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土豆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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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老太太是如何考虑的,秋也被调到张少爷的竹轩来办事,当然,她是以大丫环的身份过来的,这让冬阳兴奋不已。

    仔细数了一下,在竹轩伺候这个小太岁的小厮、丫环以及上了年级的媳子、护卫等有十多个人,冬阳和八两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张绪竹吃喝玩乐、供他消遣。实在是太了!

    自从在祠堂被罚跪之后,张绪竹也消停了几天。尽管他对冬阳一直没有好脸,但赵秉文已经把所有事情承担下来,他自然不能野可耻可恶的告密者”为由来刁难他。冬阳是老太太亲自吩咐的,秋平日也很照顾他,再加上他对八两、轮子和桂圆的收买,他的日子还算平静。小厮的事情其实也很轻松,只要张少爷不出什么妖蛾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张绪竹在厢房听先生讲课,八两他们兴致勃勃凑在庭院里玩冬阳教的小游戏,而冬阳本人,却是蹲在墙根下听先生授课。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确定,自己穿越到了明朝。只是这个明朝,与自己在历史书上学到的不一样,或者说,明朝以前的历史也与他的认知有区别。比如,汉朝没有东汉西汉之分,宋朝没有王安石变法,明朝开国太祖姓朱,然是叫朱元璋等。但可以确定,自己还是在中国的土地上,现在的世界与自己知道的明朝历史虽有出入,大的方向却还是一致的。先生在厢房里教的也是《论语〉、《大学〉〉、《中庸〉〉,八股文之类的。

    冬阳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拿树枝在地上划拉繁体字。

    “竖子!”忽地,先生的训斥声传出来。

    冬阳一惊,赶紧把地上的痕迹抹掉,躬身站在门牛八两他们见势不妙,也收好了游戏道具,规规矩矩立到门口。

    先生吹胡子瞪眼地走出来,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响,震得冬阳直想打哆嗦。未几,张绪竹也怒气冲冲跑出来,斜着眼把冬阳拖到院中就要抽鞭子。

    “少爷!”

    几个人都惊呼起来,八两和轮子一左一右抱住他,桂圆冲冬阳使眼,要他跪到地上求情。“滚开!爷就是看他不顺眼,一见他就生烦!”张绪竹使劲一甩手,就把轮子给摔到一旁,随即“啪!”的一声,冬阳躲闪不及,一鞭子抽在他手背上,一道红的痕迹立即出现,火辣辣地疼。

    冬阳咬着牙,看着灰头土脸、手掌处渗出血的轮子,再看看自己手背上的痕迹,冷笑道:“枉费少爷熟读诗书,却连先生的几个问题也答不出来!答不出来也罢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少爷却要学那恶霸,仗势欺人!”

    轮子等连连抽气,桂圆更是上前捂住他的嘴:“少爷!土豆犯浑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绪竹大怒:“那臭老头拜明就是拿我爹的名义来压我,你这奴才非但不帮着,还敢奚落我?你既说我是恶霸,今天爷就让你这刁奴知道知道真正的恶霸是什么样的!”

    冬阳哪里会等着他抽?挥开桂圆的手,跑得远远的,一边跑一边喊:“我虽然不识字,但只要能得先生教导一个月,包管可以熟读四书五经,回答出来先生的任何问题!你自己不好好学,惹恼了先生,凭什么拿我出气?”

    张绪竹看着那个上窜下跳的瘦小身影,怒急反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大字不识一个,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好!爷成全你,从明天起,你跟我一块进厢房念书,一个月后要是背不出来四书五经,爷就将你打死了扔出去!”

    冬阳躲过一顿鞭子,但想起被打得半死后丢出去的唐虎,看着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太岁,发狠心一定要收服了张绪竹和老太太。他虽然没有什么要改天换地的大志向,但即便是做小厮,他也想要过得舒服一些,而不是被人视为草芥、任人踩踏。

    “少爷,若是土豆做到了,您又当如何?”冬阳走近一些,大声问。

    “你若是做到了,以后爷来伺候你!”张绪竹冷笑。

    冬阳吞吞口水,一个月背熟四书五经,自己确实夸张了,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背起儡拗口的。但就算他做到了,张绪竹也不可能来伺候他。

    虽然两个人的话都有些不负责任,但明显他处于劣势,而且,这时候自己既不能怯场,也不能顺着竿子往上爬。

    “少爷说笑了,土豆可不敢让少爷来伺候。不过,一个月后若是土豆能够通过少爷的考核,还望少爷以后不要处处针对土豆,土豆也斗胆,到时候请少爷答应三件事情。”

    “好!爷倒要看看,一个月后你能有什么出息!”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张绪竹被冬阳这一鼓动,也不计较之前的事了,带着对冬阳同情无比的八两和桂圆找朱泽晨去了。

    冬阳拉起轮子,见他手上被蹭破了皮,头上也摔出了一个大包,赶紧给他去上药。

    “土豆,你干嘛那样激怒少爷?一个月以后,你还不被他打死?”轮子一边哼哼,一边替冬阳担心。

    冬阳傻笑一下:“少爷那么多事,说不定一个月以后他就忘记了,你不用担心。”

    “也对哦!”单纯的轮子没有想太多,摸摸头跟着冬阳傻笑起来。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桂圆见冬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从大通铺底下抽出来几本书扔给他,没好气地说:“少爷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世子了!他如今正在兴头上,你要他一个月以后忘记是不可能的。赶紧拿书先凑合着看一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逗少爷开心,到时候也不会罚得太重。”

    冬阳当然不可能指望着小太岁轻轻松松放过自己,他也是两手打算,一方面想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书、练练字,不至于做个半文盲,另一面的计划却是和桂圆不谋而合。当下也没有客气,把书接住,就着昏黄的烛火看起来。

    他们这一屋四个小厮中,桂圆还能多识几个字,轮子和八两能认的字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见冬阳挑灯读,他们也笑嘻嘻地挨过来,求桂圆叫他们。一时间,竟都成了好好学习的大好青年。

    第二天上午,不只冬阳坐进了厢房(当然,他是以帮张少爷磨墨的名义进去的),张泽晨与赵秉文也跟了进来。

    老先生受宠若惊而又得意非凡,撸着胡子摇头晃脑念得很是起劲。赵秉文托腮坐在一旁眯着眼浅笑,张泽晨却是好奇地左看右看,似乎从来进过凡夫俗子的课堂。当然,偶尔他也会把目光投到埋头看书的冬阳身上。而张绪竹也心不在焉地跟着先生念着,时不时看向冬阳,心里很是困惑——他不识字,盯着书有什么用?

