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实在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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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精男女同时洗浴,女的在上游男的在下游,中间倒着一棵桦树为界,规定只许看不许摸哈。

  张天锋初见觉得尴尬,安斯托耳说随便看吧,我们不羞你羞什么。咱地精国本来就有露天裸浴的风俗(现在河南卢氏县汤河镇就有此风,还开辟成了旅游景点),男女不避嫌,也相安无事。

  忙碌了一天的地精们早早睡去,张天锋布置了夜间岗哨,然后回到窑洞。

  洞中油灯已经亮起,老张知道安斯托耳专门给他买了盏青铜油灯,带玻璃罩挺贵的,但不知道谁在窑洞里及时为他点亮了。

  阿里去巡夜了,张天锋以为是瓦鲁,推门一瞧,里面端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地精。地精女看见老张进门,连忙起身弯腰行礼,怯生生地道:“尊敬的神使,有事请您吩咐。”

  张天锋闻到这女地精身上有股香味,一想,是弗端斯女人常用的驱蚊香水味儿,但从这地精女身上散发出来似乎有点儿变质。这女子身段儿倒也苗条,个头儿比洛蒂还要高一点,黄羊皮坎肩,灯光映着她裸露着的圆实的臂膀,其上一层细密的绒毛儿清晰可见,亚麻布短裙崭新,可地精就是地精,天生的灰头发小眼睛。

  张天锋客气地一笑:“是族长叫你来的吧?”

  “是。”女地精点头,然后抬起小眼睛朝老张羞涩地微笑,手指局促地绕着裙带。

  张天锋解下披风,女地精连忙接过,抖抖沙尘搁到墙边做工粗笨的衣架上,然后端起陶罐往桌上木碗中倒水。

  “你也忙一天了,去休息吧。”张天锋端起木碗。

  女地精放下水罐,垂下头挺难为情:“族长让我来,侍候您休息,只有您休息了,我才能休息。”

  “嘿,好好,那我要睡了,你去吧。”张天锋一摆手,觉得女地精的神情搞得他不自在。

  女地精一愣,眨眨小眼儿问:“您是……让我回家?”

  “是啊,快走吧。”张天锋有些厌烦。

  女地精羞愧地皱起灰黑的细眉,抿了抿抹了羊油润唇膏的嘴,说:“神使,族长是让我来、来陪您的。”

  “我囧!”张天锋瞧着女地精暗笑,嘿,老地精一肚花花肠子,再说了,日他姑把我老张当什么了,是母的就上吗?他挥挥手,“走吧走吧。”

  女地精嘴角下拉,失望地后退一步,望着老张冷淡的神情,眼睛里泪光闪动了。

  张天锋意识到伤人家自尊了,这地精看样子还是个花季少女哩,准是让安斯托耳逼的,明天一定捅爆老家伙菊花。

  “别哭别哭啊,我没怪你。”张天锋尽量温和地劝说,“这个是你们族长的错,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一定爆他菊……批评安斯托耳。”

  “不,族长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女地精利落说完,抹着眼泪拉开门跑了。

  “你别……”老张望着门外挠头:“嘿!我长得就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关上门,只听身后“唧唧”一叫,知道是蓝皮鼠驾到。蓝皮鼠翘着篷松的大尾巴,探脖子正“唧咕唧咕”在喝碗里的水。

  张天锋坐到桌前揪揪蓝皮鼠大尾巴,问:“蓝蓝,你说我是不是很帅?”

  蓝皮鼠喝完水,直立在桌上左爪卡腰,伸右爪儿拍拍老张大鼻子:“伪伪、君子。”

  张天锋哧地一笑,食指点点蓝皮鼠的小脑袋,不屑地一笑:“呵呵,我不是伪君子,更不是君子,睡觉这事儿哈,人只能跟人,你小,不懂的。”

  “唧唧唧”,蓝皮鼠跺着一只脚,小胡须翘动着急得说不出话,然后指指水罐儿,指指木碗。

  “还要喝水啊,急什么。”张天锋又倒了一碗。

  蓝皮鼠没喝水,而是伸右爪在碗中蘸一下,然后在蒙着薄薄一层尘土的桌面上写起来,竟然是一手漂亮的汉字。

  不可思议,超乎想像!老张惊奇地伸脖子细看,随蓝鼠的书写念道:“人祖是鼠,地精是鼠,二者一类,可以婚配。”

  “对对。”蓝皮鼠躺倒在桌子上,四只脚朝天高兴地舞动。

  “恶搞,纯粹恶搞!你和老地精是一个心思,诚心不让我做人了。”张天锋生气地嚷。

  蓝皮鼠站起来晃晃前爪儿,又蘸水写道:“别生气,气破肚子没有替。朱丽叶催你,统御阴兵术要抓紧修习。”

  张天锋挠挠头:“哦,这事儿嘛……可是有好多字它认识我、我不认它啊。”

  “菜菜、鸟!”蓝皮鼠责备,“拜拜、师。”

  “这地方有人认得汉字吗?他没有啊。”

  蓝皮鼠昂起头,晃着大尾巴指了指自己。

  “你汉隶也认识?哎呀呀,那我得叫你一声大哥了。”张天锋惊喜。

  蓝鼠强调它是母的,张天锋说:“好好,叫你姑姑都行,快教我吧。”说着左手抱起蓝皮鼠,右手端油灯走进里面卧室。

  他从行囊中掏出了厚厚的羊皮秘笈《太平要术》,可是蓝皮鼠要求张天锋磕头拜师,老张不乐意,蓝皮鼠要他亲三下嘴,张天然委曲地说:“那还不如磕头哩!”

