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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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们老李家这八百多年来啥名人没出过,什么有钱的,当官的,什么骑马的,坐轿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可这风水轮流转,偏偏转到我这的时候,风也停了,水也干了,彻底地来了个大逆转,名声也从“最最伟大”骤然下降到“罪大恶极”。

  顶着“怪胎”和“扫把星”的名号,我能好到哪去,可本人偏偏生来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胸前依然挂着“黑厚狠”的招牌,苟且偷生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李丽面对现在的生活状况还能怎么样呢?一想到家,心里就不由自主的一阵抽搐。自从母亲去世后,原本幸福的生活就开始脱离轨道,甚至跑到相反的方向。

  日子过得清贫而寂寞,但至少还有亲情支撑着,所以心里还有希望,家还算存在,只是快乐离我太遥远了。

  老爸微薄的收入在家里已经是入不敷出,他常常一个人对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自己和自己说着话,有时还会发疯似地用拳头打自己的脑袋,或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沉闷地抽着名叫“青海湖”的地方烟,习惯地蹲在最里屋的墙角里,奄奄一息对这着我唉声叹气,表情落寞,神情麻木。

  家里的状况实在是太糟了,用老爸二百多块钱的工资来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无疑成为了他的负担和累赘。

  老爸也曾表露过让我缀学的想法,但被我很干脆的拒绝了,我说,老爸,妈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啊!我会帮你撑起这个家,我可以多吃点苦,多干点活,少吃点饭,就是别不让我读书。读书是我的希望,也是妈的愿望。没有书读,我活着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是没法活下去的,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剥夺我生存的权利,好不好?

  老爸先是叹着气并有眼泪从眼角流出来,然后他便掀翻了客厅的桌子,冲着我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嘴里能不能积点德啊,少说两句你会死吗?好,好,我不剥夺你生存的权利,那你就狠狠心把我的命拿去吧!

  我老爸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古板又倔强的老头子。

  彻底地什么都一分为二了,我开始面对,也必须去面对那张布满哀愁,布满无奈的脸。

  其实很多压力都不是来自周围事物的影响,而是自己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来的懦弱与低贱。

  那时候,潮水般的忧愁早已超出心灵的负荷,回忆就像孩子口中吹出的肥皂泡,会随风缥缈地升上天空,然后在重大的压力下破碎,我的梦想也跟着破碎了,那些碎掉的残渣就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我的头上,我的心上,很痛很痛,眼看着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面对悲哀,我会哭吗?

  我说,会。

  只是在一些人面前,我强忍着不哭。

  这点困难算什么呢?我李丽是什么人啊!我可是打不死的蟑螂啊!遇到困难只会哼哼哈哈地往前使劲,从来没有退宿之辞,我捏着拳头使劲地喊着:李丽——加油!

  话一落音,全班一半的人都被震到了地上,哼哼唧唧地唱着咏叹调。我转头一看,那厮则是双手扒在桌子上,神情扭曲地看着我,他说:你丫诈尸啊!

  我很得意地笑了一下,我说,吓死你!

  那厮趴了两分钟,感觉房子不摇了,才缓缓地坐直身体,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喂,扫把~,算我吃点亏,勉强收你这个同桌吧!”

  我蔑视地露出鲜为人知的笑容,嘴角微微翘到左上方,“你—说什么?”

  他一见我半人妖的模样,脸色铁青铁青的,我估计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就超出了极限。他说,“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响应党的号召,充分地优化资源配置罢了。别以为我多么愿意跟你坐,要知道我可是下了血本,牺牲了色相,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和你坐在一起的啊。要不是潘头非让我过来,你就是用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会来啊!”

  这话我相信,谁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扫把星”的手里呢。我装作一脸无辜地问:“那你不打算重新找块宝地了?”

