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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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几人还在商量,外面“圣驾到!”的高呼已是一声高过一声。

  厅中的人都连忙站起,顷刻门口已涌入十数兵卫,人人明甲跨刀。众人将兵刃放在桌上,解下风袍整理衣冠后皆走出门外站好。远远见到圣驾时石闵也学着大家伏身口呼万岁,他行礼前偷眼看了看北厅那边出来的人,站得靠前的就是准备下场比试的武士,其中当然有徐覆、王异等人,竟然密密麻麻的站了两三排,相比而言,南厅这边反而因人数太少而显得彰眼。

  石闵年纪小,又没上过朝殿,见过石勒的机会更少,所以还是止不住好奇,略微侧头去望。

  石勒在宦官、侍卫及朝官的簇拥下走入操场,他步伐稳健,威仪十足,双眼间却偶尔神气不继。石闵心中一凛,在场的多是练武之人,在他们眼里陛下的衰老已经难以掩饰了,五年!最多十年!石闵胆大包天的想着,届时天下必大乱,只不过不晓得中山王府是否可以支撑到那个时候。

  徐覆忙出列去迎,颤着声音呼了几声万岁,却不是惊怯而是某种止不住的欢喜,石虎已经明显失势,依照父亲的安排,只要今日在陛下面前大大露脸,三年之内必定能将兵权从石虎那边抢过来一半,太子登基前除了石虎是块拦路石需移掉以外,大典之后还必须防着亲兄弟秦王石宏及其他诸王,这等等的一切若没有兵权是做不下来的。

  石闵还在偷看,忽然感觉到有一阵热辣辣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练武者敏锐异于常人,他骤然挺目望去,见到石虎走在石勒身后,正向自己看来。石闵心中狂跳,却又感到石虎无责怪之色,甚至隐有鼓励之意,便逐渐宽心,微微点头后继续转看百官,恰巧徐光的目光也投向南厅,两人的眼光竟然好死不死地撞到一起。徐光见南厅之外人群之中竟有一少年不顾面君之仪,联想到中山王往日的嚣张跋扈,正欲开声责骂又苦于陛下在侧,顿时表情变得十分精彩,走在他身后的大司农周蔼更是尴尬,又不能越前,行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碰了碰他的手肘,徐光这才愤愤前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石闵不放,直至随石勒步入正厅。

  要说起来,大赵国官员的服饰对比起南边晋国却是大大的不够瞧,大多数官员都是身穿简单的小袖衫,戴着突骑帽,就简就易,即便是身为帝王的石勒身上也仅仅着斜纹锦缎,装扮远没有南官制服那么复杂华丽。不过面对穿这种衣服的胡人,又有几个穿华服晋人不是嘴硬脚软呢!石闵很快略过这个问题,随众人站直身体,又将刘海梳理一下,拉下一缕遮住脸上的字。随石勒来的众官除了十数人身居高位者随他进入正厅外,余者都分散到自己子弟所在的两个厅里。

  很快宣布比武开始,北厅首先出来的是宗正石柯之孙石凛。这小子标准的街头恶少,号称襄国第一刀,当然是指在街头斗殴的范围内,真到军营里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石闵去邺城以前也曾与其打斗过,一对一不动兵刃都可以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石凛却表现得胸有成竹,他一家都没有随陛下移驾邺城,在襄国时家中出钱让他拜了一个武师,他很是下过一番苦功练武。可惜那名武师也不是什么高明之辈,仅仅因为收人钱财需做足样子,表面上看只过了半年石凛已经被他调教得一派高手风范;偶尔甚至可与他战至平手。因为这段经历,石凛眼下十分自信,他昂首出列后,先向正厅叩礼,然后转向南厅,指名挑战石闵。

  梁犊早已准备妥当,当即笑脸迎上,依例向君行礼,报上名号,而后对石凛高声说:“陛下举办的是武试,而不是私斗,你要和棘奴打,一是等比试完了以后去西华侯府门前等他,一是把我撂下了。”

  梁犊是什么身份?石虎之子石宣的奴婢。石凛是什么身份?掌管大赵皇族外戚显族事务的九卿之一:宗正石柯石大人的亲孙。石凛闻言立刻火冒三丈,凭你个失势王爷的家仆也来对我吆三喝四,这不是找死吗?他火气冲昏头脑,忘记这个站在面前高出他近两个头的人看上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也忘记他手下的那批爪牙没有护在他身边,竟然二话不说就向梁犊冲过去。

  梁犊一抬手将他推出两丈远,又弯腰向正厅行礼说道:“陛下,这拳脚无眼,是否能给奴婢个凭据(注2),若误伤了哪位大员的儿孙,下人吃罪不起。”

  很快就有个大嗓门的兵卫走到正厅门口说:“陛下谕,大赵以武立国,比武非晋人嬉戏,令众武士着甲持刃,搏命争胜。”

  石闵和姚襄对视一眼,心中均腾起一个念头:梁犊并不仅仅是一个力士而已!

  梁犊立刻让石凛看了看自己的屁股,他奔入南厅,顷刻出来后手里拿了一把长逾一丈的巨斧,那斧面简直就是半扇门板,石凛这时候才恢复理智,看着梁犊的大斧,脸色越来越白。原来南厅站在前排的武士们哗啦啦被自己的长辈拉下去一半。开玩笑,对面那个奴婢手里拿着的家伙别说在战场上,就连戏场上也没见到过,这东西轮在身上要么就是对半开,要么就是把人整个拍烂了;别的不说,自己家的儿孙能不能拿起那斧头挥舞两下还是个疑问,而且陛下既然发话搏命争胜,这贱货还不下狠手啊!

  石凛心中早已发惧,又不敢君前失仪,只能磨磨蹭蹭地回去北厅,即时有徐府的人送上明光甲,行头看上去比上战场还上战场,这套明光甲可是将甲,并非随便什么人装备得起的,此物制作工序复杂,需将铁制成甲片,之后还要打札、粗磨、穿孔、错穴、并裁札、错棱、精磨;待甲片加工完以后,还需用皮革条编缀成甲,甲里还要挂上衬里,防止磨损皮肤;石闵的铁铺打造过几付,粗制都要一个月时间。石凛甚至还找人弄来一个从晋将处缴获的精制头盔,几乎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当他扛着重达四十斤的铠甲步入操场的时候,不仅是梁犊等得不耐烦,连正厅前面兵卫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更勿论坐在里头的石勒和官员们,大概可以付出耐心的只有他爷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