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子川脑中不停回响着那句话“直入险境,绝处逢生。”奇怪的道士,不明的天机,难道真的暗示着自己的命运吗?那个掌握命运的人,那股更强的力量,那隐在暗中操控一切的魔鬼,真的存在吗?在何处呢?
介子川仰躺在野地上,脑中纷乱,一夜难眠。直至晨曦微露,子川知道不能在犹豫下去,心一横,终于振作精神,翻身而起,决意死战到底。他从怀中掏出仅余的飞虹针,一数只有二十余枚。所谓的飞虹针,其实只是寻常的绣花针,一般的铁铺都有出售,不过子川将其命名为“飞虹”以增气势,作为练习和平常对敌之用,而扈珺嬛传给他的暗器,只有十枚,名曰“银蝎”,针体长为飞虹的两倍,其上有无数细小的倒钩,威力甚剧,入体狭长,倒钩钩住肉体,极难拔出,若淬以剧毒,时间稍长,中者必死无疑。
介子川就近寻得一铁铺,购置了一些飞虹针,数把飞刀和两把匕首,准备停当,便策马往襄阳而去。
时值中午,子川终于临近那荒凉的废墟,远远便见空旷处斜卧着一个人,待至跟前,发现果然是边洛,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双阳紧闭,全身一动不动,竟不知死活。子川心里一惊连忙奔过去将边洛扶起,所幸边洛微微睁开了眼,瞧见子川眼神一亮,可发现只有子川一人时,又神色一黯。
子川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只见边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艰难地想从怀里掏出什么,可试了几次也没成功。子川连忙替他将怀中金针取出。边洛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子川赶忙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只听见边洛用极微弱的声音一字一字吐道:“百会穴九分,风池穴一寸一分,天柱穴八分。”竟是三枚金针所对应的穴道及插入深度。子川依言将金针插好,边洛立时犹如神灵附体,整个人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介子川抱歉道:“子川无能,虽寻得令妹下落,却未能将她带回来与大侠相见,实在是惭愧。”遂将瑞儿之事简要道出,自然只字不提其被劫之事。
边洛叹气道:“边某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少侠不必安慰我。自小妹失踪后,我寻遍大江南北,一直查找不到,岂能在一夜之间神奇出现?那日得知命不久矣,思念小妹,心中郁闷,跑去酗酒,徒惹笑话,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说着,伸手取出昨日长弓,接着道:“少侠辛苦,无以为报。此弓乃边某生命之魂,由当世神匠鲁妙子所造,名曰‘射日’,弓身是以千年神木所造,其坚固举世无双,更兼鲁妙子匠心独运,嵌有机括,可以折叠,贴身而藏,无人能够发现;弓弦为天蚕神丝,刀剑难断,韧性极佳,全力开弓,射程可达八百步,取敌首级,易如反掌。现将其赠予少侠,以做防身制敌之用。”
突然获得如此珍贵的宝物,子川有些不知所措,竟推辞道:“边大侠,这……”
边洛又道:“少侠不必推辞,一则物尽其用,少侠长于暗器,眼力必佳,使用此宝弓,该是如臂使指,定可如虎添翼;二则边某一去,箭术失传,愧对师门,此弓为恩师所赠,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他日少侠有幸得遇,可以此弓为证,拜于恩师门下,习得不世箭术。”
介子川听罢,肃然起身,正色道:边大侠……不,边师兄之恩,子川永生不忘!”
边洛一笑道:“子川或许不知,你乃故人之后,这是我死前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子川闻言心中真是悲喜交集:喜的是奇遇得神弓,他日更有机会习得超绝箭术,那可比什么天下第一剑法有趣多了;悲的是一代豪杰就要命丧于此,岂能不令人心生感慨?
介子川蓦地想起夏府谜团,尤其是边洛受伤之事,正想开口询问,边洛却似已看穿他的心事,淡淡道:“许多事,恕我不能直言,子川以后自会明白。”
言罢,边洛霍得起身,对一旁的介子川道:“子川可否将此宝马借我一用?”
“当然可以,您要去哪,子川愿陪同前往。”
边洛忽地放声长啸,响彻云霄,既豪壮又悲凉,大声地道:“子川见过草原上的勇士,天空中的王者吗?那是一种神鹰,既无比勇猛又高贵神圣的精灵。它们给人的印象永远是充满生命力和战斗性,当它们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它们就会飞到某一个高绝入云的山巅上,在那里迎接死神的挑战。它们绝不会让任何生物,包括同类,看到它们战败的景象,因为,它们是高贵的王者!”
说罢,边洛大笑一声,纵马飞驰,绝尘而去。
介子川眼角渐渐湿润了,或许是受了边洛的感染,子川心中又充满了战斗的豪情,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子川只看见一只雄峻的神鹰振翅飞向天之深处,怒搏死神!这是一种震撼天地的力量,令子川不由想跪倒在地,顶礼膜拜,永不起身。
这时,天际响起边洛豪迈苍凉的歌声:“昔有游侠士,仗剑江湖行。载酒歌一曲,相思女儿心……主辱则臣辱,主亡则臣亡;臣辱主无颜,臣亡主亦危……”
“臣亡主亦危,臣亡主亦危……”介子川双眼一亮,似有所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