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残月,且清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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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光清曜,淡悠然。已到初夏,正是开的时节,宿州城已是一片莺言雀语,而此时的离王府也犹是陷入了柔风依柳,蝶舞翩跹。

  离染身置之中,不时拾起一两枚凋落叶,动作轻缓优雅。

  然而墨阳王却一脸不解地站在外面。

  “初夏已至,本是百妍开之时,为何你这里的,却是凋谢?”

  离染抬起头来看清是他便又俯下身去。容淡淡。

  “并非所有的都是在此时开的。”

  “哦?莫不是离王种此是为了别的什么……”

  洛蝶轩里满是整片未开的昙,其中一些甚至已有了残叶。

  离染依旧是一身月白,陷入中,几乎融为一。莫不是那墨的长发,在空中翩然散落。

  墨阳王轻轻地笑了笑。

  整理好后离染退出,抖了抖略微沾了些露水的长衣。

  “墨阳王此来有何事。”

  “不知离王可有时间,陪在下随处看看?”他依旧是笑,微弯了眉眼。

  离洛阳甚远的宿州,虽不依山傍水,却也是一脉素雅秀丽之地。

  早晨的薄雾散去,西街上便已有了些叫卖的商贩,空气中弥散着混杂的味。一种可以称为温馨的味道。

  宿州。乃是如此安逸繁盛的地方。

  墨阳王悠闲地扇着扇子,两人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只是所到之处,皆投来些许尊敬的目光。尽管如此,离染也依旧是那般冷淡模样。

  “我未曾料想是宿州竟是这般昌盛之地。”墨阳王闲来无视便四下乱逛。

  街上过往不论老少人,看起来都是举止从容。

  “现今都城洛阳,怕是也不如宿州的百姓生活得如此安逸平和吧?”

  “国泰而民安。若是当朝动荡荒乱,宿州自然也不会如此。”离染浅浅应接着,却丝毫不看墨阳王。

  “哦?看来道昭帝也算是坐稳江山了。”

  掩扇淡笑,墨阳王挑了挑眉。

  宿州虽是繁盛之地。但却正如离染所说,并不会对南朝起到什么威胁。

  只不过,任何人都会注意到一点。宿州的王爷,本就是朝上最大的威胁。

  无论是对于洛阳,抑或南朝。

  街上的人略微多了起来。已是有些耀眼的光线洒在路中间,柔柔缓缓映着浅灰的暗影。

  夹杂在熙攘的人群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没又父母跟随着,她蹒跚地刚走出几步,身子便好似不由自主般地歪了下去。

  经过的离染赶忙伸手捞起那个小小的身体。

  似乎是略微平稳了心情,小孩有些受惊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盯着离染看。

  还未作出什么反应,远处便慌忙走来一个人。她神慌张地拉起小孩的手,上上下下看过确认没有受伤后她起头,目光却就那样停住了。

  “离、离王……小莽撞,不知有无惊扰到离王爷……”

  人慌忙拉着孩子行礼。

  “不必如此,这不怪她。”

  离染对着那人说道,淡然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很轻柔地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小孩随即眯着眼睛笑起来,有些勉强地依附在人身边。

  “此时正是喧闹之时,还是小心看待才好。”

  “多谢离王关心,民记下了……”人顿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拉起小孩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慢慢走远。

  离染收回目光。墨阳王不知为何笑着看了他一眼。

  不远处还听得到小孩稚嫩的声音与夫人温软的训斥,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娘,那个哥哥真好……”

  “环儿,那是咱们宿州的王爷哦,可不能那么叫……”

  “嗯,王爷哥哥是个好人……”

  渐渐拉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墨阳王有意无意地轻轻点着扇子。

  “很多人都说,离王冷淡高傲且不近人情。”他回头看着离染,笑得可称得上狡黠,语气也是那种半开玩笑的感觉。

  离染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不过在我看来离王也并非像传闻中说得那样。又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吧。”

  “……何出此言?”

  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墨阳王微笑。眼睛澄澈的一如明镜,让人一时有些害怕被它看透心底。

  “因为……你不像是一个如此冰冷的人。”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清晰空灵。

  离染抬起眼。

  霎那间,墨阳王看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惊愕,还有淡淡的悲伤。

  似是不经意的惶然,又好像沉重几许。

  只是掩藏得很深。

  ——————

  站在树荫下,墨阳王闲着四处观望。终于两人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决定绕开街市,于是沿着湖边,朝远处那立于湖心的亭阁走去。

  所谓几道垂柳,一潭静水。

  没有繁锦簇,却是一片苍葱依依。快要遮蔽小道的柳后是一隅小楼,立于水央。

  湖透着墨绿,继而便是覆盖满的倾目白的。在薄薄的阳下,细细的脉络映着一种近乎无的透澈。

  轻烟锁楼,临水照。

  墨阳王靠在红木雕栏上,凝望着水上淡淡萦绕的水雾,偶尔掠过几只蜻蜓,在水面上划开蜿蜒的细痕,然后很快湮灭。

  他清澈的眼中,满是温润的暖意。

  水面上的风忽而大了起来。离染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也不问他为何要来这儿。

  他依旧动也未动,挽在耳边的发在风中散开,纷纷扰扰,搅乱了视线。

  “那,小的时候啊……我就很喜欢在高处站着,就像这样迎着风。”他站起来闭着眼像个小孩子般张开怀抱,绛紫的长袍被风鼓得轻轻颤动,像只迎风舒羽的鸟儿。

  “有一年我的亲人去世了,那天风刮得很大,我独自跑到一座山上,就这样在风中站了很久很久……”

  “……在起风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得到你的表情,悲伤也好,高兴也好,没人会注意。”

  “那天我感觉手指都是冰凉的。很冷,但是却很安心。”

  湖上的风越来越大。掠过耳边让人些微感到冷。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在风中难以辨认那是否能被称为悲伤。

  “其实那天我没有并没有哭,因为我知道不能。是啊……别人看见定会说‘墨氏一族怎还会有这样懦弱可笑的人’,所以我没哭。”他断续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眉间没有一点悲伤。

  离染静静听着,他无从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或许只是在说笑而已。

  稍纵沉默,他回身看向离染的时候,眼睛温和似水。“离王,我失礼了。刚才就当是我胡言乱语了罢。”他说着微弯眉眼,淡然一笑。

  风卷得水面上的剧烈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夭折。

  他就那样笑着,却让人有一种艰难窒息的感觉。只是他笑得太模糊。就像一团暖光,揉进眼里,便会有种刺痛的感觉。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同样的乍眼。

  末了他颔首,那笑意在风中渐渐模糊开,模糊到看不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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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少年不识凉,风入回柳,湖边一剪红透海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