

    双方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不时有箭雨射在舱门、木箱上的声音,惨叫声,落水声也此起彼伏。

    冬阳不敢再有半分玩笑的心情,蜷缩着趴在木板上,推推身上的张绪竹:“这船摇调害,我……很难受,你不要再压着我。”

    张绪竹翻身到一旁,依然拿一只手臂护住冬阳的头:“你别怕,有我在呢。”

    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冬阳扭头正要说话,忽然觉得不对劲。一个侍卫也叫起来:“着火了!他们可能要烧船!公子,我们不能死守在这里。”

    后舱只有一扇门,一个小窗口,若是外面烧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张绪竹立即蹲下去:“我背着你!”

    背?

    冬阳哭笑不得:“我还能走。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不能拖累你。”见张绪竹不满,赶紧加上一句:“你保管好自己,多杀几个盗贼才算正经!”

    一行人小心地走到门口,两个侍卫悄无声息地移到外面,一阵剑舞,把胡乱射过来的烧着的箭头弹飞出去,还有两个护在前面。

    冬阳窝在张绪竹肩头,小声问:“外面怎么样?”

    “没事,应该快要结束了!”

    似乎有人走近,短兵相接,气氛蓦然紧张,空气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烧焦味。

    门外,火光冲天,脚下,江水滔滔,又一阵喊杀声响起。

    四个侍卫都出去了,张绪竹把他们剩下的三个护在门后,小心探头看着外面的动静。

    极力止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冬阳苦笑不已——就这副柔弱的模样,还能怎么折腾?老天爷既然让自己重生,为什么又要留下后遗症?

    “小心!”清脆的一声响,两支羽箭被挥到一旁,张旭竹狠狠地说:“我要出去!你们躲好!”

    “不行!”冬阳使劲拉住他的衣角,又一支飞箭凌空而来,张绪竹堪堪躲过,冬阳吓得立即放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再一次扑到地上,胳膊和额头砸得生生发疼。

    “少爷!”两个丫鬟忽然尖叫起来。

    冬阳心下一紧,赶忙爬到一旁,却见张绪竹肩头中了一箭,黑红的血液汹涌而出,一下子就浸湿了衣服。

    “你没事吧?赶紧躺好了,不要乱动!”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张绪竹,把身上带着的药一股脑倒出来,止血药,止痛药,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先把……我的衣服用匕首切开……箭头不要动。”张绪竹皱眉,忍着痛吩咐。

    冬阳依言做了,倒了一些药末上去,却根本止不住血。

    昏暗的后舱里,人影撩动,斑驳重叠,越发显得肩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会不会失血过多而亡?

    “徐大侠!徐丁!徐丁!”冬阳凄厉地喊起来,撕了一片衣角,压在伤口处,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不停地往外流出,几乎要哭出来了!

    “把他给我!”一个侍卫迅速地撤身回来,在张绪竹身上点了几下,又拿出一瓶药,往伤口处敷了。

    张绪竹疼得咝咝做声,一手抓着冬阳,几乎要把他的手给拧断。冬阳咬牙受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放松了语气说:“疼一下就过去了,你先忍着点。放心,没事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张绪竹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忽然头一歪,晕过去了。

    “喂!喂!”冬阳小心地凑到他鼻间,见还有气呼出,这才没有慌神,可看着那高高耸起的箭羽,还是止不住胆战心惊。

    “让我来!”徐丁进来,眼光一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为张绪竹调理内息护体。

    战斗结束,赵秉文也匆匆赶来,两个人合力拔出了箭,处理了张绪竹的伤口。这才开始清点死伤。

    虽然事出突然,对方又用上了精良的武器,但这边只折损了十个人,船上原有的船工死了五个,盗贼那边死伤三十来个,估计是因为兵器折损得多,他们的人员又不善于近身搏斗,这才败退而去。

    船勉强还能使用,但还是舍弃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冬阳的马车。那还是他大价钱,特意定制的马车!

