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君心,如壁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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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永五年夏。南朝墨氏拥兵突然进犯北岭碧连关,带军将领力挑城关守将,一时间边域惶惶,政院立即下令封锁住消息,绝不可外泄。

  但因失守关口,大慕疆土其后必遭重创。

  遂朝上调遣兵马往碧连关一路暗设关卡,缓其破军之势。

  本相安无事的两朝一交兵,却无人察觉到其下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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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宣德殿。

  正值早朝时间,龙椅上缚冕旒之冠的皇帝一语不发地听着边域告急,兵力渐次溃败难拢军心的回报,面容上难掩怒气,眉紧紧绞起。

  “如今为了支援碧连关,臣已遣柳意将军南下,但因兵力大部分分驻于各地,怕只能抵住一时,难以彻底击溃。所以,臣请与皇上议一长久之策,渡此大劫。”一个大臣侧身出列,屈身谏言。

  “皇上,此南朝形势猛如虎,恐怕单我朝力不足,不如请求各藩王相助?”

  “不,皇上,若论携手,不如试请匈奴一族,相信凭其力势必能退却南朝!”

  朝中大臣纷纷谏言,虽看似都积极非常,但各自心中必定期盼皇上千万莫要将重任落于己身。

  高居的皇上站起,狠狠地拂了下袖,朝下立刻鸦雀无声。

  大臣们相觑而惧,屈跪在地上不敢动一下。

  “全是一群空囊之辈,我慕胥百年江山难道就容许他人横阻于此?!”怒视几许,他抬手指着几个跪地的大臣,厉声叱道。

  “……臣等罪该万死。”

  “哼,我看你们是觉自己的命不够长!”皇帝瞪视着朝下大臣,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僵,包括宫人在内都不敢出一声,更不要有人提劝谏了。

  然而此时一个人从百中站起,微微一行礼。

  “皇上,请息怒。”

  “太师,你有何事。”面对着这个人,尚且年轻的皇帝压着怒气沉声问道。

  “臣以为,不如先将现有兵力全部调到碧连关一路行阻,暂时压缓情势。而后命人与之交涉,想必遂可抽出时间调遣兵将。”

  说完,韩太师等待皇帝的回答,容颜沉静,儒雅的外表下,眼睛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令人臣服而畏惧。

  皇帝坐在龙椅上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此确是为一权宜之策,但不知太师认为谁能担此重任,与他们进行交涉?”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臣纷纷汗颜,生怕那一出口便是自己的名字。

  百年江山,却难得忠臣。

  “皇上,臣愿意带大慕前去。”他微笑,温婉而果断。身旁顿时比之前还要安静。

  “这……”

  皇帝显然有些为难。韩太师是一直辅佐他的人,十几年来,皇帝早已将他归为忠直之臣。

  而如今派遣他去与墨氏交涉,却难保其安危。

  “臣定倾尽全力,助我朝渡此汪流。”

  “既然如此,朕委任韩太师,携朕之诏令,亲如南朝与之议和。重任于师,朕在此静待吉讯。”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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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了早朝,大臣们均仓然离开,唯有韩秋汜不紧不慢地从阶上走下来,正遇见出外公办的魏御史。

  两人相错而过,他淡淡一笑。

  殿前宏伟却寂寥,他置身高处,微目望着四周威严的碧辉青瓦,墙外叶迷乱,如坠蹁蝶。

  现在的慕胥江山,犹如繁英寥落,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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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说梦总是幻境,却难以从中挣脱。

  当你痛时,它会像藤蔓一样占盘据所有,直向心底。回转往复,随泪殆竭。

  你永远摆脱不掉,忘记不了。

  昏昏沉沉醒来,眼前的竹屋翠林让离染一时愣怔。直到他看到进来的人后,才渐想起之前的事。

  “你别起来。”白酲月端着刚温的药碗走来,光一下子逆起,深谙难辨。

  离染向里挪了挪,觉得有些刺眼。

  一股淳厚的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白大哥,这药是……你配的?”

  “……当然不是,这是师父按你原来留下的药方配的。”俯身手托起他的背,小心地凑到他唇边。

  离染只好就着他的手喝药。也不知谁的不小心,碗一晃撒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衣襟。白酲月慌忙放下药碗,找布擦拭。

  离染为此呛了几下,平顺后他便看着手忙脚乱的白酲月,不笑出声来。

  “师父?他回来了?”

  “嗯,不过不知又去哪里了。”

  “……”他倚在枕旁捧着药碗一口气喝完,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麻烦了。“不过白大哥,这药配得不对。”

  “应该是玉竹、陈皮、川芎各三钱,枸杞一钱,合欢半许。”细视着剩余药汤,离染悠悠地想着方子,却看得白酲月沉着冷静的侠气尽失,神情比刚才更难看。

  “……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关系,这药并无相克之物,无伤大雅。”

  离染笑。撑坐起来将碗放在旁边,搭在颈旁的黑发如瀑而落,却显黯淡。衣襟上还沾着些许血迹,发丝一落,也就不甚明显,白酲月微微皱眉。

  “追杀你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离染摇头。

  见他避而不答,白酲月只好追问。“既然不知底细,你为什么不杀他们?”

  “就因为不知道底细。”离染依照重复了一遍,眼神无意躲避。

  “所以就宁可被杀?!”

  “我真的没事。”离染浅笑,语气相当肯定。他神轻松得很。或者说,也掩饰的极好。

  白酲月无语。突然神僵硬地靠近了些,带着一股冷意。他看着那衣角的血迹,怅然地叹了口气。那瞬,他眼底闪过无端繁杂。

  明知道他已看出来了,还妄图掩饰。

  即使在外冰冷,毕竟还是年少。褪尽浮靡,却难脱本单纯。

  他对他依旧是无可奈何。

  “算了,你好好休息。”

  灰影渐渐撤开,白酲月起身将药碗拿走,离染静静地望着那渐远的背影,侧身将光线隔绝在外。

  夏去秋初,那明媚的阳光下,竟无可容他的一席之地。

  白大哥,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的?

  但,还是只能辜负你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