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波已经打探清楚,敌方的援军约有二千到三千的样子,最前的旗号是六角庶支鲶江家。
“按现在的天色看,六角家恐怕不难发现我们吧?”乱波退下之后,?秀忍不住向远藤直经问到。
“难道您认为应该在雨夜之中作战吗?那样的话,士卒甚至无法分辨敌我。”远藤微笑地答道。
“白昼作战,就难以达到完美的伏击效果啊。”
“……不知?秀殿心中完美的伏击究竟是怎样的呢?”远藤突然反问。
“这……那就恕我妄言了。”?秀拱了拱手,“我以为所谓伏击,最好是在峡谷之类的险要位置,先秘密潜伏在预设的地点,待敌军通过之时所有设伏兵力一齐攻击,令其首尾不能兼顾,一战即溃。不知远藤殿有何见教呢?”
“这样的话,只要有少数人发出声响,或是按捺不住提前进攻的话,伏击就不能成功了吧?恕在下冒昧,不知尾张可否派出一千人以上,还能使如臂指,聚散如常的军势?”
这……信长的马徊众或许可以,然而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百人罢了。浅井长政的旗本军也具有相当高的素质,但人数似乎更少。
难道连战争影片和小说中最常见的伏击,居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这个世界的军队素质,真是令人兴叹。
“况且,面对六角家,也不需要如此精密的战术吧?”
远藤说的也不错,此战之中,浅井家已经占据了有利的高地,又是以逸待劳,还提前侦查到对方的动向,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知道武田和上杉的军势又是如何呢?
“尾张皆是平原而少有山脉,?秀殿想来也不会有依山伏击的机会吧。”浅井长政走近过来,拍了拍?秀的肩膀,“不过……若是心怀着这样的设想,将来也未必不能练出一支胜过武田和上杉的精兵,毕竟我们都还年青,而那两位却已是前辈了!”
“哈哈,备前大人居然与鄙上有同样的想法啊。”?秀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无论何时,与浅井长政并列的都只能是信长,而不是信长的任何一个家臣,否则就是僭越。
长政微感诧异,盯了?秀一眼,继而轻笑,似乎是对他的谨慎不以为然。
“少殿!”
正在此时,周围传来浅井家臣的招呼,仔细一听,似乎是安养寺经世的声音。
“少殿,出城前致向海北、赤尾二位的信件,已有回复。”经世走到跟前,才稍微压低了嗓门。?秀却是不记得长政何时向那两位递信了,想来是私密下令的,不过不顾久政的“禁足令”公然与重臣交接,也的确说明那位当主在家中的威望是何等低下。
“如何?”长政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二位殿下的意识是,少殿袭击得手之后,他们才会引军反击。”
“若是袭击失中 文首发败,就会把我们当作对六角家的谢礼牺牲掉吧?”远藤直经突然出言讥讽道。
经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却不答话。
“喜右卫门须要谨记,海北与赤尾二位,皆是本家栋梁。”长政慢条斯理地说到,语气中并无一丝斥责的意思,但表情却是肃然无比。
“是。臣下失态了。”远藤伏身道歉,却不知是否出自真心。
看样子,远藤似乎对海赤雨三将怨念颇深……?秀暗自摇摇头,不过海赤雨三将怎么只说了两个?
