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话 栾广儿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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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缓行,走走歇歇,直到日落西山,才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小镇。二人此时都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便欲寻家客店,早早歇了。谁知一连走了几家客店,都在忙忙活活地安排炊事,却不肯接待行客。但除了几个店门,其余百姓家家关门闭户。

    一直走到了尽头,见有一小户人家,也关着门。李昊上前敲了多时,不见有人来答应。转身走到屋后,又轻轻地敲他的后门。里面有一个老婆婆,缓缓将门打开,向外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脸上一片惶惧之色。李昊怕她又把门关上,慌忙一步跨入门内,向老婆婆作揖道:“婆婆休要惊慌,我是个过路客人,因各家客店不肯收留,又带了个女眷,露宿甚是不便。急求婆婆容留一宵,明日一早便走。”

    那老婆婆连连做着手势让他小声说话,又把丝姑叫进来,便急急忙忙地关了门。

    李昊见她这样慌乱,便怪异道:“老人家,那些店家都忙着安排酒宴,是招待何方官府?百姓们何以如此害怕?”

    老婆婆急忙摇手道:“小公子只管在此安歇,休要多管闲事。”

    李昊更觉奇怪,便愈发要问个明白,又道:“老婆婆,我不过是个过路客人,不会惹出什么祸事。烦请老人家跟我说说,否则这一夜叫我如何能睡得安稳?”

    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这才叹口气道:“今日是那山大王栾广儿从此路过,乡村里便凑钱置酒,杀猪宰羊,也是为了买静求安。除了店家张罗,百姓们谁还敢出头?”

    李昊听罢,心中暗想:“原来如此,是栾广儿这厮跑到这里来了。也是这厮活该命短,恰巧碰到他李昊爷爷的手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就结果了这贼寇,也绝了地方上的祸根,断了土地庙子箴道长的后患。”

    当下也不说破,先与丝姑在老婆婆家吃了饭,对老婆婆道:“这是我的妹子,为了探访远亲至此,怕被强人碰着,权在老婆婆家中藏匿片时,等这大王过去之后我兄妹便走,还求老婆婆行个方便。”

    老婆婆道:“这个好说,姑娘就与我老婆子一屋歇着,小公子可在外屋将息。”

    李昊待二人歇了,却来到院里,提了巨阙剑,将身一纵,攀上了矮墙,翻身跳到街上,竟往客店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那里人声喧嚷。走到近前一看,但见店内烛火辉煌,当中一人,胖墩墩的,衣甲闪亮,正在大口饮酒,已喝得满脸通红,旁边店小二还在一个劲点头哈腰地劝酒,知道此人定是栾广儿。周围还有四五张桌子,坐满了他手下的喽罗,足有二三十人。

    李昊心念一转,大咧咧地走进店内,竟冲着栾广儿奔去。口里嚷道:“栾大王,不好了,赵大王在休勺山遇到贼人,被人打死了。”

    栾广儿此时已喝得醉意朦胧,正扯了一条鸡腿在那里大嚼。闻听此言,唬得大张着嘴巴合不拢。愣怔了多时,才“呸”的一口把满嘴的鸡肉吐出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怎知我兄弟被人所害?”

    李昊道:“我是赵大王新招的部下,此事乃我亲眼所见,望大王快些前往为赵大王报仇。”说着,已走到近前。

    栾广儿腾地站起来,怪目圆睁,喊声“备马”,便弯腰去取身旁的大铜锤。就在这当口,李昊嗖地扑了上去,一下子将栾广儿按倒在地。任是栾广儿体重数百斤,竟然一点动弹不得,怒叫道:“你这狗娘养的到底是谁?”

    李昊笑道:“我是你爷爷!那赵进就是我撂倒的,说不定死了没。”

    栾广儿冷喝道:“突施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不服!有种放开我,咱们在兵刃之上见个真章。你若胜得了我手中铜锤,我便服你,任杀任剐,绝不皱一下眉头。”

    李昊心想:“这厮倒是个汉子。”已有心饶他性命,便放了他,说道:“好,就让你死得瞑目。”

    栾广儿爬起身来,快步夺过大铜锤,二话不说,便往李昊头顶砸落。李昊忙抽剑一格,当的一声锐响,栾广儿被李昊举剑反削的劲力震退了数步。李昊身形一晃,亦感虎口生疼,不禁暗赞这栾广儿臂力当真了得。二人迅即恶斗起来,一交上手便是三十余合,栾广儿有些左右支绌,却兀自咬牙抵抗。

    李昊爱惜栾广儿性情耿直,且武艺高强、力量惊人,不忍痛下杀手。蓦地里,他喝一声“好”,运力一削,只听铿的一声脆响,大铜锤的铜柄已然断为两截。李昊以剑指着栾广儿喉咙,喝道:“你服了吧?”

