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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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麻元年,春七十三日,前龙之国。

  由东面无尽之海推来的信风在这晚春初夏交际之时,燥热、潮湿。在这种粘稠的燥热的包裹之下,人们的情绪总是带着一袭说不明道不清的愠怒。

  这是一个西陆最西,西靠无尽之海而背抵西陆最大原始密林的小镇——迷雾镇。不知道是镇太小,还是人太多。镇中人群穿流显得非常密集,一点融入进去颇有万人空巷、接踵摩肩的感觉。

  想是刚失去了独立的主权,所以大多数行人都板着脸孔,在愠怒之中流露出的是冷漠与无奈。

  密集穿梭的人流中,一个高大身影异常显眼,此人着连有兜帽的黑色粗麻斗篷,兜帽帽沿罩得极低,只露出了满是胡渣的坚硬下颚。

  斗篷左肩后部高高隆起,一看便之,宽大的斗篷之下罩的不仅仅是一个高大男子,而且还罩了一个巨大硬物。

  此人便是逃亡多日的力加!

  他正缩着脖子,在斗篷下隐了双手,慢慢的穿行在密集的人群中。

  好奇的人们纷纷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不含任何冷暖、没有同情和怜悯、没有悲伤和嘲笑。所有不同目光之中,透露的信息却有相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穿行中的力加,冰蓝的瞳丧失了正确的焦距——目光总是穿过喧闹的人群中的各种各样的单体,然后才射入单体身后的地面之下,也有时,这样的目光会莫名其妙的落在一颗孤零零的石头或者一条落魄的流浪狗身上。

  他在这一路的行走,如同游荡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幽灵。熙攘的行人之中,没有一个,可以触碰到他,哪怕仅是一丝衣物上的摩擦也没有。行人并不知道,那是他的刻意避过。

  熙攘的人群中,兜帽之下的力加,本是剑直双眉纠结乱缠:仿佛他正在无边的迷雾之中,茫然不知方向,只是毫无理由的拒绝眼前的一切;又似世界已经沉沦,没有了光亮,没有了方向……不自觉间,散发出的浓浓寒意,也将行人一一逼退,谁也不愿意与这份冰冷结缘,谁都害怕被这份迷茫吞噬。

  仍在跳动的心脏用缓慢的节奏敲打着他的神经,以传递出肌体仍在运作的证据。

  空气潮湿,总有种若有若无的燥热从各个方向经由皮肤侵入,简直无从抵抗。

  这样的空气,在力加强壮的肺中打了个转之后却变作炽热的火炭灰烬一般被狠狠的吐出。

  仿如幻觉,复杂的天空突然清晰的展出一个面容。

  精美的面容如同姗宁,但却有着淡金的瞳。

  凝望了一刻,力加呢喃:“姗宁……”声音极低极低,几乎只是唇上的一个动作。

  一阵脱力的感觉突然传来,犹如噩梦一般;紧接着,心脏猛烈的收缩;随着来自心脏的节奏逐渐加快,未知的恐惧感也逐渐的在心底蔓延。

  肌肉突然本能的绷紧,心中的茫然却如恐惧一般沸腾。

  力加轻轻的伸出了斗篷之下的手,一凝之下,却见因渗出汗水而微微湿润的手掌反射着的是找不到本体的模糊而黯淡的光,犹如飘渺的烟。

  “姗宁……力加好想你……”

  的却,姗宁的容颜、姗宁的声音早就透过了力加的鬼瞳以及他的血液,深深的雕琢在了他现下已经灰暗的灵魂之上了,形成了那颗灵魂上唯一闪着圣洁光亮的斑……

  突然,饱受折磨的男人调转了方向,向着迷雾密林走去……

  古老的密林,树木高大异常。地面上,盘根错节;头顶上,树木茂盛的枝桠也是环环相扣,纠结中拥簇着生向更高、阳光更充足之处。盘结紧密处,好似地面交错的根系的倒影的映射。

