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官职,线铃虽然颇通史学,但也只是隐约有点印象,好象是个小官,但具体是干什么的,还是要请教寒清流的。
对于前边这个通直郎,倒没什么问题,线铃也明白这是一个本阶,也就是在吏部考功记录中你应该所处的阶级,通直郎是一个正八品的本阶。
对于后面那一大串,寒清流做了详细的解释:开封府结构庞大,所属众多,除了推、判官四人日视推鞫(就是判案捕贼,寒清流估计线铃能明白,所以用了开封府对此官职的解释原话)外,还有所谓的六曹两厢,护府两军。六曹者,分别为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各有参军一人;左右两厢各有公事干当官两人,掌检覆推问,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检查院;左右两军,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武警部队,管理东京城的争斗并协助推鞫。左右两军各有巡使、判官一人,掌军务,为正八品常职。而线铃所做的游行判官一职,其职权与军判官相当,品级亦是正八品,但不同的是,这个职务并非常设,而且不用到官署视职,只须按时向府衙汇报便可,想是蔡京在举荐线铃时估计到武林人物受不得束缚,才安排了这个位置。
对于当这个小官有什么好处,寒清流也做了详细的说明。首先,可以每月领到二十贯钱的俸禄,这笔钱虽不多,但也不少了,除了钱以外,每年春、冬各能领到绢七匹以及春罗一匹、冬棉二十两和其它各种增给。其次,线铃这个官虽小,又是流职,但却是实权部门,今后他在开封府辖下的十八县二十四镇中,看谁不顺眼,都可以先扣下来审几天再说,当然,这只对平民百姓和守法公民有效,对江湖人物来说,一般没什么约束力,不过他们若敢拘捕的话,也难免要被加上红名。不过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最大的好处是纵使在开封府辖境外,象容彼鸥之流再想动线铃的话,可也得先掂量一下这个杀官的罪名了,那基本就等同造反,何况线铃的后台还是当朝太师蔡京。
正因为如此,线铃最近心情非常好,因此,他也颇有兴趣的跟着羽在大相国寺中转来转去。不过,他们来这里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时间一久,开始的兴致也便消散无踪,线铃找了个借口,让羽自己先去逛,而他本人则站在三道山门门前读着刚贴出来的皇榜。
那皇榜是给普通百姓看的,故此写得简单明了。线铃一边看一边轻轻念道:“…近日各地纷报,有妖物日久成精,幻化人形。特诏喻四方百姓,凡有见此等妖物者,各须尽力擒拿,不得私交私纵。有拿得此妖者,必按功行赏,若有私交不报者,均以藏匿匪人论罪…”
正念得起劲,忽觉背后一股凉气直上脊梁沟,回头一看,正是羽满脸怨气的走了过来。此时他们从正月十三晚上上线直到现在,已经连续在线三天还多了,大多数人在昨天,也就是十六的晚上便下线了,只有羽还记得一事,因此非要拖着线铃在今天一早便赶到相国寺来。
此时羽已经走到线铃身边,嘟囔道:“怒大哥在搞什么?让我们十七早上来相国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嘛!真是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线铃也是满肚子牢骚,跟着抱怨道:“就是嘛!昨天寒大哥就说今天没什么新鲜的,他常在京城都不清楚,真不知道冲冠大哥在搞些什么?”
这段话其实连羽也抱怨了进去,只是没敢明说而已,羽在气头上,倒也没听出来。谁知话音刚落,却有人接茬,道:“搞什么?自然是等我啦!”
线铃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一个彪形大汗,九尺多的身高,身着素布外装,背背背包,脸露笑容,正是他们刚刚一齐抱怨过的冲冠一怒。
冲冠一怒身边还有一个小个子,大概只有七尺出头的身高,别说是跟冲冠一怒比,便是羽,也要比他高出两三寸。他不但身材矮小,而且又黑有瘦,窄面无须,塌鼻大口,羽和线铃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个可以部分修改容貌的世界中,怎么还能有长成这样的人物存在。
这人身着青衣,拢发包巾,虽然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竟隐隐有一番大气势,这却是在场其他三人所无法比拟的。
冲冠一怒笑了笑,向线铃和羽道:“嘻嘻!我之所以让你们今天来,而且要早点来,是因为我和我师兄约好了今天要在这里见面,我师兄行踪不定,平时便是我也很难见到,因此想借这个机会给你们也介绍介绍,对了其余那几个人怎么没有见到?”