    栾广儿冷哼一声,道:“你此胜全仗宝剑锋利,不算真赢。有种的,咱们拳脚上斗一斗,你若能胜,我才服你。”

    李昊笑道:“如此甚好。”已把巨阙剑还鞘。这回他当先进招,欺身便是一拳,照栾广儿面门轰去。栾广儿一怔,连忙偏头,不料李昊那招原是虚招,右腿起处,栾广儿猝不及防,腰间早着了一脚,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李昊立即纵身上前,在他腰眼处又补了一脚,便听哐啷一声,栾广儿的身子飞了起来,砸烂了一张酒桌。

    众喽罗见大王败阵,呼啦啦围了上来,大呼小叫地要同李昊拼命。

    李昊又一脚蹬翻了面前的酒桌,三拳连出,靠前的三个喽罗早应声倒地。李昊朗声道:“我乃五斗米道弟子,翠华山李彦威是也!我自与栾广儿、赵进有仇,与尔等无干。尔等若想要活命,赶紧散去。若有不要命的,可前来送死。”

    那些喽罗们见两个大王不知死活,山寨中无主,谁还愿白白地枉送了性命?听李昊这么一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轰的一下子夺门而逃,纷纷逃回山寨抢分财物去了。

    李昊抓起栾广儿,笑问道:“这下子可服了?”

    栾广儿疼得冷汗直冒,兀自强挤出笑容,冷道:“服了,你李彦威武艺高强,我栾广儿服了你。”

    李昊笑道:“念你气力充足、武艺精熟,既是可造之才,又是磊落汉子,你若发誓从此洗心革面,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官家已在追捕俺,俺如何还能洗心革面。何况,俺就是洗心革面,在这腐败官府统治之下,一样没法活。咱俩之间到底有何仇恨?你不如现在给我一剑,让我死得痛快些。”

    “你先前掳掠的周丝姑正是我新认的义妹,你说咱俩何愁?”李昊话锋略顿,又说道:“如今给你指一条明路,便是到巨鹿去投太平道。日后说不定能图个封侯拜将,亦不枉好汉来到世间走了一遭。”

    “公子到底是五斗米道弟子,抑或是太平道的人?”

    “原是五斗米道弟子,如今是准备入太平道的人。”

    “既然如此,俺往后跟定公子便是。”

    李昊想了想,道:“好吧,你从此做我长随。只是你得先向我那妹子道个歉,你且先到镇口等我们一夜。”

    栾广儿忍着疼痛,一拐一拐地走出店门外,骑上一匹拴在门前,身躯雄健,四腿修长,浑身紫红闪亮犹如一团烈火的“赤麒麟”,向镇口驰去。

    李昊回到老婆婆家中,也不声张,仍从后院翻进去,轻手轻脚地开了院门,便进堂屋里歇息去了。那老婆婆与丝姑早已睡熟,竟是一些儿声息也不知。

    第二天一早,李昊正在朦胧睡着,忽听得院外一片叫门之声,一下子惊醒,跳起身来,背起巨阙剑抢出屋外。打开门一看,却是店家带着众乡亲们前来道谢,并将贼人所遗的财帛衣物一块送来。

    那为首的店家向着李昊一揖到地,说道:“恩公昨夜收服贼首,为我们地方除了一害,我等百姓从此不再受抢掠之苦、惊扰之害,请受我等一拜。”说罢,众人就要跪下。

    李昊慌忙拦住,笑对众人说:“如此害民之贼,人人得而诛之。李彦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此时老婆婆与丝姑听得人声,也都纷纷起床。众人与老婆婆、丝姑相见,说知李昊昨夜客店收服栾广儿之事,大家俱各欢喜。

    李昊检点贼人财物,见有五铢钱数百枚及各类精细衣饰之类,从中取出了五十枚大钱,交给老婆婆,作为一夜骚扰的谢忱。其余大钱、衣饰,分文不取,全部散发给乡亲们,权作向来受贼人侵扰的补偿。众乡亲自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后方始散去。

    吃罢早饭,李昊告辞老婆婆,将丝姑扶于马上,一路向东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