    冬阳哭丧着脸,但听到赵秉文说有把土豆留下来,拍拍胸口,还算有些庆幸。虽然马车的造价要比土豆高,可土豆的价值却是远远不止那几十两银子!那可是希望啊!

    至于为什么盗贼会这么大胆,为什么拥有这样精良的武器,他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是什么来头,自然有赵秉文去头疼。

    而冬阳则咬牙切齿地踢着甲板,在心里把那蹬鼻子上脸的张绪竹凌迟了无数遍!

    “小豆子,小豆子!”围绕声音传过来,冬阳听而不闻,没听见,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土公子,少爷又不肯喝药了!”一个丫鬟怯生生地走过来,搓着衣角为难地嗫嗫着。上午这位土公子才在少爷房里甩了一个碗,好不容易逼得少爷喝下药,可下午又……

    冬阳用力地深呼吸,睚眦裂,大踏步闯进张绪竹房间:“你别给我哼哼唧唧的!虽然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但你不吃药,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赵大人你看,枉费我舍身忘死救他,谁知他……”张绪竹哀怨地说着,还呻吟了数下:“伤口好痛,痛死了……”

    赵大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坐在一旁的赵秉文,再看到已经空了的碗,冬阳恨不得钻进水里去。

    丢脸!

    自己这副模样居然被他看到!

    更可恨的是张绪竹那小子,还要火上浇油!

    “虽说我没让你报答什么救命之恩,可我们好歹是朋友,你不照顾我也罢了,好好对我说话也不行吗?我好痛……”

    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冬阳狠狠地掐了张绪竹一把,脸上却如沐风:“绪竹,丫鬟说你不肯喝药,我这不是着急吗?要是别人,诬他是死是活!我们只有对自己的亲人朋友才会关心则乱,赵大哥你说是不是?”

    赵秉文笑着摇头:”你们两个……绪竹,你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喝药,不许胡闹!”

    “知道了,赵大人!”张绪竹朝赵秉文的背影吐吐舌头,转过来却皱着眉呻吟:“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掐我!早知道就让我死了算了,免得让我看见自己的朋友居然以怨报德……”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可是张少爷,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冬阳无力地趴在沿。

    “我想吃土豆!”

    “我给你去做土豆泥!”

    “小豆子你真好!小豆子你要喂我才行!”

    “好热,想洗澡!”

    “我给你沾湿毛巾,扶你起来,你自己擦擦吧。”

    “肩膀好痛,手好痛,不能动了……”

    “……”

    “好兔痛,好痒,难受啊!”

    “我来给你擦吧!”

    “小豆子,这药好苦!”

    “喝完了给你吃点甜的,先喝吧。”

    “不行,有福同享,有苦同吃,你也要喝一点。”

    “你喝完了,我再去煎一碗喝。”

    “没趣!”

    “整天躺着,腰好酸,腿好麻!”

    “我给你揉揉!”

    “嗯,这里,轻一点……还有这里,要轻一点……”

    “去死吧你!”

    “小豆子,你没良心,你欺骗我,我好痛……”

    “……”

    “小豆子,你帮我弄弄嘛,真的很难受!”

    “张少爷,同行的有一个是你的通房丫头吧,我去叫她进来!”

    “我不要!”

    “那你就慢慢耗着吧!”

    “你个死土豆,胆小鬼……”

    “小豆子,你上药就上药,可别借着机会摸我,占我便宜!人家会害羞的啦……”

    “张少爷,你这几根骨头没什看的,不如我把它们卸下来,炖了喝汤?”

    “土豆炖排骨?好啊好啊,啊!为什么又掐我?”

    “嗓门洪亮,身体反应迅速,还能躲过我的袭,看来张少爷你已经大好了,不用我来照顾了!”

    “哎呦!好痛……”

    诸如此类的对话,从船上一直蔓延到马车上,从河边延伸到山涧,冬阳每每被气得快要吐血,却又不得不就近照顾张绪竹。

    眼看着到了河南境内,自己这一路都被张绪竹给拖着,与赵秉文并无多大进展,冬阳这个怨恨啊,连神经粗条的一些侍卫都知道要避他三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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