  甫一进入,让人有点分不清楚,到底那边才是真正的地面。地上满盘的根系和掩天的枝桠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潮湿而燥热的灰雾,每有呼吸,便觉像是吸了一口滚油般,闷得令人难以消受。

  力加便是在这样的混沌中度了好几日,若不是有一直散发着凶怨气息的豪鬼,怕是力加还得遭受不少的虫蛇猛兽之烦;也更是因为有豪鬼源源不断的冰冷刺激,力加才终究没有在这样的密林中愤怒到发狂。

  从各方面讲,能在这样的密林中安然连度数日,的确值得敬佩。

  “嚓”豪鬼异芒一闪,已然斩断了一棵不细的树,高而直的树干倾倒,惊飞了不少野鸟,也砸毁了不少野鸟的巢;倾倒的过程中,自是牵扯了不少缘树而生的藤蔓,藤蔓之多,最后竟缠得偌大一棵树桩倒不下地,而是险险地悬在了半空。

  斩树之人轻轻的收了豪鬼,一个转身,便坐在了新造的树墩之上;汗流浃背中,他掐下近旁厚实的大叶就是一阵猛力的扇动,用力大处,激得浓重的灰雾竟有肉眼可以轻易辨出层层搅动。不过最令人惊诧之处还是他刚刚那断树的一斩,那样的一斩之后,灰色的迷雾到现在仍呈着一个可怕的裂口无法合拢。

  突然,几声狗吠隐隐传来,中间似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高频“吱吱”声,这声音尖锐、惶急。

  “该死的野狗!”力加扭头啐了一口。同时,闷在他胸中的焦躁渐渐的失了衡,变得极不稳定。

  果然,不过十息。便有数条体型大得惊人的獒犬拥簇盘带着一个小黑球由浓雾中滚出。几条獒犬想是一直在无人的密林中生存,竟然不怕人。众狗只微微的瞥了力加一眼之后便只顾争抢着追咬黑色小球了。一时间,狗的呜呜声、吠叫声吵得力加已经不稳定的情绪有些发炸。

  细细一听,狗吠声中夹杂的高频尖锐“吱吱”声便是由这颗黑色小球发出。

  大奇之下,力加不由定睛看去:这哪是什么小黑球,分明就是一只缩成了一团的黑色怪狗。这怪狗背生肉翅,嘴吻粗短、圆滑,通体覆着黑得发亮的鳞。它便是那日由暗鹰催生的巨龙幼体!

  原来,幼龙当日爬入密林后,便就再未出林。很多时候,幼龙都待在树冠层捉鸟食果,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怎奈这天它在树枝上午休之时,睡得太死。翻动间落下了树,不巧又刚好砸中树下一群野獒的头领;这便惹出了笑话——巨龙竟在迷雾密林被一群野獒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哦,或许,它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巨龙!

  当然獒犬们也不知道,它们今天的作乐以后会给自己以及和自己沾边的同属类带来巨大的浩劫。

  幼龙虽有坚硬的鳞甲覆体,一时不会在野獒的撕咬下受伤。但在这数条野獒追咬、翻滚、拍打、争抢之时或会吃痛。现下,浑身污脏的黑色幼龙,本想用前臂抱头,但因龙类前臂粗短,现在看来却是双手捂耳,异常滑稽;不过那尖锐的“吱吱”叫声饱含了无奈、可怜、惶急,听上去自是真切,直教见者生怜。

  力加先入为主,总认为这幼龙便是一条狗。一番观察之后,便认为这无非就是一只前足短小尾巴太长的畸形狗!

  虽是沉心观察了半天,但力加胸中的愤燥是不可能这样就化解并消融掉的:先是被狗吠骚扰,接着又被群獒无视,现下又见群獒竟在追咬一只可怜的同类。

  他心中骤然一紧:某个雨夜自己不也是这样,被一群吠叫的狗追咬么?前久,不是又被同一群狗再度追咬么?

