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与白酲月争论过,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飘过来,却又往往在瞬间避开。
离染本来想向他打听下梁府的情况,如此一来只得作罢。
打算上楼时伙计已经去招呼客人了,仍是贯来带着笑。
环视着客栈里来往的人,离染恍然记起在昨日他们刚进客栈的时候,那伙计特意问了句是否与场有干系,言语间灵敏的捕捉着他们的破绽。
就他地而言,即使是朝中大臣的居所,稍显谨慎,却也犯不着这样询问。
是最近出了事情?所以才如此怕沾染上什么事端么?
看来今天去拜访梁大人要注意些才行。比起之前的理由,离染觉得夏邑恐怕是被什么人掌控了,眼线必定难避。
虽然还这么早一楼却吵得很,伙计忙不过来,就连在一旁的掌柜也开始帮忙应照着。如果忽略掉那个审问似的问题,确是在平凡至极。
应接不暇,难免有私自入来的客人。此时正有一个腰间别着短刀的男子未等伙计引进,便径自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他穿得一身混着红纹的暗长衣,但单看相貌,离染知道他并不是这里的人。
没多久伙计便凑了过去小心地客套着,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很久那个男子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他微抬起头,眼神沉静而肃杀。
似乎有些为难,但伙计还是识相地走开了。他自然看出来了这位客并非等闲之人,就算是与场有染,他也是奈何不得。
离染没有多留意便上了二楼去找白酲月与齐祥,最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子,他没有喝酒,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神沉静,却将一切都尽收于心。
是眼线么?
收回视线时看到那个男子向着里回望了一眼。相顾无言。
来到白酲月的房里发现齐祥也在。老管家把离染全身上下都看过一遍后,确认了没什么事才长叹了口气。
“主子,您今天还要去梁府吗?”齐祥倒上沏好的茶,给两人都递过来。白酲月摇头不喝,无奈地看着离染接过茶杯捧在手里。好似茶就是用来取暖的。老管家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两人。
“嗯,昨日已经传信过去了,我不能失约。”手指握得紧了些,他凝视着杯子里氤氲的热气,凑近轻闻了一下。“何况这次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且时日都耽误不得。”
“可是主子……”
“不要紧,白天那些人不会怎么样的。”
“你敢保证自己安全?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吗?”
“白大哥,早上我不是都说过了么。”离染放下茶杯,他走到边收拾着一会儿出去必要的东西,忽而抬起头来便看到白酲月因微愠怒所以更加僵冷的脸贴近。
白酲月实在是从未见过像离染这样的,以一句听天由命便将生死搪塞过去的人。
“不行,你不能这样独自出去。”
看着挡在他前面白酲月,离染低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还未想出解决方法,楼下便传来一阵桌椅倒地混乱的声音。期间隐隐掺杂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白酲月最先冲了出去。
原来不是寻常的寻衅一类的庸庸琐事,也并非白酲月所想的刺客。
虽说动静响彻整个客栈,但在真正对峙的只有两个人。
其他无辜被卷进来的人都远远地躲在旁边,生怕哪道剑气袭来便被殃及池鱼。
站在废墟中的是个锦衣人,手里提着柄长剑,直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气势的确迫人非凡。
而在角落里的那个,正是离染之前看到过的异族男子。
他依旧是坐在桌旁,也唯有在他面前的那张桌子完好无损。他不动,头也不抬一下。那神情,分明是不屑于理会。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混进这里来。说,你是谁派来的!”
直到被剑指着眉心,他才抬眼,及其冷淡的看了那人一眼,无言。片刻他起身,转身就迈出客栈。
持剑的人自然不干,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肩使力地扣住,右手剑出,擦着耳侧耳过。
男子倏地闪身,轻易地摆脱了钳制。锋利的剑刃却挑断了他束着发的绳索,落下缕微褐的发。微扬的眼角透着冷冷的愠。
他霎然出手,短刀毫不留情地直指要害,那人一时愣怔躲避不及,只能勉强撑着每招。
最后一个横刺扫过来,携着如风寒芒,刺眼而冰冷。
刹那从上飘下来一抹青的身影,他伸手挡在那人前面。
“让开。”那个男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刀尖向前一寸,下个动作,便足以致命。
“请兄台手下留情。这里毕竟是朝廷管辖的地方,事情闹大了对彼此都不好。”
白酲月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站在两人之间。他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虽一直愤恨不甘地盯着那个男子,却也深知不是他的对手。
“你和他认识?”
“不,萍水相逢。”
客栈大开的门涌进无数凛冽寒风,他举着刀的手如同定在那里般,丝毫未动。衣角翻飞,鼓动如蝶。
他右耳上有一个红的耳钉,像是玉石质地,缀着水鸟纹路。浅菏衣袍上绣着红的纹,少去了宽袍的负赘直接在袖口收紧,风过,衣角却如紧缚的蝶微微颤着。
沉默寡言,容与离染的冷淡不同,是真正意义上冰寒。
微扬的眼梢透着一股冷彻的气质。
“那你又为何帮他?”男子从未移开指着白酲月的刀,眼神凌厉。
总觉得……
“我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仅是如此而已。”
听到的回答似乎让他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男子盯着他,仍旧带着戒备。“如果要我不杀他,就让他不要再来干涉我。”
“没问题。”
话音刚落,男子果然放下了短刀,重别入腰间。他四周环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有几秒落在了白酲月身上。
他面向众人,抱拳。“给诸位添麻烦了,在下惭愧。”
说完低头行礼。
在众人惊愕之时他走到在旁瑟瑟发抖的掌柜面前,掏出袋银两放在算盘旁。
“给您添麻烦了,这是修缮费用。”
见那么冷的一个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请求他接受一笔不少的钱财,掌柜的霎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似乎没等他回复,男子又行了一礼,便步出了客栈。
独留众人议论纷纷。
站在中间的白酲月望着那消失的身影,始终未出一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