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前面就是豫亲王的营盘了。”打马指去,远远地天边渐渐出现了一座兵营。
一边,一个骑手勒了勒缰绳,“大家慢些,不着急,话音刚落,整个队伍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整个马队不过二十来骑,各个骑手却都精神的很。
“我说侯爷,你怎么甘心被这样赶出京城啊!若是您在朝堂上硬顶,摄政王也不敢拿您怎么样!”其中一个骑手不平道。“我说罕克拉啊,你不懂,眼下京城里剑拔弩张的,侯爷这时候出京可说是置身事外,让正白旗和镶黄旗他们闹去,看多尔衮如何对付。”一个汉人打扮的骑手回答了那个蒙古汉子。
扎看来,这小小马队中竟然包含了汉蒙满三个民族,让人看来不觉有些吃惊。“那我们干吗让多铎那小子打头阵,他可是多尔衮的胞弟!”一个身着马褂的满人扬着鞭子,显然对这样的安排不满。
“阿克术,知道你想打头阵,急什么,仗有你打的。多铎那小子上次在扬州吃了暗亏,自然想要讨回来。记着,这次南下,我们可不是来打仗的。”马队中间一个年轻人发话了,而他身边的人立即安静了下来。“侯爷说的是,阿克术你可不要添乱子。对了,侯爷,这次南边的主将我们给探到了,是那流贼头子李定国!”
“哦,那南洋商会的韩子温呢!”那年轻人问,眉目间闪过一丝遗憾。“哦,好象是做了李定国的监军。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对那韩子温如此关注,书生我看来那李定国才不好对付。”
年轻人摇摇头,“别忘了,让那多铎饱偿一败的,可就是那韩子温的广州军!”
而在淮河的另一边,大大的明字旗飘扬飞展。
“多铎的一万人在淮河北岸集结,正在搜集船只,估计两天后就可以渡河了!”韩子温的话很轻描淡写,似乎是在述说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但在帐中的众人听来,却有如醍醐灌顶。
李定国倒并不担心北来的清军,反而,现在他却感到有一股近在咫尺的压力。他是如何得到情报的,光凭那千人的广州军吗!自己的斥候部队都没有他的情报来源准确,这样的人物对远在南京的龙庭真的只有忠诚二字吗?
数个问号在他脑中回荡,似乎在出征时陛下的那番话还落在他的耳边,“宁宇,此次出征,韩卿虽任监军,朕却无监察主帅之意。你可要放下芥蒂……”
诚然,李定国自问是通达之人,但对韩子温却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败于他之手的耻辱,是感于他那种决绝的震撼,还是摄于他似有似无的压力,他也无从说起。若真的要道出一个明白的话,他感到的,却只有迷茫了。
韩子温似乎没有感到他眼中觉察出什么,他身边的六子开口道:“多铎只带两万人,看来多半没有带汉军,全是辫子兵,可不是好对付的。”顿时一句话把李定国拉回到当前的战局来,毕竟对岸的靼子才是实实在在的威胁。过去有句话不禁浮现在眼前,满人不满万,满万无人敌。眼下在对岸就驻扎着一万人的八旗兵,李定国眼前顿时腾起一片愁云,想当初,明军的火器在朝鲜好好的教训了一把倭人,可用到了满人头上,却落得个萨尔浒惨败。现在扬威军所仰赖的不也是火器吗!能否在满人近乎无敌的铁骑下走上数个照面,他心里没底。
不过,眼前的韩子温如此的指手画脚也让他感到不快,毕竟他才是主帅。
“对了,韩大人,朝廷的给养到了泾河,可劳烦大人去交接……”
逐客令,韩子温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他想能远离战场,不论对他麾下的士兵还是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吧!
但同样,在对岸,身为前锋的多铎却对着明军大营感叹。“王爷,对岸的南蛮子才万把人,光我们就能把事情了了,干吗还要给那家伙……”
“住嘴!”他呵斥道,“要是有这份心,就把心思多放在对岸,探子回来了吗,有没有能让马过的地方?”多铎认为与其在这里干等着,不如做点实际的向那家伙示威。“没有……王爷,不过说可以架浮桥,那祖小子说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架起来。”
听到这,多铎眼光一亮,心头顿时宽慰起来,“好,博克多,不过对岸的南蛮子可不会那么容易让这桥架起来的。”在扬州城下,那吕公临冲车被大炮炸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可深知那些火炮的威力。“不过!”他话锋一转,“把天归叫来,看看他可不可以同时架起两座浮桥!”