  来自地狱深处的业之恶火,在这一刻便灼干了力加的理智。

  没有怒吼、没有语言,甚至杀气还未来得及涌出,豪鬼的怪异刀光在力加的操控下,分作几道甩了出去,刀锋之上掠过犹如撕碎破帛的古怪声音;下一刻,异芒便扯破了厚重的雾,撕开了野獒的肌体、禁锢了它们无知的灵魂;紧接着,喧吵的密林立时安静了下来。

  巨龙毕竟是巨龙,虽为幼体,但其智力却是已然远远超越了灵长类生物。

  黑色幼龙现下仍是保持了抱头、缩颈、团身的姿态。过了好几息,它才微微的张开了一只眼小心的四处打量。

  又过几息,确定了安全的幼龙才舒展开了躯体,然后一屁股就地坐下,闭了眼便开始摇头晃脑,想是先前受到群獒的滚摇太过激烈,剧烈的眩晕感让它不得不这样抵御;它晃了半天才又偷偷的睁圆大眼不住的打量一地獒尸;之后,它又用它那圆而粗短的鼻头将地上的獒尸拱了个遍,然后又是一屁股坐下,双眼一阵滑稽的乱转,好似在思考:一群猛獒,怎么突然就变成肉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息之后,也不知道它到底想通了还是没有想通,它起身,拍了拍小得无法扇动浓雾的翅膀、蹬了蹬远比它前爪要粗壮的后肢,然后扫了几下尾巴,转身欲走。

  甫一转身,它的瞳内便映出了力加高大并逐渐逼近的影。

  习惯性的,幼龙又是一缩,便已然成了一团,滴溜溜地滚在了地上。

  力加却是直直走向了仍未冰冷的獒尸,捡了两条完整的,拖向了密林内纵横交错的小溪。

  新一轮的折磨幼龙久等未至,使得它又悄悄的睁开了眼:眼前除了满地的腐殖土和兀自冒着热气的獒尸,便再无他物。想是放心不下,幼龙机械的扭头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一地獒尸却是少了一点;它打了个响鼻,眼珠在眼眶内滚了几滚,然后犹如人类般打了个寒颤。想是它现下知道了野獒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莫名的巨大崇拜感,从这条幼龙的内心突然腾升。力加的力量经由数只野獒的血已然深深的雕进了这幼龙几乎空白的心。下一刻,黑色幼龙便迈着带有惧怕的碎步,循着獒血的气味渐渐的向力加接近。

  几息不到,幼龙已可以看到正在溪边“忙碌”【剥皮】的力加。

  幼龙也在这样的密林中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眼中所见动物捕猎进食也有不少,但却从未见过竟将猎物“撕扯”得这般整齐的捕食者。再远一点,也就是水深不及脚踝的小溪对面,数只体型庞大的利齿兽匍匐弓背,但却始终不敢扑将过来,只是小心的注视着力加“工作”,那种神态,反倒是在全神戒备,以防力加突然暴起,而伤了它们的兽命。

  利齿兽可是这片密林的雄踞食物链顶端的强大存在啊!可怎么对这个奇怪的家伙如此忌惮呢?如是做想的幼龙终于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力加的近旁,在被力加突然的转头一看吓得呆了数息后,觉得力加不会伤它龙命的幼龙索性一个墩屁坐倒在地静静的看着力加的忙碌。

  过了一阵,力加终于将獒尸的皮剥好、内脏掏空扔掉、肌肉组织洗净。他甩了甩挂满了脸的汗水,伸手捧了几捧微凉的溪水拍了面,一阵气爽。

  傻坐一旁的的年幼黑龙感觉的真切,便也伸出粗短的龙爪捧水;怎奈过短的前爪,就算捧到了溪水,无论如何也拍不上自己大得不成比例的龙头。

  它龙眼中闪过一丝怒光,然后“唧唧”咕哝两声,索性一伸脖子,便把大头一下拱到了水里,下一刻,它便被由鼻孔吸入的溪水呛得晕头转向,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力加立时暴出震天大笑,小溪对岸,本意饮水,现下正全神戒备着力加利齿兽大惊,立时跑得没了踪影。

