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身穿素服,长发披肩,不着任何装饰,把昔日的王者气概一扫全无,接着下令埋藏所有牺牲的士兵,慰劳其家属遗者,四处奔走,努力弥补越民因战乱而面临的贫困生活,安抚上下的越国臣民,并表露出哀痛的心情。
夫差走后,勾践召集所有的大臣,凄惨且哀痛涕泪地说:“越国遭此灾难,皆因我当初没有听从你们的劝告,我走后,希望众位大臣不要遗弃我越国,继续治理好国政,千万不要推辞。想我自即位以来,继承先王遗志,总想图强壮大越国,没有料到竟落到这般下场!我想后天就起程去吴国,此一别,千里迢迢,不知归期是何日?”说完泪沾衣襟,君臣同悲,满场无一人说话。
所有的大臣皆表示愿为越国的复兴万死不辞,越王勾践自从战败后忏悔之辞难以言表,今见属下一个个斗志昂扬,没有一个不流露丧国之痛,勾践登位几年内,就把整个越国双手奉送给了吴国,他本来意志消沉,见到诸位大臣如此忠心耿耿,不由又萌生一丝新的希望,他说:“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得以安全返回越国,到时候,再和越国子民团聚,愿上苍保诺越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兴。”
勾践和群臣商量,决定带文种一起前往吴国为奴,委托范蠡代理掌领朝政,范蠡马上作揖谦逊地说:“大王,应对敌国、兵甲作战之事,文种不如我;而治理朝政,安邦定国,则范蠡不如文种也!我看,不如我陪同大王一起去吴国,留下文大夫安抚百姓,操持国业,图复兴大业。”
勾践听了欣然同意,并把太子鼯与托附文种照顾,仅剩下两天时间留在越国了,范蠡想起了西施,于是离开王宫后迫不及待地驰马奔向苎萝村。此时的西施,全家打听到了兄长死于此次战争中,于会稽山下的乱石堆中找到其兄尸体,己经血肉模糊难以辩认,西施和父母把兄长的尸骸埋于苎萝村山坡上,全家人陷于失去亲人的沉默哀痛里。西施站在苎萝山下,周围芦苇从生,蒿草乱石望去一片凄凉,西施脸容苍白,神情憔悴,鬓发未曾认真梳理,衣衫褴褛,正在这个万念俱灰的时刻,她远远地看到了范蠡骑着马从树林中奔驰而来,此刻的西施,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就像久飞于高空的倦鸟找到了可以栖息之所,她不顾一切地跑到路径中,大声喊着范蠡的名字飞奔而去,范蠡己有数月没有见到西施,把她的安危时刻系于心上,他跳下马,把柔弱地西施紧紧地搂于怀中,两个人死死地拥抱着不肯松手,西施泪水涟漪,她刚失去了唯一的兄长,又时刻祈祷范蠡能平安归来,一直扑在他的怀里痛哭不止,范蠡只好用宽大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肩膀,一边安慰她,万般怜爱地说:“西施,你受苦了!我虽每日陪伴越王驰骋沙场,却无时无刻不把你放在心上。”
西施生来胆小,又一直担心范蠡会有损伤,她抹去泪痕,无限深情对范蠡说:“我听说越国败了,我和郑旦商量到会稽山来找你,后来听越说越国投降了,赦免你们的死罪,我才放心了,我亲眼看到吴军把你囚于车中带进城,还有文种大夫,你们全成了阶下囚,范蠡,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一个人岂能苟活于世?”
“唉!”范蠡喟然长叹一声,他抱着西施说:“现在越国投降了,我们就只有这条路可走,我将和越王王后一起入吴做奴隶,今天来找你,是来向你辞行。”
“辞行!”西施听了,实在又吓了一跳,心又为之所动,她说:“你要和大王一起入吴为奴,非得这样吗?那何时才会有归期?”
“西施,”范蠡镇定地说,“越国只是眼前的失败,他日必定复兴灭吴,不过是十年、二十年之久罢了,终有一天,越国重新强大,不再臣服于吴国,能还我越国臣民的尊严和自由。”
“不!不!不!”西施猛烈地摇头,说:“我不想你随越王入吴为奴,此番前去肯定凶多吉少,归来之日必定遥遥无期,不如这样,我们走吧!远走他乡,到一个没有战争杀戮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隐居的生活,逍遥自在,岂不好?”
范蠡听了,不由用手把她松开,起先温柔的语气变得冷漠镇定,他说:“越国陷于危难之中,此时正是为国出谋划策之时,岂能顾儿私情一走了之!西施,我早跟你说明白,我本是楚国人,来到越国承蒙越王恩德,封我高厚禄,知遇之恩岂能不报?等他日我有幸重归于越国,到时候必定迎娶你为,我不会置你于不顾,你要相信我,等越国有缓机了,我们就成亲!”
西施听了,就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她不由转悲为喜,盈盈一笑,有些害羞了,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对你的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只要有一天,你能履行你的诺言,回到苎萝村来,和我过着平淡无忧地生活,西施平生足矣!我虽是小子,可是在范大夫心中,却想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范蠡被她的言辞逗笑了,他们再次深情拥抱,西施问他:“你何时走?”