“海赤雨三将之名,纵然在东海,亦是如雷贯耳。”眼见气氛有些尴尬,?秀拱手说了句废话。
安养寺经世连忙回礼,脸上却是苦笑:“雨森殿下年初已殁于越前,三将之名……已不复存了。”
“啊?”?秀不禁动容,“抱歉……”
经世也欠了欠身,随即转向浅井长政:“织田家的回信也已收到,据尾张守所言,援军今晨即从清州进发,越过御池岳抵达近江。”
“尾张守真是有心了。”长政侧首看了看?秀,“接洽织田军的事宜,就由经世主持了。”
“备前大人。”?秀突然出声道,“不如由我与安养寺殿同去吧。”原本以为是精彩的伏击战,听了远藤直经的描述后自然是颇为失望,倒不如先往南去,会和自家的援军再见机行事,反正六角氏大军都在北近江,南边反倒是安全许多。
“噢?”长政犹豫了片刻,“那就劳烦?秀殿了。”安养寺经世并不认识织田家的任何一个将领,届时相互印证身份,难免麻烦,若是平手?秀同去自是方便多了。
战事紧急,自然不会有人多话,四下行礼之后,就跨上了马。
“预祝备前大人旗开得胜了。”?秀施了一礼,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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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养寺经世看似不过是个慈眉善目的僧侣,到了马鞍上却不含糊,策马狂奔,倒把十几个护卫甩在后面数丈的位置。?秀起初就落在后面,不敢大意,也是紧踩马镫,还催了几鞭子,行了二三里,才赶上与他平齐,于是复又放慢些,尽他赶在前面。
如此行法,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御池岳山脚,此时天色已亮,雨也渐渐停了。眼前尚有一道山谷可以经过,安养寺与众侍卫的马匹却几乎脱力,于是停下歇息。而?秀的秀江却不甚疲惫,尚有余力。
“平手殿坐下神骏,果然不同凡响。”安养寺经世下马走到?秀身侧,盯着立在一旁的秀江,眼神中不乏艳羡之色。
?秀轻笑一声,也颇为自得:“此驹名曰秀江,乃是南蛮与日本的马匹杂交而来,脚力的确甚为不凡!”
经世点点头,伸手捋了捋秀江的鬃毛,却又是一笑,“宝驹配英雄,如此神骏,除了?秀殿这样伟岸过人的武士,其他人也是无福消受啊?”
“噢?”?秀尚不能解。
“对‘秀江’而言,一般的武士实在是太矮小了!”经世笑道。
“原来如此!”?秀亦不免莞尔。
此时的日本马种十分矮小,目测一般只在一百二十公分以下,配上身高五尺的武士倒是十分恰当(战国武将普遍身高在150公方出头,较矮的甚至不足140公分),但对于?秀这样的六尺高人而言,则不免过于短小精悍。
“此马正值少年,想来是?秀殿自幼喂养的吧?”经世又问到。
“这倒不是,秀江是本家的一位重臣所赠的。当时它出生不满三年,距今已有数载了。”?秀回忆起当年柴田胜家赠马的情景,亦不免一笑。当初自己不过十二三岁,比现在还矮上四五寸(大约十几公分,古代发育早么……),见猎欣喜,居然也不觉得别扭。话说回来,承了柴田这份人情,倒是一直想着还,也没什么机会,都说柴田胜家豁达豪爽,时常提携后辈,的确传言不虚。
经世眼见?秀出神遐想,拱手施了一礼,径自走到一旁去,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秀这才寻了块干净的位置坐下。
秀江这匹马向来是温顺多于野性,只在?秀身边踱步,间或低头撕咬地上的野草。
手抚向马背,尽是结实的肌肉。那年秀江还是匹童马的时候,高而纤细,不能负重,如今才知道那是幼时尚未长成。只是如此神骏,跟了自己这个不喜上阵厮杀的主人,数年内居然没有什么斩将夺旗的功绩,真是可惜了。
心之所至,?秀不禁叹了一声,兴味阑珊。秀江似是通晓人意,伸过头来,口齿空嚼,鼻孔微张,蹭着?秀的衣袖。
“哈哈……”?秀转忧为喜,拍了拍马背,“秀江啊秀江,感叹归感叹,日后那冲锋陷阵的危险任务,我却还是不会抢的。”
休息了片刻,却听见东方山谷中传来行伍行进的声音。一行人都是自沙场出来的,自然格外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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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家的援军想来是没有这么快的。”经世面色肃然,却还不忘开个玩笑。
“那是自然。”?秀陪了个笑脸,“幸好是在山地而不是平原,不管来者何人,先藏好自己吧!”
众人依言,纷纷上马逸去。
行了约百步,人马藏在一座小山丘后,?秀探出头来,眼前却是本家的旗号。
莫非是何人冒充??秀将秀江交到经世手中,自己小心翼翼地走近些看,方才恍然。那骑着马的高大武士,在队伍中显得鹤立鸡群,正是佐佐成政。
“内藏助!”?秀向队伍中喊了一声,“浅井家的使者正在此处。”
佐佐成政先是一愣,继而莞尔一笑,走近过来。
“多日相违,不料居然在近江相逢。”
“呵呵……不是今晨才集中兵力么?怎么……”
“主公的性子,甚左难道不清楚?”
“这倒是,朝令夕改也不是第一次了……”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