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昭忠老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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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每年的阴历十月十五了,昭忠家的大嫂打来了电话:“明然吗?今年十五族里请了大戏,你一定要在十五那天过来看看戏,吃餐饭。你昭忠老哥虽然不在了,可别忘了你们俩的情份呀。”虽然是寥寥数语,朴实而又平淡,却在我的心湖里投进了一粒石子久久不能平静。昭忠老倌走了,走了一年多了。我时时的在怀想着他。今天嫂子的电话把我的思绪牵起,不由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之中……

  称呼昭忠老倌是我今天在回忆时的第一声呼唤,他在生前我一直的称呼是昭忠老哥。那今天又为何称老倌呢?因为他比我大了近三十年,并且又己离我远去,真正的是个老人了。在老家,对老人的尊称除了公公,伯、叔之类就是称老倌了。我和昭忠相识可要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了。记得那是一九八五年的七月吧,我第一次送货(香烟)到了他家的小店并从此就认识了他,从这次开始我们便交往起来。一个月以后,我因工作调配又被分在了昭忠家附近的小学教书了。因此我和昭忠之间的感情,在通过相互的了解和合作的过程中愈来愈亲密和朴实,我们俩结成了忘年交的兄弟了。因为我比他辈份高一辈,他比我大二十多年,所以我叫他侄老哥。

  老哥在与我交往以前一直在大队(现在叫村委会)当主任。因年龄关系在八五年被公社领导一刀切掉了(干部切线)。下来后,便自已开了家小卖部,自己当部长。长得可是人高马大的,身子骨粗壮厚实。百来斤的东西两手一抄便能上路走了,有一把子力气,身体好的没话说。后来认识了我,因我那时家境艰难,便也在工作之余搞搞第二职业,经常去倒腾些计划内的香烟到黑市上销售来谋取些利润,起初我给老哥供货,有求必应。但是到后来便发展成我俩合作了,慢慢地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由开始的单一品种向多元化进军了,眼光盯在了消费周期短的糖、烟、酒及日用品上:比如肥皂等等。并且注册了一家公司“浔芗贸易商行”,由我出任总经理,老哥自然也就是副总了。虽然在以后的八、九年时间里我的工作地点作了几次调动,但我和老哥的合作一直没有分开,相反我俩的感情却愈加紧密了,双方的合作也愈来愈愉快。这样,时间到了一九九五年了,我因工作大调动去一百多公里外的县城机关上班了,我们便割舍了合作,我也因环境的改变而放弃了自己曾沉迷的事业。合作虽然终止了,人虽然分开了,但我们俩的心还是紧贴在一起。我每次的下乡检查工作或是路过他那里我都要停下来去看看他,他也不时来县城看我。每年的十月十五我俩都要喝个八九不离十,不醉不休,醉了我俩一个床睡,没醉便是唠个到天亮直到我出门上车为止。知道我们的人都说:这两个忘年交才是真兄弟呢!

  前年八月,那时老哥己是肝癌晚期了。那一年我族下请人制造了一座谱轿(谱轿:用于保管族谱的轿子)。匠人便是老哥的邻居,那一天我和族里一班人来匠人家接谱轿,轿子上路后路过老哥家小店前,没成想老哥颤微微在门前摆了一地鞭炮燃放替我们庆贺,怕燃着的鞭炮炸着自己,避开时竟摔倒在地上。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赶忙跑过去和大嫂一起把他搀扶起来。我说:老哥呀,你身体又不好,要这样客气干嘛呀。老哥说:是别人家的我不管,可这是你们兄弟们来了,不管怎样我高兴,我要放。我无言以对。后来老哥在县城住院我隔三差五的去看他,再后来听医生说回家静养去了,十月份我再去乡下看他己是在床上没下过地了。再后来我出差去内蒙了,待年底我回家路过他家时去看他,大嫂拉着我的手说:“你老哥他走了,他不管我了”……我茫然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泪无声地流满了我的衣襟:“老哥:咋不等到我再见你一面呢?老哥!”

  多少次长江上难捱的夜寒?多少回候车室里坐等天明的悲哀?多少次被稽查扣留时的惶恐?多少次雨雪中穿行的无奈?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足以见证了我们感情的纯朴和挚爱。老哥你在那边可别再太劳累,放松自己,去寻那快乐天堂,把尘世的辛劳遗忘……

  “大嫂哇,今年有这么热闹啊,我一定来,我一定来看你。”我大声地说。转而又黯然地道:“只是再也不用预备那么多的酒了。”我声音低低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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