“谁知道他们都到哪里混去了!反正两个来月我一个也没遇到,只是跟队长通过几次短信,其他的便是连短信也没通过了!”羽不满的道。
线铃听了这话张了张嘴,终于觉得摇摆当初给他发短信的事情还是不要在这里说为妙。
“不管他们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师兄,他的名字抱歉不能告诉你们,这也不是我师兄的本来面貌,嘿!这跟不认识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没什么了!我师兄可是《江湖》中了不起的人物,我也不指着你们认识他,让他认识你们就行,以后也好有个照顾。对了,师兄,这两个人男的叫线铃,女的叫羽,都是我过命的朋友,你以后可要多关照哟!”
冲冠一怒的师兄显然跟一见面就长篇大论的冲冠一怒不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冲线铃和羽点了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代表“知道了”。
给他们介绍完,冲冠一怒又道:“对了!我和师兄一见面便四处找你们,还没说上‘体己话’,你们在这里先等一会儿,我们谈一会儿就来找你们,大家一起吃中午饭。”说完,不等其他三人同意,便拉起他的师兄走了。
深悉冲冠一怒性格的线铃和羽都清楚,当说起话来的时候,冲冠一怒的“一会儿”就不知是多长时间了,但在冲冠一怒的面前,便是羽也根本没有机会插进话去,因此,直到看他走了,羽才叹了口气,道:“看来怒大哥还是老样子,我们比他可差远了!”顿了顿,又道:“算了,左右来了也是来了,不如再逛一会儿,线铃,你是陪我一起逛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
线铃立刻摇了摇头,道:“这两天又是见皇帝又是跟蔡京应酬的,我已经很累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也省得一会儿冲冠大哥回来找不到我们。”
羽这次也没有勉强线铃,道:“好!那你就在这里等吧!我回来前可一定不要走哟!我…”脸上一红,她把“我不认识路”这五个字咽进去了四个。
羽走后,线铃转回头去仍然看那张没看完的皇榜,那皇榜的后半部无非也就是关于那些幻化成人形的妖物与一般人不同的地方。线铃正在用心默记,忽然感觉一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原以为是冲冠一怒他们,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人身高八尺二寸开外,虽不能跟冲冠一怒相比,可也不矮了,与冲冠一怒的健硕不同,这个人身材颀长,颇有玉树临风之态。再往脸上看,此人长的并不算英俊,颌下胡子很密,还打着不规律的卷卷,但他有两道很威风的剑眉,一股杀气隐隐现于双眉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此人的年龄不好估算,但在一部大胡子的衬托下,估计应该在三十上下了。《江湖》中,玩家是年轻人的天下,这个年纪应该算是“中年”了。
看到线铃投以疑惑的眼神,那人笑了笑,道:“我叫‘壮山河’,是笑一少的师兄,这个人你应该记得吧?”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线铃心中一突,暗道:“来了!”本来寒清流和孟梦天他们就估计容彼鸥完不了,但却也没料到他们竟然敢在东京城中就找上自己。
当下,他只得勉强笑了一下,道:“噢!自然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记得就好,我有点事想向你求证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跟我走一趟,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线铃四下里扫了一眼,发现“江湖四泼皮”中还活着的三人也都在场,并向这边看着,只是上次自己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们都站的远远的,脸上或多或少的挂着些恐惧。
见到对方彬彬有礼,线铃倒也不愿用官家身份来压他们了,毕竟如果他愿意的话,只要喊一声,这东京城里满地都是开封府的差人和护府军兵,线铃这个左军判官,虽没有审判权,但专门负责缉捕盗贼,将这些人抓住扣上几天还是不难办到的,如果对方拒捕的话,更是或多或少要加上一些红名。
犹豫了一会儿,线铃道:“跟你们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现在在等朋友,不能立刻走开,你能不能等我跟朋友交代一声再走。”
那人显然性子很温和,听了这话,微笑道:“原来如此,那是应该的,你只管在这里等吧!不着急。”说完,负起双手,也看起了山门上的皇榜。
一边的王朋等“三泼皮”可没有这个壮山河这么悠闲,但那边两个人他们都不敢惹,只好一边发闷气一边不得不继续陪他们站着。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就听有人大声道:“嗨!线铃,羽,我们回来了,中午要到哪里吃饭,你们想好了没有?”