  大笑之余,力加割下一条长长的獒皮,绑了两块全獒,用豪鬼一穿便扛上了巨背转身行去。

  黑色的幼龙先是瞄了瞄溪水远岸正奋力逃窜的利齿兽的影,然后再看了看大步行远的力加。立时打着响鼻摇摇晃晃地跟了力加跑去。

  力加一停下,则小家伙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状做无辜痴痴望来,掐媚之处,略长的尾巴左右摇动,将地上的腐枯树叶摩擦得“咔咔”直响。

  走走停停了好一阵,力加终于在溪边找到了一处干燥的地方,这里阳光充足,更没有恼人的灰雾,非常清爽。

  黑色的幼龙眨巴着清澈的眼看着用豪鬼斩断大树、劈材的整个过程后,就在力加箕坐在地休息之时,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

  在力加好奇的视线下,它抬平了下巴,拱着粗短的圆鼻子,照着力加的腰腿便是一阵乱杵;轻杵之间,如一小狗不停的抽鼻相嗅,神态认真,似要死死的记住力加的气息;力加觉得痒痒的,很舒服。

  几念下来,小东西闻无可闻,便缓缓的摇着尾巴离开了去。只留下了满脑问号的力加呆坐在地:这家伙闻我干什么?它又要跑哪去?

  很快,念的碎片便使得力加出了神。

  太阳亿万年的光辉,

  从来不曾减弱。

  狞笑的人也从不会看到自己身后懦弱的影子!

  那夜的逃走,

  会不会让厌恶混合的鄙夷从你温柔的心中腾升?

  这样的垂死挣扎,到底有什么意义?

  能不能,

  就这样在恢弘的大地上撕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来容身?

  在她的面前,

  我就是一个影子,就连守护她不受欺负也无法做到!

  太阳总有升落,

  而影子,

  终会消失。

  而命运,

  终会阻断。

  就算罪恶已经淹没了双足,

  为什么不能用双手攀爬到更高的地方……

  念的碎片,将力加的表情切割拼凑得冰冷残暴,精致的鬼瞳孔,射出的光芒空灵悠远,那是超出了人类表情范围的另外一种奇特表情。

  是什么,抽走了他眼中的温暖,只留下了空洞的冰冷与残暴?

  是什么,抽走了他心中的温柔,只留下了肮脏的污泥与绝望?

  很快,傍晚降临,轻柔的抚慰着沉思的男人,夕阳最后的光辉温滑,落在皮肤上犹如温柔女子动情的抚摸。

  就在入夜之际,力加升火之时,黑色的幼龙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

  小东西嘴中咬着两个野果,短小的前爪抱着三个,一路走来间,有好几次险些抱不住果子,便是这样,一步三摇缓缓行来,一直行到了力加的腿边。然后才将五个野果放在地上,之后双腿一个腾空,稳稳的坐在了地上,神态间似有:累死我也!的抱怨。

  力加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这小家伙居然一直站立着在走路!

  小东西休息够了之后,咕噜一下爬了起来,挑了个又大又红的野果便大嚼特嚼,也不知道它在这春夏交际时下,钻哪找到如此饱满可人的野果!