不多久,淮河岸边就轰鸣起来,炮弹出镗的火光,营盘中忽明忽暗的火光让这一个夜晚显的如此躁动。
李定国举着千里镜,眺望对岸,淮河中残存的木桩已经断了半截,四周已然没有生命的迹象,“打的好,想偷过来,你们还早呢!”在有侦察部队报告对岸的清军在搭建浮桥时,他就立即把火炮调了过来,用炮弹实实在在的教训了一番靼子,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看靼子人仰马翻确实是件快事。
同样,有人听到了隆隆的炮声,露出了一丝微笑,“候爷,看来这多铎身边还是有能人的!”在离双方不远的地方,一座规模远小于多铎行营的兵营中。一个中年文人对营帐中的年轻人说道。那年轻人听了,笑着回答道:“豫亲王本就是虎子,行军打仗自然有他的一套,就是太莽撞了。”
那中年文士听了,笑道:“不过近来听说太后送了他本《三国演义》,他倒满会活学活用吗?看来对岸的明军可有的苦头吃了。不过,我们正好用这机会从中渔利,看情形,我们也是时候过河了。”话还没完,外面突然一阵喧哗起来。
“呵呵,我说祖恒啊,罕克拉,阿克术这会儿怕是在马上都等烦了!”那年轻人无奈的说。
那文士也听了摇头道:“这两个家伙,有仗打就这样,和我家那小子一样……”
营外,一千名骑兵已经整装待发,正准备拌着夜色,渡过淮河。
清晨,淮河边还迷漫着淡淡的薄雾,青纱帐畔,向往常一样,数只野鸭正在嬉戏。只是,往日这时候早该出来打鱼的渔人却不见了踪影。
“都他妈的给我镇定下来,我们还没有输!”李定国对手下的部将呵斥道。面对有如天兵般度过淮河的多铎,对于没有经历过实战磨练的扬威军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对胜利信念的考验。但李定国却意外对方的创造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另一方面,他也佩服对方军中工匠的实力,诚然淮河并不宽阔,不过一个晚上要同时负担架起两座浮桥的工作量,确实了不起,他自认自己的部队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布阵!但这点挫折并没有影响到这位征战多年的战将,扬威军从容的在他的指挥下列起了长枪阵。并在阵前放置了数道栅栏,防止对方骑兵的冲击。而炮手们迅速的把原本朝向对岸的炮口转向。
装填,压镗,硫磺的气味蔓延开来,火绒点燃了火把,引线就近在咫尺,唯一缺少的,就是命令。
而清军这边,被列于阵前了,却出人意料的不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八旗铁骑,而是一队汉军。他们和另一边的扬威军一样,手持着火铳。
“少帅,列阵完毕。”一偏将站到火铳队后,对一身着汉人盔甲的年轻人报告道。
祖天归凝望着对方,明军,这个曾经故国的子弟兵,现在却要刀戈相向。但他并不有什么异样,腐败的明庭对他们祖家并没有恩意,反而欠了这个世守辽东的军人世家不少血债。
“天儿,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自己是个汉人,炎黄子孙……”爷爷的话这时却也在耳边萦绕。可豫亲王待自己恩意有嘉,要不是王爷,自己现在就要象爷爷那样,只能苦闷的在盛京那小宅子里度过一生。
知遇之恩,当是无以为报。
祖家的光荣,要在自己手上绽放。
射击!
呼啸而过的炮弹,激射的铅弹,在战场上交织着,它们散布于每一个角落,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摄取生命。
原来,韩子温也有犯错的时候。多铎手上的,是曾今明朝最精锐的部队,关宁军。
早在神宗时,他们的威名就震撼了东亚大地。
他们,可能是当时世界唯一一支能够熟悉并熟练运用火器的军队。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确是一支同样精锐的军队。
“右翼,火炮射击!”李定国眼见对方的右翼有些不支,立即命令大炮全力攻击,以期打出一个缺口。虽然关宁军和扬威军一样,能熟练的运用火器但无奈他们手上的火铳和大炮比起扬威军的还差了不少。扬威军的一个射手一分钟能射击四次,而他们仅有一半。火力上的差距是非人力可以挽回的。渐渐的,由于巨大的伤亡,关宁军的右翼开始有些松散。
轰!他话音未落,却瞧见一队骑兵从敌阵中有如旋风般杀出,直奔自己的左翼。而李定国在战场上早先布置的栅栏早就在炮火的轰击下炸开了数个缺口。
“杀!”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清王多铎,而与之并列的,是祖天归。他身后,大约有数百骑红衣红甲的骑士。夹在白甲的正白旗骑兵间,刹是惹眼。他们,就是当初威慑辽东的关宁铁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