这人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已经落了半天,方才见一个彪形大汉分人群挤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小个子。
出来的冲冠一怒一眼便看到了线铃身边的壮山河,登时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线铃伤了笑一少的事情,因此立刻便大嚷了出来:“壮山河,怎么是你?你怎么有空闲来这里?”
壮山河显然也愣了一下,方道:“你…你是冲冠一怒?那你旁边的这位难道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冲冠一怒的师兄便“哼”了一声,壮山河立刻便住了嘴。这时,冲冠一怒早已忍不住问道:“壮山河,少废话,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有,你认识线铃吗?”
壮山河苦笑了一下,道:“原来这小子等的朋友是你们呀!让我怎么说呢?总之,你们的这位朋友杀了我师弟!”
这一下冲冠一怒两人也是一惊,但随即脸上便露出明显的不相信,冲冠一怒问道:“线铃,他说的是真的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冲冠一怒面前,线铃只得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甚至连两人结怨的过程也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次冲冠一怒出于对线铃的担心,再一次的老老实实听完了线铃的叙述,而没有插上一句话。
听完之后,他不由得大笑起来,道:“好!杀得好!这样才过瘾嘛!不过,我就是不相信,你一个十八级的玩家,怎么能杀掉一个五十多级的家伙呢?就算是你有…,也是绝不可能的!”说这话时,冲冠一怒差点便说出了线铃有仙器的事,总算他反应的快,关键时刻给收了回去。
壮山河也跟着咧了咧嘴,算是笑道:“我也是不大相信,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没有禀报师父,便亲自来查证一下,我刚才也只是想跟他比划比划,倒没有伤他复仇的意思。”
这时,冲冠一怒的师兄忽然发话道:“山河!大家都是朋友,今天的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你说好不好?再说你这个一帮之主欺负一个十八级的新手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冲冠一怒说话向来是不肯落后的,他听师兄这么一说,也跟道:“是呀!你那个师弟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才五十多级,在他手上的人命就有三四条了吧!要是别人也都象你们这么干,他早该死了好几次了!线铃就当是给那些人报仇了罢。其实仔细想想,你们这个门户也就你还象点样子,你师父和师兄那可都是不讲理的主。”
冲冠一怒说这话其实已是非常过分了,就连在一旁的线铃也有点心惊胆战,怕壮山河当场翻脸动手。谁知壮山河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生气,只是苦笑着道:“行!既然你们两位这么说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跟这家伙动手了,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这件事我还得如实禀报我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处理我就管不着了,我最多只能保证我自己今后不会动他一根毫毛。”
听了壮山河说这等软话,线铃不禁十分惊诧,看来这壮山河不是特别胆小或者是脾气好,便是跟冲冠一怒他们真的关系不一般,而且既然他是一帮之主,看来前一种的可能性很小,应该还是以后者居多吧!
谈完了这些正事,冲冠一怒倒是很热情的邀请壮山河跟他们一起活动,但壮山河以帮务繁忙为由拒绝掉了。
看着壮山河的背影逐渐远去,冲冠一怒叹了一口气,道:“线铃,虽然我师兄这次帮你摆平了,可我还是要说,你的麻烦惹大了!容彼鸥我师兄倒未必怕他,但他总不能一直跟着你,更何况他自己也一样是麻烦多多,你今后自己打算怎么办?”
