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爸从哪儿弄来的电话号码,可能是听别人随便说的,也可能是他主动打听的,我甚至疑心是他是在大街的电线杆上抄来的,我都不知道他操的什么心,瞎操心,胡操心,就这样就让我来找人家了?有时我就想:我如果胡乱就把自己送出去,他能开心到什么程度?或许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在完任务,任务完成了他就放心了,无所谓开心不开心。
牙疼得死去活来,在床上翻滚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只好去三院看医生。三院周日人满为患,黑压压一片,我就纳闷:清平世界,病号怎么这么多。挂了个号,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我了,给我看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医生,一脸死相,不喜也不笑。我张开嘴,露出半截门牙让他看。他问我要怎么做。我说你是医生,你比我清楚,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来。他说那拔了吧。
我原以为打了一剂麻醉针就没事了,像在别人身上拔牙一样。等一躺下,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打了麻醉剂还是疼得要命,医生的一举一动,都牵得我哼哼直叫,开始我还在想,关公不用上麻醉药都可以刮骨疗伤,刘伯承不用上麻醉药也可以做眼部手术,些许小痛,何足挂齿。忍了几秒钟,我终于忍不住了,人比人气死人,要不人家怎么是伟人,我却在壶州的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呢。轻易不流泪的我,今天却疼得泪水哗啦啦直流,医生的钳子刚一碰我的牙,我就发抖。那医生也看不下去,说:“放松!放松!”我龇牙咧嘴,他问我疼不疼,我流着泪点头。他没办法,只好又给我来了针麻醉药,然后继续拔牙。
疼痛依旧,好几次我都差点跳起来揍那医生。他继续打麻醉针,前前后后一共打了八针,屁效果没有。他问我:“你平常是不是经常喝酒?”我说周末偶尔喝。他立马黑起脸训斥我:“就是因为你经常喝酒,才对麻醉药麻痹了。”我唯唯受教,不敢得罪他,心里大不以为然。他说:“你忍着点吧,快拔好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喊出来,别晕过去了。”我咬牙死挺,他在在我中 文首发嘴里又敲又拔,一直搞了一个多小时,疼得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忽然一阵剧痛,然后痛感忽然消失,他夹出来一颗血淋淋的牙齿给我看。我照了照镜子,满嘴是血,张口一笑,漏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给我开了点消炎止痛的药,花了二百多,我取了药出来,绷着嘴,不敢说话。过走廊的时候,遥遥看到一个护士跟着一个医生边走边聊,说说笑笑的,特亲密,那护士隐约有点像李芳。我赶快折回去,从另一边走了,边走边想长声悲笑,从前还跟我玩无赖,搞得要死要活的,把她家那个疯婆子都从家里弄过来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人嘛,谁离了谁不能活?一切卿卿我我、你欢她愉,到头来是否真否真的那么坚不可摧?我深表怀疑,一切都是谎话连篇,誓言你能坚持多久?一年?两年?那一百年呢?你愿意舍弃你的爱人吗?不愿意?那给你一百万,你会舍弃吗?一千万呢?我掩口而走,不住冷笑,我自己就是个谎话篓子,不停地用一个接一个的谎话来骗自己的亲人、朋友,所以我不相信真诚和情谊。严玲至今还欠着我的钱,从来不见她有还的意思,在我面前言笑自若,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同事。我不愿意去催债,因为我已不再相信。
晚上林小兰打了两次电话,我都没接。挨了一次打,觉悟又升华了一次,现在冷静多了,明知不可能,我也不多想了,我算个什么东西,臭水沟里的脏老鼠也敢企图吃上天鹅肉,真是狗胆包天。林小兰估计也只是玩票性质的,在卢世言那边受了点气,来我这里找点安慰,安慰过后,她还是要回到卢世言怀抱的,我只是一张纸巾,需要的时候擦下嘴,不需要的时候扔垃圾桶。
周一上班的时候,我也尽量少说话,逼不得已、不得不说的时候,也只是小声地说,尽量保持话不露齿。秦副总找我谈了一次工作,我也细声若蚊子,他好几次都没听懂,不过也只是略略问了下,没多说,我疑心他看出来我嘴里不对劲了,却不说。满光明机械,我只敬畏一个人,那就是秦副总,他是高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点到为至就行了,我甚至疑心他知道我的底细,只是不愿点破罢了。
ERP系统的个案补丁已经更新,小查他们那个办公软件也都改成正式版了,估计款项都已经到位了。现在想通了,这样挺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孙有才、小查他们求个财,陈董求个心里舒畅,我求个蛋,功德圆满,生产的人不催,领导们不骂,又不得罪人,爱咋咋吧。
严玲过来询问我上周六的情况,我支支吾吾,她倒眼尖,一下看到我门牙没了,爆笑起来:“哈哈!小刘,你怎么搞的?你的牙怎么了?你那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周围的人一下都转过头来看,十几双电眼如箭,扎得我遍体鳞伤,真想给严玲几巴掌。
林小兰好像也知道这事了,上班的时候发短信过来问,我极其恼怒,回短信让她别管,她没敢继续问,不过下班的时候又跑过来问我:“谁打你了?”
我说:“你别管了,该干啥干啥去。”
林小兰说:“那我不问了,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开牙科门诊的,在周厝那边,非常出名,你补牙的话可以去那边,你就说是我让你过来的,收费肯定比医院便宜,而且效果也很好。”
林小兰说完,热心地让我记电话号码和地址,我记下来,挺感动的。
林小兰看我记下了,凑过来,露出牙齿,指着里边的一颗说:“这个就是在周厝补的,和其他的没差别吧?”我笑了笑以示感激,那颗牙洁白无暇,和其他牙几无分别。
晚上我下了趟周厝,照林小兰说的找到那家门诊。门诊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非常年轻,我有点怀疑她的水平。说明来意后,又把林小兰的大名搬出来,那女医生果然热情了许多,让我张开嘴给她看。我刚张开嘴,她就问我:“拔的这颗原来是半截的?”
我说是。
她连连惋惜,说_38605.html:“你去医院拔干什么?那颗牙不拔的话,补牙只要一颗就行了,现在拔了,两边的牙都要磨。”
我吓一跳,赶快问:“那算补三个牙?”
她说:“对。两边的牙都要戴壳,所以算三个。不过你再过一个月再来补牙吧,现在刚拔牙,创口还没愈合,不适合修补。”
我谢过,出了门诊的门,火大,气得头晕目眩,也不知道她说得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被医院骗了。电话响了,接起来竟是袁通的。我说:“袁大人升官后就很少搭理俺们老百姓了啊。”袁通说:“你他妈的废话真多,4月21我结婚,带个大红包过来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