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便？有什么不便？”石鉴奇道：“当个临时和尚，以后还可以娶妻生子的。”
石闵一呆，指着脸上的悍字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说的是我这脸……”
石鉴一甩袖，皱眉说：“我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自古以来只有犯人才行黥刑，你倒好，为了个铁铺把自己弄得囚犯一样。哎，对了，你那几百兵我都编入了王府卫队，算是对得住你了吧。”
“谢谢鉴叔，我知道府里只有鉴叔对棘奴最好了，不过你这么做等于是收编了徐覆的兵马，老徐家难道没有到陛下面前下刀子么？”石闵笑着说。
石鉴道：“下什么刀子啊？徐覆让你干掉以后，老徐找你都快找疯了，哪里还顾得上这点芝麻小事。而且，这个安排我也是请示过父王的，我的理由是在这样的非常关头，你那些新兵或许更加可靠些。”
石闵心想你这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中山王府树大根深，许多实力连你我都不知道，哪里需要我这几百人添砖加瓦，口中却说：“鉴叔思谋缜密，不知棘奴何时当归？”
石鉴说：“我这不是亲自来接你了吗！”
石闵点了点头，回去取了双刃矛，随石鉴走出宅子。石鉴又将守护谷口的兵士调了一百人守宅，一百人护车，整装完毕后一队人朝襄国而去。
******
大和上佛图澄端坐在蒲团之上，弟子道进走近问道：“师傅，门外有客自称是中山王之子石鉴，求见师傅。”
佛图澄微微点头，很快石鉴和戴着青铜半脸面具的石闵双双走入，俯身拜礼的同时，石鉴尊敬地说：“中山王子石鉴拜过大和上。”礼毕后两人肃立于旁，石鉴半弯着腰又说：“石鉴替父王问大和上安好。”
佛图澄只将双眼打开一线，微微点头说：“烦请石公子回禀中山王，老僧无事，公子soudu.org今日前来，还有其他要务，请切入正题。”
石鉴一指石闵道：“此人是父王麾下一名司马，因触犯军纪本应被处斩，我父念其勇猛有功，不忍杀之；特命石鉴遣其至大和上座下，参详佛法，磨其匪性，同时也为甲盾马夫之用，请大和上接纳。永曾，过来见过大和上。”
石闵跨前一步，俯身道：“中山王麾下石永曾，见过大和上，愿从大和上修习佛经，护法保航。”
佛图澄一看座下这个人，轻轻一笑说：“中山王既有此安排，老僧也不推辞，既入我门，我便唤你僧慧吧。”
石闵忙应道：“僧慧明白了，谢过师傅。”
佛图澄道：“僧慧，你所犯何法，所受何刑。”
石闵道：“误杀同僚，所受黥刑。”
佛图澄道：“既是断为误杀，此刑也算量得准确。今后你依附在佛门，却是不能诳语的，切记。”
石闵石鉴二人一听老和尚说的话，心中都咯噔一声，知道佛图澄心中清明，只不过是看了石虎的面子，接纳了石闵。石鉴忙道：“此事已毕，石鉴告退。”说完行礼而去。
石闵送石鉴出门，临走时石鉴还嘱咐他一定要多加小心，能不出风头最好不出风头。石闵点头应是，等石鉴的背影远去后，他才将放在门外的双刃矛取到佛堂摆在墙角边上，他见佛图澄已经闭上眼睛，也自寻了个草蒲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竟想和佛图澄比起耐性来。
佛图澄闭上眼睛，心中在思虑一些事情，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心绪一时无法集中，睁开眼后，只见新收的记名弟子僧慧坐在自己左侧五步之外，一切并无异常。佛图澄正自诧异今日为何佛心不稳，双眼又眯成一线，突然猛睁，射出炽热光芒。“就是他――僧慧，绝非外表上看的那么简单，自己刚一闭上眼睛，竟然感觉不到身边有人！”佛图澄是得道之僧，本身的武技也登峰造极，其五识比常人敏锐不知多少倍，他开始时并没有将石闵放在心上，以为这不过是石虎送来这里避祸的手下，此时才略感震惊，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后辈时产生如此模糊的感觉。他望了石闵一眼，暗道：“僧慧的气色、呼吸乃至身体的骨骼均无异于常人，也不过稍微高大一些，看上去并非是武技高强之辈，却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如此之好，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一是已沉浸内力修炼数十年的高手，二则是心无芥蒂的得道之人。这二者看来都不像，他不过是个年轻人，离心无芥蒂之境还有从襄国至极西之地的距离，真是怪哉。”
佛图澄静静一笑，又想道：“也罢，中山王慎重付托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草包，这个人定有不寻常之处，不过既入我佛门，之前的问题便不值得去想了。”他又闭上眼睛，许久后心头却仍然有一丝担忧，几番皱眉展眉，最终缓缓睁开双眼，又一次仔细看着石闵，想道：“这小子眉宇间有杀气罗结，背后隐有万千冤魂冲天。冤孽，难道他是菩萨转世，专来考验老僧的么？”
石闵自然不知道佛图澄心中的想法，佛图澄此人能名垂千古，毕竟确有神奇之处，他虽第一次见到石闵，却已经预见到他的将来，而石闵也恰恰正是一个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杀神之一。
两人都是耐性极好之人，竟然就这样一言不发坐到午膳时间。
道进端着两盘青菜和几个面饼进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垂首道：“师傅，该用餐了。”
“道进，你来见见僧慧师弟。”佛图澄淡淡说。
石闵从道进入室后便睁开双眼，听得佛图澄说话后，站起来行礼说：“僧慧见过道进师兄。”
佛图澄眉心一跳，骤然向石闵望去，此时的石闵在他眼里突然由一块死石化为活物。这个便宜徒弟坐着不动或者不开口说话时，却是十分容易使人将其忽略，如此异常的功夫，连佛图澄这么强的武学高手都觉得诧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