范蠡说:“后天。”
西施又说:“我兄长惨死在这场战争中,剩下我和父母相依为命,不如这两天你到我家去住,等到后天我送你出城!”
“嗯!”范蠡欣然答应了,他牵着马到了西施家中,因为两人己经定下盟约,他日必定结成夫,在范蠡的心中,把西施的父母视为自己的父母,他在这里住了两天,和西施日缠绵,恋恋不舍。这天一早,范蠡就和村民告别,回到越王身边,勾践把走后所有的国事交给了文种,他和王后姬玉己作好了离别的准备,他们穿着粗陋的布衣,卷着头皮,未束戴带,身无长物,范蠡也一样,他把身上的凝碧剑交与了西施保管,自己孑然一身,和勾践夫乘船从水道去吴都。越国所有的大臣都前来送别,还有那些越国的人民,和勾践范蠡在钱塘江边饯别,君臣同饮越国自酿的酒,文种举杯说:“皇天佑助,前沉后扬。为德根,忧为福堂。成人者灭,服从者昌。王虽牵政,其后无缺。君臣生离,感动上皇。众天哀悲,莫不感伤。臣请荐脯,行酒三觞。”然后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勾践听了,仰天长叹,举杯垂泪,默不作声,所有大臣均跪下,劝谏君王,说:“大王勿悲伤,今日忍辱负重,以图存活,使越国将来定有复兴之望也。”
文种又说:“臣必不负大王重望,一定鼓励耕种,开荒垦土,让百姓得以温饱,他日大王归来,定见到越国万民一心,和睦昌盛。”
在场的百姓纷纷哭泣,痛哭声不绝于耳,在钱塘江边,西施和范蠡挥泪诀别,范蠡对西施说:“你等我,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见你。”
西施说:“我的心中只有你,不管是多少年,我都等你,如果有一天你在吴国有不测,我就用那把凝碧剑自刎,与你共赴黄泉!”
范蠡听了,不由深情地凝望西施,他说:“我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天就算要亡越,也不会弃我范蠡。”
此时,哭声喊声传到很远都可听到,越国的百姓因为拥戴他们的王,而彼此抱头痛哭,勾践不忍目睹此场面,带着姬玉和范蠡登船扬帆而去,船驶出数里,只见到钱塘江边守望的群众依旧未散。越国的领土,还有忠于越王的臣民,渐渐像旷野中的一块黑点,愈来愈模糊,慢慢地消失于视线。此番前去吴国三人生死未卜,勾践和姬玉范蠡都心力交瘁,勾践面对苍天,悲叹一声,说:“去我国兮心摇,情愤惋兮谁识?”
战后的越国,像一个烂摊子,幸好有文种等大臣料理,而离去的越王,就像一颗棋子,被吴王夫差玩弄在股掌里,只要他不高兴了随手一扔,他们君臣就有去无回客死他乡了。帆船驶入吴国境内,未到达岸边前,范蠡立于船头,望着茫茫地太湖,抬头看着凌空翱翔的飞鸟,不由触景生情,长叹一声,想到以后艰难的生活,得改头换面重新振作,才有生机回到越国.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在越王未到达吴国前,文种又派人送了厚礼给了伯嚭,希望他能在夫差面前帮着多说好话,免得他们君臣三人遭受不必要的侮辱。勾践三人到达吴都姑苏城,被带领入吴国宫中,勾践蓬头垢面,衣履褴褛,看到夫差就行跪拜礼,并叩头谢恩,自称于臣,说:“东海罪臣勾践,上愧皇天,下负后土,上次误伤了吴国的先王,今番又得罪了大王。幸得大王仁德,赦免我的罪过,只裁决为役臣,承蒙厚恩,得以保全命,今勾践愿为吴国的奴仆,做牛做马,终生服侍任其派遣,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愿大王恩准,勾践不胜感激,叩头谢恩!”
勾践的言辞的确引起了所有人的同情,夫差轻蔑得看着眼前的勾践,他像条哈巴狗一样地卑躬屈膝委屈求全,为保全命放弃了君王的尊严,夫差差点忘了此人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作为君王,手握着对臣民的生杀大权,夫差算是仁慈厚道地一代君王。伍子胥和伯嚭就站在旁边,看到此场面,伍子胥除了鄙视不屑,还哼了一声发出冷笑,在他眼前只是两个越国来的奴隶,可以任其羞辱,把其人格尊严践踏于脚下;而在一旁的伯嚭,见了似有不忍,马上上前对夫差说;“勾践自愿为奴,完全按照大王的意愿,希望大王能答应越王的要求,派其差事。”
夫差并不是一个头脑发热地人,他暂时取消了诛杀勾践的念头,反正来日方长,到时候随便用个罪名就可处死他们君臣.夫差令他们驾车养马,把他们三个关于宫室当中,从此之后,他们君臣三人的为奴生涯正式开始,白天切草喂马、打扫粪便、洗刷车辆,晚上睡在盖在阖闾墓旁边的一间幽暗地石屋里,室内阴暗,难遮风雨,时有蚊蝇叮咬,勾践和范蠡姬玉就睡在那些柴草上面,任其风吹日晒,朝不保夕,吃着别人剩下的残茶剩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能当上吴国的奴隶得感谢夫差的施舍和仁慈,不然的话,时刻会有诛杀命的可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