  “你你……”蓝皮鼠生气地一扬手,抛出一松籽儿打中老张脑门儿,命令:“磕磕。”

  张天锋想蓝鼠神术高强不得不服,于是在炕上磕了三个头,蓝皮鼠坐在枕头上爽歪了。

  翻开秘笈中的“统御阴兵篇”,蓝皮鼠转身用大尾巴一扫,一道明亮的蓝光闪现随即化成无数星屑消散,当前一页上的繁体汉隶眨眼变成了简化宋体。

  张天锋读完翻过一页,仍是汉隶,蓝皮鼠尾巴又一扫,左右两页字体立刻改变。张天锋说:“您老这操作水平太差了,全选不行吗?”

  “快快、背。”蓝皮鼠一挥小拳头,又眨眨明亮的小眼下令,“画画、镇镇、鬼符。”说完甩尾巴化一道蓝光,消失了。

  “有口头作业还有书面作业,这小东西布置的还挺全面哩。”张天锋记忆力还不错,虽然文句艰涩,三页三百多字他用了不到一小时就记熟。

  依照书上所画的道士姿势,左手虚托右手,两拇指弯起指尖相对,闭目盘膝打坐,先背了一串莫明其妙的咒语,然后开始依书上所载方法用心冥想,想着想着脑袋垂下来,竟然打起了盹儿。

  忽然,有喊杀声传来,由远而近,张天锋慌忙跳起来抓起战刀跑出门,看到土坡上地精们乱作一团。他从南面新凿的台阶跑上土岗顶部,望见成千上万的沙漠骑兵仿佛大片乌云扑天盖地而来。他命令地精们放箭,忽然发现左右空无一人,地精们早都逃跑光了。

  沙尘漫天飞扬,喊杀声贯彻云霄,马蹄声如滚雷般震颤了整个荒原,他的腿禁不住哆嗦起来。人喊马嘶,杀声震天,沙漠国大旗挥动数万兵马风驰电掣冲到土岗下。张天锋望着黑压压一大片人马觉得头晕脑胀,突然,背后被人猛推一下,他便从山岗上栽了下去……

  “啊——”张天锋惊醒,原来是一个梦,一场恶梦。老张看到自己躺在地上,想是打着坐瞌睡了,从炕上滚落下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擦一下额头,湿漉漉的,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族长,你有什么事吗?”外面有人问话,接着敲门。

  “哦,没事儿。”张天锋应声。听出是阿里的声音,连忙收起秘笈,过来开门。门一开,风沙呼地刮进来,张天锋顿觉身上一凉。

  外面寒月沧沧挂在中天,阿里一个人裹着斗篷站在门外。张天然惊诧地问:“阿里,你一直在这儿?”

  “嗯,族长,你没事儿吧?”阿里目光关切。张天锋明白阿里是在给自己站岗,想来是听到了他梦中惊叫。

  “没事没事,我好端端的。外面冷你快去睡吧,不要站岗了。”

  阿里摘下帽兜抖落一身沙土,咳嗽了两下认真地说:“要的,必须要有人站岗,我是头班。”

  “要得要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只见族长安斯托耳拄着藜杖,随一个手持火把的地精战士走过来,微笑道,“神使也要睡觉,睡着了跟人一样,什么也不知晓了。我听说梦娜女神就是在箭神睡着的时候,偷吃了二人共有的灵药飞上天去的。”

  “不许污蔑我们的主。”阿里生气地瞪着老地精。

  老地精呵呵一笑:“道听途说而矣,作不得准的,何必着急呢?”

  “好了,别扯蛋了,外面风大,都快进来吧。”张天锋笑着打断他们争执。

  众人进窑洞,张天锋让安斯托耳坐,老地精谦让一下便坐在椅子上。

  阿里搬过木墩放下,张天锋拔亮了油灯,坐下问:“老族长,半夜了你怎么还没睡?”

  安斯托耳笑眯眯地说道:“神使都没睡,我怎么能睡着呢?”

  张天锋望着老地精生出多条鱼尾纹的小眼睛,觉得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眼中隐含着非凡的智慧,仿佛深湖之下沉落着宝石,又似灰暗的云朵后遮掩着明星。

  老地精眯起了眼睛,阻断了对方探寻,微笑说:“神使,你半夜醒来,想必有什么神谕要传达给我们吧。”

  “哦,我梦见梦娜、不、是鼠神,鼠神给我们指示了。”张天锋现在说谎不脸红,很快进入既定角色。

  安斯托耳心里说,这小子,给什么竿儿也敢爬。他对站立一旁的地精战士摆手,那地精会意点头,拿起长矛出门去站岗。阿里说我也去,张天锋点头,阿里走出去随手关上木门。

  安斯托耳一脸恭敬站起来,两手平举满是木疙瘩的拐杖,仰头望着屋顶说:“鼠神保佑,我们地精族可得平安了。”然后放下拐杖低头躬身道,“请神使传达吧,安斯托耳恭聆神谕。”

  “靠,调门儿还不小。”老张嘀咕了一句,又道:“你老还是坐下吧,你站着我不自在。”

  安斯托耳只好坐下,请神使快讲。张天锋端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清清嗓子:“嗯嗯,神谕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就这一句。”

  额~~老地精大跌眼镜儿,向后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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