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追过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抢着她说了一句话,我不是要说我说的那话如何如何,而是想知道她那句被我扼杀在摇篮里的话具体是什么内容。他说“如果你偷吃了的话......”我偷吃了的话会怎么样呢?会被花花鄙视到无地自容;我的形象在宝贝的心里被大打折扣;杨妥协会因为我的不光彩行为受人讥笑;假设宝贝在鸡块里下迷药了的话,我会因为偷吃得太多了而长睡不醒,最终会因为营养供应不上和水分严重缺失而被在昏睡中活活饿死等等。但是,花花说的后果是:我会被杨妥协痛痛快快地揍一顿。
这女人心真细,连这个都能想得到,于是我又一次被感动。
而秋天,秋天向来如此:给你一个金黄色的印象,舒适、温暖、干净,就算生活在城市里,你也能在安静的时候闻到千里之外的玉米叶子干枯后的香味,还有那稻杆被农民伯伯温柔一刀后散发的青涩味道。如果还有的话,那就是树叶的味道了: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叶老知天命,它们能感受到死神那个倒霉催的东西正以投胎般的速度前来索命,无可奈何之下,叶脉里最后一滴水分也被当做眼泪哭出来。之后,摇摇欲坠。终于,一阵干风吹来,它们的命运也随之尘埃落定,那等候已久的霜露奸笑着走来,打死红花、打死绿叶、打死咱们不想被打死的一切东西,然后,它向世界宣布:灰色时代到来!
这是秋天。我一不小心,就扯了那么远,而眼下只不过还在夏秋之交呢。
杨妥协对宝贝说,喜爱秋天的人是感情深重的人,像抒发爱情的海涅一样,是我心上的人。杨妥协顺便炫耀了一下日语,说那句话用日语说就是“秋を爱する人は心深き人,爱を语るハイネのような,仆の恋人。”他说这句话在我们听来,是“叽里呱啦噼噼啪啪”,宝贝直摇头说听不懂,并表示对这种所谓的语言不感兴趣。杨妥协便说,其实我不是要给你说日语听,我是想问问你喜欢不喜欢秋天?
宝贝说,还行吧。
杨妥协说,什么叫“还行吧”?这怎么能行呢?你要明确说出喜欢不喜欢。
宝贝很警觉地看着他。
我对花花说,你今天又感动了我一次,这算是第二次了。
我这么说,花花肯定要问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我觉得她记忆力太差了,假如她是人类的话,百分百是个考不上大学的人。
我把埋在记忆深处的那块骨头挖出来拿给花花看,告诉她,你就是用它感动了我。
花花总是用她的行为感动我,而我却无法确定我的行为有没有感动到她。这个不用确定了,答案肯定是没有,因为就我做的她所能看到的,似乎还没有哪件事是感人至深的。而事实是,我总欺负她、吓唬她。她可能会感觉我很坏吧,但是她不会知道我真正是不想那样的。我真正想要干的,有很多,比如说,牵着她的手不放开、骑着单车带她去看棒球、带她去我外婆家里去、坐在河边看日落到很晚,等等。然而,再用逆流思维想一下的话,你就会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得不贴近现实:从身体结构上来说,我跟花花的手永远牵不到一起来;我也不会骑车,所以看不了棒球;至于带她去我外婆家里,我是说,我连妈都没有,更何况外婆乎?坐在河边看日落到很晚呢,前提一是得有一条河,前提二是宝贝跟杨妥协也要呆在一起到很晚。
所以,我的那些感人想法基本上实现不了,从现在,到未来。
如此一来,就好像不太公平了:我欠了花花什么似的。于是,为了把局面扭转一下,我决定把我做过的她没能看到的感人至深的事情给她交代一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