  他说:“那没事。你那些预言谁知何年何月才能应验啊!要是我今个走了,那潘头还不马上把我就地处决了。总归脑袋架在脖子上让人放心是不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我极力地憋气用来控制情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好看,很像杨贵妃。”他坏坏地笑。

  “真不简单,还见过杨贵妃?”我忍不住多嘴,但心里美滋滋的。

  “要说杨贵妃的真人,我还真没见过,到底漂不漂亮我不敢说。但据说身材是一流的,丰满体胖,要不能把那唐朝皇帝勾引地半死不活。”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我的身体比划。

  真是气煞我也,“杨贵妃你个头啊!”我抓起一本书,朝着他劈头盖脸地砸下去。那厮说起话来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潘头在课堂上很庄严地向大家介绍了我的新同桌,他是在河北读得高中,是来这参加高考的。据说成绩相当好。大家都知道,在我们都兰参考的话,录取分数相对是比较低的,所以很多有关系的家长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内地上学,然后再转会回来参加高考,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实力,考上在内地无法考上的名牌大学。

  我是极恨这种人的,因为他们来了,自然会抢了我的风水,不就让我跟名牌大学说good—bey了吗!

  我斜着眼睛看他,并小声嘀咕着:你这该死的高考移民!

  他就侧过脑袋跟做贼似地问:你说什么?

  我就哑哑地说了一声:傻B!

  他就低声说,我听不清楚!

  我在心里就一阵狂笑,我想,这就是你得瑟的下场!

  当得知他叫刘世昌的时候,我就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潘头见不得我这没头没脑的样子,忍无可忍地敲着桌子,“李丽,你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邓世昌那个短命鬼来着,你说他叫什么不好,偏偏叫什么刘世昌,我看啊,他命不久矣!”

  我发现大家都把嘴巴张到极可能大的程度,尤其是那厮,脸色发灰,七窍冒烟,我恍然发现自己确实闯了一个大祸,赶紧用手堵住嘴巴,眼神在教室里四处游离。

  一只黑板擦刹那间便朝我的头上飞过来。

  我揉着我的额头,“不过是开个玩笑啊!”

  “你也能开玩笑?”不知道是谁说的。

  我的心就痛起来。

  他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我,他说,我跟你没仇吧!

  我不敢去看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我真的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垂泪道。

  那厮“哗”的一声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这种事能随便说吗?

  我就特厌烦地看着他,我说,你小子什么态度啊!我说过了,不过是个玩笑而已,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嘛!

  “道歉!给他道歉!不然的话明天你就不用来上课了。”潘头向我怒吼着。

  我们那时的老师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如果需要草菅人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是平坦还是坎坷,他可以一棒子把你打死而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但是潘头的话还是很具有杀伤力的,想想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而放弃自己的前途吧,就只好认命栽在他们手里了,我抬起头,对着天花板说了一句:对不起了!

  那厮倒是来劲了,他说,你丫这也叫道歉啊!天花板上有我刘世昌的名字吗?这个道歉我不接受!

  真是郁闷啊!这人怎么不知道给人一台阶下呢?

  潘头走下讲台,用教棍点着我的头说,你——重新给他道歉!

  我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当时真得想给刘世昌道歉的,可是我看到潘头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心里就特别地憋屈,我说,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他不接受跟我没关系吧!

  潘头就发疯似的跺着脚,狠狠地敲着我的课桌:好,你不道歉是不是!那么现在就给我出去,以后不用再到学校来了!

  我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说,好,我不来了!永远都不来了!

  大家都认为我疯了!

  阿玲和枚儿在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异口同声地说:“丽,你中邪了是不是啊?”

  阿玲和枚儿很多时候都是心灵相通的,她们会想一样的问题,会说有样的话。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伟大的奇迹。

  她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又同时问:“开玩笑的吧!”

  这句话真他妈的讽刺,我开玩笑的时候他们信以为真,我说实话的时候他们以为我是再开玩笑,我特无奈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你俩可要加油啊!”

  我背上书包,挥挥手向大家说再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之前,忽然就想再看他一眼。

  我说,刘世昌,用我的未来换这个道歉够不够?

  他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在教室的门口作了三分钟的停顿。

  只想在三分钟内发现奇迹。

  我知道不是什么人都会遭遇奇迹的。

  周围的空气满是诱人的焰火味,我踏在水泥板上却没听见声响,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其实我内心一直期盼潘头会追出来对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脾气也够倔得。得了,回去继续上课吧!有空私下里给刘世昌道个歉,怎么样?

  那样我的自尊才不会空荡荡地难受吧!才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我的思绪吧!

  可这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