听了冲冠一怒的话,线铃不禁暗自心惊,他倒不是担心容彼鸥的报复,只是从这句话中,他听出冲冠一怒的师兄竟隐隐有与容彼鸥抗衡的能力,在之前的孟梦天、苏同辅等也都是《江湖》中了不起的人物,但他们提到容彼鸥时无不小心翼翼,却没有一个能象冲冠一怒和他师兄那样不以为然的,如此看来,这个“师兄”在《江湖》中的身份一定是超乎他想象外的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线铃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有一个朋友,知道这件事后,准备带我去一趟京东济南府,据他说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以后就不用怕那个容彼鸥了。
“咦?”冲冠一怒和他的师兄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只是素来爱抢话的冲冠一怒听到他师兄出声,立刻闭上了嘴,静静的听他师兄道:“京东路?那除非去投靠雪盈天他们,不过据说雪盈天出了名的不愿意插手江湖中的纠纷,更何况还要面对四绝之一的容彼鸥,你的朋友到底是谁?竟敢说得这么肯定?”
“噢!他的名字叫寒清流,就住在东京城。”
“寒清流?”冲冠一怒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就是那个传说中天下首富的寒清流吗?”
“天下首富?这我不知道,但他的确很有钱。”
“那就是了,据说这家伙垄断了整个东京城三成的贸易。还入股了《江湖》中最大的几个钱庄,有好事的人统计过,他在东京城的生意就能岁入四百五十万贯,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或许真能摆平这件事可也说不定。不过,线铃,我现在倒是很佩服你了,几天不见,你竟然认识了这么硬的人物。而且交情到了他为你不惜得罪容彼鸥的程度。”三个人中的某位罗罗嗦嗦的道。
线铃笑了一下,终于插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冲冠大哥,你们和那个壮山河很熟吗?他竟然这么听你们的话?”
“熟?可以这么说吧!他还没有拜入容彼鸥门下的时候,我师兄曾救过他的性命,而且他能认识容彼鸥并有今天的地位,也主要是因为我师兄的原因,因此我师兄的话,他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再者说,他跟我的关系可也不一般,就算没有我师兄,我也有五成把握让他让步。”冲冠一怒自信满满的说道。
听他说了一个段落,线铃正想再问一问刚才冲冠一怒师兄说的雪盈天是个什么人的时候,却发现羽已经挤到了近前。
羽一回来,便对冲冠一怒说道:“哎呀!你们都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聊上半天呢!所以回来晚了,你们等急了吧?”在冲冠一怒面前,羽也不得不客气一点,否则让他说教一通,那可是绝对头疼的事。
“唉!其实我也想多聊一会儿呀!但跟这么一块木头在一起,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们不知道,我师兄刚才跟我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刚才他跟线铃说的那句话字数多呢!”冲冠一怒抱怨道。
羽见冲冠一怒又有长篇大论的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件事了,我肚子也有点饿了,咱们看看到哪里去吃饭,吃过饭我们就要下线了,已经连续在线三天了,总得休息一下,何况正月二十收灯以后,我们还要跟大家一起出城探春呢!”
顿了顿,见冲冠一怒正不知想什么在发呆,又道:“探完春,我们小队要去一趟济南府,怒大哥,你还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时间。”冲冠一怒说到这里,又恢复了精神,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去吃饭吧!我也想听听你们最近的经历,看起来好象很精彩的样子。”
“没问题!”羽高兴的说道:“最近线铃结识了一位绝色美女,美到你都想象不出来,呆会让他自己给你讲讲这段故事。”
线铃脸上一红,天青澜的事他刚才讲他和笑一少的争端时下意识的没有讲出来,不想立刻便被羽无意中揭了出来,不由得相当尴尬。
冲冠一怒看了线铃的神情,脸上一动,但他也是绝不肯放过线铃的,当下和羽一唱一和的将线铃架进了旧宋门外的东京七十二楼之一的仁和店,逼着他自己讲述他和天青澜的故事来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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