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欲望从体内抽出的时刻,夏明朗喘过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瘫软下来,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然而,陆臻却不想放过他,那双漆黑凝视的眼睛里有吞噬的光,夏明朗转头与他对视,几乎有点慌乱。
“陆臻?”他抬手划过陆臻的脸侧。
陆臻猛然将他架了起来,胳膊架住他全身的重量往里间走去。
夏明朗被扔上床的时候直觉的想要坐起来,可是陆臻迅速的压住了他,面对面的凝视,视线相交缠,夏明朗慢慢软化,一寸一寸的倒下去,倒回到床单上。
陆臻牢牢的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眼底看进去,穿透心房碾碎五脏。
他缓慢的进入,然后猛烈的动作,在夏明朗的身体里,那些细小的伤口又一次渗出血,痛彻心扉的滋味。
而眼泪从陆臻的眼眶里砸下去,滴到夏明朗脸上,与汗水融合在一起。
夏明朗抬起手,手指插入陆臻潮湿的发根。
“够了,陆臻,够了!”
他低声道,声音里混杂着痛楚的味道,气息缭乱。
陆臻喘着气,忽然俯下身抱住夏明朗的脖子,失声痛哭。
夏明朗缓慢的抚摸着陆臻潮湿的头发和光滑的脊背,极度的疲惫与疼痛的折磨让他的思维渐渐迟钝,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磨成空白。
“对不起!”饱含水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事,”夏明朗声音嘶哑:“你肯冲着我来,我觉得很好。”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在……”
只是在迁怒于人,只是想发泄,折磨自己最深爱的人,看着他痛苦,跟自己一起痛苦。
“不,我也有责任,”夏明朗用力眨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某一个点,思维慢慢的运转起来:“你的选训,你太聪明了,我被你绕了过去,到最后也是,我一直没能把你试出来,让你对未来有所准备。我其实,到最近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你怕犯错。”
害怕不可原谅的错误,不能挽回的错误,因为太过珍爱生命的缘故,于是极度的害怕杀错人。那是你的根本,你藏在心里的阳光,你有多自信就有多脆弱,你有多骄傲对自己就有多苛刻。
我知道那种感觉,因为,你与我一样,那么急切的需要正义的支撑,需要那些不容置疑的正确,来冲淡心中的血痕。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除了黑就只有白,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真相。
错与对的界限模糊一片,当你的心中开始惶恐动摇,当你的阳光不再纯粹,当你真正绝望,孤立无援,当你心中的明镜台上沾了污尘,你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前行,绝不放弃?
你是选择承受这样的未来,还是,再一次干脆的离开?
身体慢慢的在发热,陆臻紧紧的抱着他,一声不吭,于是夏明朗努力凝聚的思维又一次飞散开,他把陆臻的脸扳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三天后给我你的结论,离开,还是留下来。”
陆臻的脸色突变。
“我有点困了,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告诉我。”夏明朗把毯子勾过去裹住自己,陆臻一声不吭的走到外间穿衣服,却没有走,看到窗台上有烟,他抽了一支出来,给自己点上。
熟悉的味道,烟味。
这种气息会让他平静。
夏明朗睡得很沉,陆臻不敢打扰他,直到晚餐时段帮他打了饭回来才发现夏明朗已经开始发烧了。陆臻蹲在床边,吓得手脚发凉,心痛如绞。
夏明朗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陆臻摇醒,自己手背贴到额头上也试不出温度,不过身体在发热,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发痒发疼,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洗澡。
“没事,等会儿吃点药,睡一下就行了。”夏明朗摸摸陆臻的脸,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陆臻已经把药准备好了,夏明朗随便吞了两颗消炎药,把晚饭硬吞下去之后蒙头又睡,他有些累了,心与力俱憔悴,陆臻需要时间去思考,而他需要精力去承受陆臻思考的结果。
夏明朗发烧了,陆臻于是更加不敢离开,反正思考是不需要空间的,他坐在夏明朗的床边抽烟,烟味融合了这房间里暧昧的空气还有两个人的体味,混合纠缠在一起,陆臻觉得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光是脑子,是整个胸腔腹腔都出了毛病,空荡荡的痛,腔子里没有了五脏。
任何事,只要愿意总是可以想清楚的,只要愿意也总是可以有个结果的,而痛苦的是梳理的过程,那种疼痛,像是把心脏挖出来分筋沥血,看清自己的每一点眷恋,每一个心念,选择一些,抛弃一些,撕裂般的痛。
总有一些东西,逝去之后永远不再回来,于是,放不放手,放了会变成怎样,不放又会怎样?
我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有遗憾,当生命走到尽头,这会不会成为我人生永恒的痛?
夏明朗说得对,我最怕的就是犯错,最怕有人可以站在正义的高处指责我,而我于是再无依凭,一路坠落,当我已经不再正确、问心无愧,我要再去相信什么,如何在现实的狂流中站立,如何期待我的未来?
有谁知道?
有谁能告诉我?
有谁能替我做这个决定?
陆臻仰起头看烟雾变幻的身姿,奇幻的美,莫测而妖异,犹如我们的命运,然而他无奈的笑了,他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没有人可以为他做这个决定,他的命运,终究只能由自己来掌握与控制。
过分信任是一种天分,而他没有。
过分依赖是一种天分,他也没有。
随波逐流是一种天分,他还是没有。
这是他的宿命!
于是,终其这一生,他总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自己的头脑来判断,走自己的路,即使错误也必须独自承担。
陆臻偏过头去看夏明朗的脸,熟睡时没有任何侵略性的五官,几乎是有些平淡而温柔的,陆臻的手指落到夏明朗的嘴唇上,描画唇线的轮廓……
即使是他也不行吗?
陆臻小声的问自己。
而笑容却变得更加无奈。
是的,不行,即使是他,也不能代替自己决定未来。
陆臻把手掌覆在夏明朗脸上,温柔的抚摸,蜜意柔情,忽而脸色一变,手背贴到夏明朗额头,触手滚烫,燥热如火。
完了!
通常从来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总是气势汹汹,如山崩倒。
陆臻看着39度7的数字愣了两秒钟,僵硬的抬起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