  它嚼了好几大口野果之后,才想到身后还有个力加,然后便有了一幕让力加哭笑不得的分果大戏。

  首先,小家伙嘴边挂出了几道晶亮的粘稠龙涎,然后它非常非常仔细的看了看地上四个野果【已经拿在自己手里的,自然不能算作要分出去的!】,接着选出一颗略小、微青的果子捧给了苦笑的力加,最后才扭了屁股背对力加,将剩下的三个果子一遮,坐下,兀自啃了起来,只给力加留下个尾巴乱摇的调皮背影。

  “这怪狗掐媚的功夫也太逊了点吧?”捏着果子和干燥树苔的力加摇头不已。

  折腾了好一阵,力加终于成功地升上了火【钻木取火】,小家伙早就啃完了野果在近旁东一扑腾西一扑腾的玩得忘乎所以。力加看了看幼龙,又看了看野果,笑了笑,便啃了野果。

  果味酸而芬芳,入口即溶,极是好吃。

  果子还未吃完,火苗就顺着柴薪高高窜起,烧得干燥的柴薪噼啪作响,这时幼龙已然看着跳动的火苗有几息了。

  小东西从未见过火,自然的凑了上去。十几步的距离躲躲藏藏走了十几息,偶有的噼啪声惊得他要定立好一会,终于,它凑近了火堆,好奇的伸出了爪子,想要抓起跳动的火苗。

  下一刻,幼龙便“呱呱”叫着缩回了爪子,“呱呱”之声响亮中缠夹着愤怒与惊恐,与先前的“吱吱”声有着天壤之别,想是它被火苗灼得有点恼。缩抓之后,幼龙仍不甘心,便打围着火堆转起圈来,龇着牙咧着嘴,口中兀自发着“嘶嘶”威胁之声。

  这一系列动作直引得力加大笑不止,口中未嚼碎的野果差点就被呛入了气管。

  小家伙听到力加的大笑,不解的眨巴着眼望了去,它的双瞳漆黑,溜圆。

  “以后就叫你小黑吧!这是火,会灼人的!”力加大笑之余,说的话虽简短,但却充满温暖。然后他也不理会幼龙到底懂也没懂他说的话,便架了狗肉在火堆之上烧烤起来。

  过了一阵,狗肉便被烤得熟透,阵阵香味四下扑散,力加食指大动。

  正当力加切下一块肉准备放入嘴里时,却瞥见早就停止威胁火堆的小黑嘴边又悬满了那似曾相识的晶亮的粘稠液体,它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脸,屁股后面高频的“咔咔”声大作,不用去想也能知道:它那快速摆动的尾,定然将地面扫出了扇形的深坑。

  不对,小黑看的不是力加那有个刀疤的脸!它看的是力加嘴边的那块肉才对!不然,在力加稍动肉块时,它的眼珠也有微动?

  “小黑!”

  幼龙的视线扫了扫力加的脸,然后便又被那块肉牢牢的吸了去。

  “小黑!”力加微微扬声开气,又是一喊。

  这次,幼龙看向力加的脸时,明显带着掐媚的表情,它身后的“咔咔”之声又高了一度、又急了一点。

  “这……真……聪明!”惊讶间,力加递过肉块。小黑自然的伸了双爪接了去。它先是用鼻子嗅了几嗅,然后又舔了舔;最后,似变戏法一般将这块肉化整为零。

  小黑以前也吃过肉,不过那是生的。这是它自孵化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多肉,熟透的肉!

  一天之中,小黑幼小的心灵几受震撼,所以,在小黑的心中,力加便是这个世界了,它在此时便已然作出了要永远跟随力加的决定。当然,这也是多年后,奥每提必怒的一个经典之一。

  亘古以来,便有光与暗的交替,无论你是谁,亦或是接受与不接受,夜总是会从容的赶走白昼。

  深夜降临之前,幼到不止饥饱的小黑,早已带着满面的獒油,挺了高高隆起的肚皮,仰躺在地面【它吃得太多太多,实在趴不下去了】,头枕着力加的大腿,张口流涎,小爪中兀自紧紧地抓着一大块撕咬了一半的喷香獒肉,和力加在满地獒骨的火堆边睡成了一块儿。

  力加翻身间,小黑的头无了枕物,“哧咚”一声便砸到地面,声音之大,令人后颈发绷。而小黑却是“赫赫”两声响鼻打过,然后伸出未抓有獒肉的爪子拍了几拍滚圆的肚子,整个过程仍是熟睡,它的神态,极是满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