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的脸苍白无色,安静地躺在里面。
杨日昭不可置信地探手在卓然的鼻前,“爹,我不信他死了。”
梁曜寒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
日昭将手指又移到胸口。
尸体已经僵硬,胸口冰凉,了无声息,的确是死了。
日昭退了退。
日朗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扶了他一下。
日昭笑了笑,突然弯下腰,拔出大哥靴子中暗藏的弯刀。
这柄刀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杨日昭举起刀刃,用力朝卓然的胸口扎下。
有人失声叫了出来。
刀尖硬生生地停在紧贴胸口的地方。
日朗及时架住日昭的手,“你干什么?”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昭小爷不信姓卓的这么轻易就寻死。
日朗怔了怔,日昭反手一挥,刀刃转手贴上了卓然的脖颈。
“别胡闹。”日朗紧紧抓住日昭的手,“爹已经验过了,你还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日昭盯住卓然的脸,“我了解姓卓的,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王爷圣明。”一个声音微微发抖,插了进来,凌栈越众而出,跪在日昭的面前,“但王爷也看见了,如果他只是装死,刚才那一刻,他应该有所反应…………”
“既然如此,本王再割他一刀两刀,又何分别?”
凌栈猛地抬起头。
日昭再次举起刀刃,“姓卓的,你若没死就立刻张眼,否则本王就彻底送你上路。”
“日昭!”
“哥,你不要拦我!”
棺材里寂静无声,人一动不动。
杨日昭再次举起刀刃,眯起眼睛。
刀刃上又握上一双手。
凌栈挺身挡在棺前,“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斥责王爷是一条死罪,但既然说了,就干脆说个痛快,“王爷做什么要执意糟践一个尸骨未寒的人?”
“也好。”杨日昭转手抵上凌栈的脖子,“本王看看你死了,他能不能活过来。”
“够了。”日朗上前捏住了日昭的刀,“昭儿,你放手。”
“哥!”
“放手吧。”日朗放柔了声音,一手抱住日昭,一手慢慢去抽刀刃,“把刀给哥,听话。”
杨日昭默了默,最终松开了手。
日朗脱下外套,裹在日昭的身上,安抚地拍着他是后背。
一直旁观的梁曜寒站前一步,又埋头仔细地核查了一遍卓然的尸首。
“重新整理一下吧,衣裳有些乱了。”梁曜寒退后一些,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是死了。就算没死,一封棺也得闷死。”
“皇后,”凌栈再次拦在棺前,“下官想亲手替他…………整理衣裳。”
梁曜寒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日朗,又看了看日昭。
“爹,就让他做吧,”日朗顿了一顿,解释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啊。”梁曜寒想起了些许旧事,“日朗你且留下,我先带日昭出去。”
“爹,我要看他封棺。”
“不许任性。”再看一眼日朗和凌栈,梁曜寒拖着杨日昭,硬生生地拽到了室外。
“告诉爹。”梁曜寒伸手拍了拍杨日昭的脸,“为什么那么生气?”
“因为我生气!”
“边去,给爹换一个理由!”
“他自做主张、自以为是!”杨日昭忿恨地蹙起眉毛,“他就不能等一等?我正在想办法啊!”
“日昭啊,”梁曜寒拍了拍儿子的肩,“世上最难算计最难掌控的,就是人的心。你当个教训记着吧。”
***
青翠桃源山。
不过数日,花谢无痕,空余下青翠的枝子。
卓然死了。
凌栈申请开缺一年回籍,日朗在此为他送行。
日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握住了凌栈的手。
凌栈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笑,没有动。
冰冷的手在温热的手中微微发烫。
“如果我知道得早些,也许卓然就…………”
“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王爷不必自责。”
日朗沉默了,他一向不擅温热的言词。
凌栈也沉默了,此情此景,他只能选择沉默。
马车等在前方。马似乎等得久了,不耐烦地踏着蹄子,咴咴地叫了两声。
凌栈回头望了一望,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王爷,下官该起程了。”
“凌栈,我可否抱你一抱?”
日朗张开手,凌栈的身体似乎更加削瘦,日朗用力箍了箍,松手大退一步,“保重,一年后我定于京中为你洗尘。”
凌栈依旧没有回答。
君子之交淡如水。
凌栈躬身行礼,深深一揖。
***
马车慢慢驶出日朗的视线。
凌栈掀开车帘,无言地坐在车夫旁边。
车夫哑着嗓子,戏谑地笑了,“公子舍不得了?小的送你回去如何?”
“闭嘴!”
“好。”车夫勒住马车,一把按住凌栈吻了下去。
***
两人挣扯着滚进车厢。
凌栈趁乱抓住一只靠垫,狠狠地砸在车夫的头上。
车夫松开手,倚在车厢壁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衣衫凌乱的凌栈,轻浮地笑了。
凌栈坐起来,愤怒地扇了他一个巴掌。
手掌扇出一声脆响,车夫面不改色,甚至挑衅地动动了眉毛,“你反悔了?你反悔当初就别干啊。”
“出去!”
“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车夫站起来,向车外走去。
凌栈默了默,突然抱在了他的腰上。
两个人再次摔到了车内,车夫被凌栈牢牢压在身下。
凌栈笑了笑,埋头贴近他的耳边,“如果你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
下面的话,不会再说了。
只是用力撕开车夫脸上那层薄薄的伪装。
卓然的脸露了出来,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错怔地盯着他。
凌栈看见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甚至全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脸上正翻涌的血气。
脸热得几乎要烧灼起来。
凌栈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拉开了彼此的衣服。
“别脱了。”卓然抓住了他的手,“够了。”卓然用力抱住凌栈,“算我混帐,你别胡闹。”
凌栈停住手,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我没有胡闹。”
“你就是胡闹。”卓然也放开手,“凌栈,你这是在犯傻。”
“救你,还是和魔教做交易?”
“都不是。”卓然闭了闭眼,又靠回车厢之上。
也许冥冥之中,确有天定。
似乎每出现一次转机,凌栈都会站出来挡他一道,让他功败垂成。
如果凌栈没有找魔教救他,他也不会误会那杯酒是出于某些人的暗杀。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他更不会主动寻死,妄图看皇家一个笑话。
到如今真的闹成了一个笑话,他不但失去了迄今为止最好的机会,而且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兵行险棋,果然死得比较容易比较快。
既然如此―――
卓然探身吻了吻凌栈的嘴唇,“我知道有个地方很美,很意趣,很合适……………我的凌栈。”
(这一雷炸得不错,明显投票多了一点儿,下次再换个人炸一炸.炸得我心情大好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