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话 相慕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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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镇口,那栾广儿便坐在碑石旁等着李昊。丝姑远远看见了栾广儿,心中甚是惊慌,李昊却硬是牵着马往栾广儿那头走去。栾广儿见着李昊,连忙起身行礼,一见丝姑,也不等李昊吩咐,已向丝姑告罪。丝姑听及他说得颇为诚恳,心下稍安,也回礼寒暄了几句。

    李昊对栾广儿道:“栾大哥,你一身武艺和力气,不该用在歧途之上,应该为天下黎民出一分力。请到巨鹿寻访范加、韩誉、萧解、张辰、庞洋、共苍,只要寻得一人,报上李昊之名,便与他们一块等我。我将妹子送回家,马上便到巨鹿去。”

    栾广儿感激万分,叫道:“那好,广儿听你的。还请公子早去早回,广儿今后惟公子你马首是瞻。”

    李昊又叮嘱了他几句,无非是劝他弃恶从善,始打发他向西去了。

    兄妹俩便又继续赶路,至晚来到一处集镇,寻家客店歇了。李昊仍与丝姑分两房歇息。

    这几天之内,受了种种惊吓,也经过许多风浪,丝姑亲眼目睹了李昊的一次次英雄壮举,心中甚是钦羡。又见李昊对自己多方呵护,关心备至,更是十二分感动,对于眼前这位英武过人的少年豪杰,早已心有所许。

    这一夜丝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起了李昊的种种好处,心里暗忖道:“当年红拂虽是一侍女,尚能自择英雄,以托终身。且莫说我受了他浩荡之恩,愧无所报,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放着眼前这样一位好男儿、真丈夫不找,以后更托于何人?”想到此,便翻身坐起,欲向李昊自荐。但转念一想,此事自古以来都由媒妁传信,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羞羞答答的,如何启齿?欲待不说,他一个不解风情,且又带着点羞怯的少年,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心事?这样左思右想,一夜不曾合眼。

    不觉五更鸡唱,李昊起身喂马,与丝姑趁早赶路。丝姑自昨夜添了心事,又不能明说,心中闷闷不乐,这一路之上,便推说腹痛难忍,几次解手。要李昊扶她上马,又扶她下马,一上一下,将身子偎贴李昊,挽颈勾肩,万般旖旎。到了晚间宿下,又嫌寒道热,让李昊替自己减被添衾,几次袒露出春藕般的手臂和象牙般白嫩的胸口,无非是要引心上人动心。

    人非铁石,面对这软香温玉,岂不动情?无奈李昊生性倔强,既已定了兄妹情分,再也不敢胡思乱想。这一切都假作不知,只是尽心服侍。

    如此又行了三四日,来到冀州与青州交界地面,离北海国只有三四百里了。这夜,二人宿于一家荒村小店,因投宿晚了,店内几乎客满,只剩下一个小房间,内设单床一张。实在没有办法,兄妹俩只好同宿一室。

    李昊让丝姑睡在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假寐,打算就这样挨过一宵。

    丝姑口中不说什么,心里却在不停地嘀咕:如今就要到家了,只是这样怕羞不说,坐失良机,一旦到家,恩兄定然离去。从此天各一方,两地茫茫,这事就算彻底吹了,此生悔之何及?

    看看天交二更,万籁俱寂,四宇无声。李昊赶了一天路,身子疲乏,虽说坐在那里不甚舒适,但却打熬不住困倦,早已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睡了不一会,忽然听到有抽抽咽咽的啜泣之声。他猛地惊醒,抬眼望时,却见丝姑犹自未睡,坐在昏黄明灭的灯下低声哭泣着。他登时慌了,忙走上前去问道:“贤妹因何事如此伤心?”

    丝姑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昊,凄然说道:“小妹有句腹心之言,说来又怕唐突,憋在心中数日,还请恩兄莫怪。”

    “你我既是兄妹,情同手足,有何话但说无妨。”

    丝姑这才款款说道:“小妹深闺娇女,从未出门,只因随父探亲,误落贼手,险遭不测,幸亏遇上恩兄。倘若不遇恩兄,贼人相逼,小妹宁受刀斧,死亦不从。此身实乃恩兄所赐。恩兄不仅救奴家脱拔苦海,而且千里相送。又于途中教训了贼人,为奴家出了心中一口怨气,也为地方永绝后患。此恩诚如重生父母,无可报答。倘若恩兄不嫌小妹资质丑陋,今生今世愿随恩兄铺床叠被,使小妹能稍稍报答大恩于万一。不知恩兄能否俯允,是以此踌躇再三,羞于开口。”

    李昊听罢,不禁笑道:“贤妹此话大谬。我与你萍水相逢,所以挺身相救,不过是出于恻隐之心,并非贪你美艳之貌。若是有觊觎之心,做苟且之事,又与那些劫掠你的贼人有何区别?况且你我已结拜为兄妹,若再行婚配,岂非乱伦?此事万万不可,小妹切勿再乱说,徒自惹人笑话。”

    丝姑一时语塞,憋了半晌,又说道:“恩兄休怪小妹多言,小妹也并非那种水性杨花、淫污苟贱之辈。只因此贱躯余生,尽出恩兄所赐。此身之外,别无报答。小妹也不敢奢望与恩兄婚配,能做个妾婢,服侍恩兄一日,死亦瞑目了。”说罢,又哽咽着哭了起来。

    李昊心中一阵热辣辣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丝姑对自己确是动了真情,但他不能自食其言。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少男少女深夜独处密室,若心猿意马稍一游动,便会像烈火干柴那般无法控制。因此,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佯怒道:“李彦威乃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生正直,从不欺心。你把哥哥看成那般施恩望报的小辈,假公济私的奸人,成何道理?倘若你邪心不息,我只今日便撒开双手,再也不管闲事。那时休怪我有始无终。”

    丝姑见他突然变得声色俱厉,立时双颊绯红,又羞又怕,无地自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深深下拜道:“恩兄息怒。奴家乃一女流之辈,坐井观天。只知古时有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还未肯深信。不道今日真正的柳下惠就在眼前。万望恩兄恕妾身轻薄之罪。”

    李昊凝视着丝姑,又不禁犹豫起来。丝姑的姿色不亚于他的未婚妻子丘丽贞,可爱之处、端庄之态,虽略逊于丘丽贞,但亦已相去不远。

    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见丝姑说得可怜,心中一软,息了怒气,又赔笑道:“贤妹也休要过于自责,此事原无大错。只是李彦威生性如此,并非有意胶柱鼓瑟。本因路见不平,为了‘义气’二字才千里相送。今日若就私情,坏了义气,前面的一片真心都成了虚情假意,岂不要惹天下人的笑话。”

    丝姑叹了一口气,道:“恩兄高风亮节,俗人难及。只是妾身此生不能补报大德,只有到来世再衔环结草了。”

    李昊又再三宽慰丝姑,让她安心睡了。自己便坐在椅子上打盹,直至天亮。

    自此以后,丝姑愈加敬重李昊,李昊也如亲哥哥一般仔细地呵护着丝姑。

    数日之后,看看来到北海国地面。又行十几里,丝姑在马上遥遥看到自己的村子细锦村,禁不住伤感落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