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弘双眼一挺,待要发火,却又强忍了下去,咬着牙说:“弘已知错,屈邪教我补救的法子。”
“现在襄国局势危急,当务者是得到陛下的手谕,将即欲燎原之火扑灭于星星状态。”支屈邪道:“陛下若真的病危,必定会为太子殿下撑遮铺路,这杀人的名目嘛,何愁没有?”
石弘叹道:“可惜我现在连入宫都无法,那严震老贼欺我太甚,竟派甲兵阻我于宫门外,黄门侍郎韦?也不为我禀报,你说他们意欲何为?”
“什么?”支屈邪闻言差些从椅子上翻下,形式发展的恶劣程度大出他的意料,他本已缠绵病中半年多,此时压不住血气,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为太子府染上第一道血迹。
“屈邪!屈邪勿急,先喝口水。”石弘忙将支屈邪按在椅子上。
“殿下,大事不好矣!”幸亏支屈邪吐血后神智依旧清醒,?了一口水后说:“此事足以证明,严震老贼已全力倾向石虎,必有大乱于近日发生,太子当即遣精干府从,将宫内换防,立刻拿下严震韦?等人,请陛下兵符调动城外兵马,去夔安城防之权。严震既可反水,魏概、冯莫、张崇、曹显等人焉能依靠?宫中一定,当即将街面控制,严密监视各大臣府,但有异动者立即拿下,中山王府一干人则无需交由廷尉司,立即将其阖家斩杀,纵国家有一时之乱亦好过留此篡权逆贼。当速速办理此事,迟则必变!”
石弘刚说了一声好,外面却有侍从高喊道:“报!殿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石弘骂了一声贱奴,一脚踢翻了进来禀报之人,那人虽被踢得滚开几步,口中却不敢停歇,大声道:“殿下,齐王石邃带甲士入宫,名为换防;中常侍及一众宦官礼迎之。”
石弘一呆,而后暴怒道:“大胆石邃,他们要逼宫么?”回头待问支屈邪,却见他已力竭晕倒过去。
“进宫,立刻随我进宫!”石弘推翻了桌子。
“不可,殿下万万不可啊!”众人忙拦住石弘。
“殿下……殿下……”支屈邪被人猛摇,终于悠悠转醒,喘息着说:“当务之急,尽快联络中书令、右仆射定下自保方略,以太子令急调秦王石宏、彭城王石堪立刻带兵勤王。”
石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依屈邪言,立刻起草书令,并着人请中书令徐光、右仆射程老大人到府上来。快去啊!”石弘平日对人宽容,这两天却连发脾气,下人们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待得他责骂后才唤回神智,一众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如……如陛下不测,哎!四月前佛图澄言有星自东北落,辽东有丧,后果然传来慕容?身卒的消息,屈邪其时已经意识到佛图澄乃殿下之大患所在,后观双面枭严震言行,屈邪料定佛图澄或早已预言陛下帝星昏暗,只可惜殿下不早日行动,错失良机,眼下这种情形,万一勤王之兵不来……”支屈邪有气无力地说道。
“非是弘不早日制住那老僧,不过父亲对他甚是敬重,其人又有神鬼莫测之能,若非万不得已,弘实在需要斟酌啊。”石弘叹息道,又说:“石宏石堪虽往日甚少行走,但其对陛下对社稷忠心不二,必定会来的。”
支屈邪道:“怕只怕人来了,兵却没来,反让人一锅端了。殿下,万一勤王之兵不来,国难之时,当舍则舍之,换取两年时间,只要殿下在,未必无东山再起的时机。”
石弘道:“不会走到这一步吧,只要我见到父亲,讨一道旨意,便能扒了石虎的皮。”
“殿下,此时你还如此天真,那石虎残暴枭桀,现在内宫尽在其手,你面君时他哪能不埋伏刀手!如果一切如常,或许殿下还有些许转圜余地,一旦有言语暗会,殿下走出闱纱十步,便可能身首异处。讨旨杀虎?痴人说梦罢了,我观石虎今日行径,陛下恐已凶多吉少矣。”支屈邪垂泪摇头道。
石弘砰的一声坐倒在地:“父亲,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不会这么快死的,他身体还好身体还好呀!”
帐后闪出一人,却是石弘的武技师傅王阳,王阳虽已垂垂老矣,却是石勒早年十八骑之一,其悍勇血气未因年迈而衰,他轻声道:“若殿下能寻得机会,臣必杀石虎以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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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危,恰逢此时辽东慕容?,急需一战奠定其新主地位;北方拓跋鲜卑号称控弦马将百万,其实力雄厚不容置疑;塞外匈奴刘乌路孤部虽败于拓跋郁律之手,然其部队建制仍在,一旦我赵国生乱,难保其不起兵东来;南面的残晋虽说不足为虑,但也不能让那帮龟孙子晋人看我们的笑话;西尚有凉州,凡此种种不言而喻,值此非常之时,中常侍明断事理,极力撑持季龙稳定朝局,实是立下不世功勋,来,季龙敬你一杯。”石虎巨大的身影投射在石板上,犹如一座厚重大山,在座者均被压得不敢大声喘气。
中常侍严震忙站起来说道:“中山王褒奖了,臣所为俱因大和上先得天机,臣纵有些许功劳只不过顺天行事,何足道哉。”
石虎道:“哈哈,好一句顺天行事。中常侍以为接下来本王应当如何啊?”
严震道:“这个臣就说不好了,还是请韩?大人来说说。”
尚书韩?目光一扫室内众人道:“?有一言,恐不容于史,但为国家安定故不得不言之。”
石虎道:“大人请尽言无妨,在座诸君,其心昭昭,均为大赵之栋梁,即便有言语非妥之处,也绝不因此获罪。”
韩?忽然一拍桌子道:“王下诸君,可知大难即将临头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