    等到先生下课,张绪竹呼拉一声蹦到冬阳跟前,拿起他的书就问:“这一篇你来给我念念!”

    “子曰,学而时习之……”

    不知道为什么,冬阳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好了很多,一个晚上,论语二十篇就让他背会了一半!他不由得信心大增,同时为了打击小太岁的嚣张气焰,也顾不上藏拙,轻轻松松就把张绪竹随手点的几篇文章给念了出来。

    张绪竹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朱泽晨却是满脸的玩味,上下打量几番冬阳,笑道:“表兄,想不到你居然捡到个神童!以后你可要努力了,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张绪竹从鼻孔里哼一声:“这些我五岁就会了!”说罢又狠狠瞪了冬阳几眼:“我就不信,一个月后他还能这么狂妄!”

    这也叫狂妄?

    冬阳懒淀他,笑嘻嘻蹭到赵秉文身旁:“赵大哥,有几个字我不认识,你教我好吗?”

    赵秉文把他的头发揉成乱七八糟一团,这才道:“人小鬼大!不过,多学几个字也是好的。赵大哥那里还有一些书,待会儿你去拿。以后遇到不认识的字,可以来找我。”

    冬阳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去了,看也不看脸阴沉的张绪竹。

    时间一天天过去,冬阳的字还是写得歪歪扭扭并且很大个,四书五经却已经全部装在脑海了,似乎他现在有了相当于过目不忘的能力,只是有些内容还不能做到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八两和轮子被他打击得不行,没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嚷嚷着不肯再学。桂圆却是蒙了头,默默地用功。

    老先生只以为他们在闹着玩,但看冬阳不闹事,勤奋刻苦,就没说他什么。偶尔冬阳去问他,他还会很好心地解释。当然,冬阳更多的时候会跑到赵秉文的地盘,巴柏看着他教朱泽晨武功。赵秉文虽然不能上天入地,但飞檐走壁还是做得到的,一手剑法更是使得衅流水、出神入化,让冬阳看得惊叹不已。

    张绪竹在他的刺激下,这一个月来也上进不少。他已经发现,只要是先生当天讲的内容,冬阳立马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并且冬阳已经自学了不少课程。于是他也憋着劲准备卖弄自己的学问、打压冬阳。

    一个月过去,张绪竹请先生作裁判,又叫了朱泽晨、赵秉文、秋和院子里其他下人,说要当众考他。

    “《大学〉〉开篇是什么?”

    人员到齐后,张绪竹让冬阳一个人靠墙壁站着,迫不及待地发问。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冬阳不慌不忙回答。先生和朱泽晨、赵秉文都暗暗颔首。

    “论语第十四篇是什么?”

    “《周易〉〉的内容有哪些?”

    “《尚书〉〉……”

    “《秋〉〉……”

    张绪竹连珠炮一样飞快地发问。

    遇到背诵的,冬阳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来,遇到需要注解的,他也能解释个七八分,虽然不能做到入木三分、发人深省,但糊弄张绪竹还是勉强能够的。

    果不其然,张绪竹见难不住他,脸越来越差,最后几乎是恼羞成怒:“古之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治其国者,先齐其家。齐其家者,先修其身。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这句话最重要的内容是什么?”

    冬阳大喜,这句话刚好他以前就学过!

    “这句话是说凡成大事者,必须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最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修身养,不可言而无信、不可仗势欺人、真君子要坦荡荡!”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我!冬阳意有所指地解释一通,抬眼看向赵秉文,见他正冲自己微笑,心头大安。

    张绪竹涨红了脸,半晌才说:“你只会背书,不懂琴棋书画,更不懂作诗写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如此,爷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而肥!你说吧,到底是哪三件事?”

    轻易过关?

    小太岁居然爽快认输了?

    冬阳有些不敢相信,看到先生和朱泽晨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一紧,低下头嗫嗫道:“少爷!土豆承蒙老太太、老爷和夫人的恩典,才能在张府混一口饭常少爷平日里虽然没有好脸,可心里还是照顾土豆的,从不轻易打骂小的们。土豆心里感激,不想被少爷嫌弃,不想以后出去丢少爷的脸,所以拼命认了几个字。哪里就敢因此指使少爷?”

    张绪竹不依了:“你不要扭扭捏捏!爷说话算话,答应你三件事就会办到!今天这竹轩的人都可以作证!省得你这小子以后又拐着弯讽刺我是小人。”

    冬阳大汗,只得说:“少爷,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要做什么,以后想到了再说好吗?”

    “先说好!你可不许诓我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张绪竹显然也有了危机意识,郑重叮嘱。

    冬阳无奈地答应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先生和朱泽晨会怎样看他?神童这个称号能糊弄过去吗?还有赵秉文,他不可能感觉不到这些异样,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表示?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个“小孩子”?

    想到赵秉文一贯把他当小孩看,冬阳就觉得非常不痛快!他要长高!一定要长得高大壮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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