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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榛子村故事会2

  不要对你的美貌沾沾自喜,你假装自己不在乎也没有用。我年轻时比你美貌千倍,你的心思骗骗男人和你自己还可以,对我可不管用。

  我成名时还很年轻,以我当时的年龄来说,简直可以说背负了过分的声誉和荣耀,当然,由此也会招致许多人的嫉妒和诋毁――这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时候的我,确实太轻易的获得了许多人奋斗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声名。当我的同龄人们还在为了进入职业画家行列而苦苦挣扎的时候,我已经能通过国际艺术品拍卖系统以一个还算可以的价格卖出一些画了。评论界大多支持我,他们喜欢我目空一切的做派,以为那代表了新一代的风貌;媒体更是对我趋之若鹜,你知道,媒体喜欢那些平庸的人取得非凡成就,这样便于他们编纂故事,让凡夫俗子们以为自己也可以像我一样。

  如今看来我当时的作品当然是不值一提的,我那时候的画作之所以会畅销,凭的不是艺术家应有的魅力和坚韧,凭借的更多是小聪明、是技巧――不谦虚的说,我曾经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可以轻松抓住其他伟大艺术家们各自的精髓,然后将这些精妙之处融汇于我的作品中:一点点塞尚、一点点高更、一点点米开朗基罗、甚至再来一点点齐白石或者八大山人,然后再把所有这些细节捏合在一起并当代化,我所做的就是这些。画挂出来当然蛮漂亮,可惜的是我没有自己,一个年轻人没有自己是很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是我通过这种学习和借鉴的技艺过早的获得了成功――当然,也获得了足够令同辈艺术家羡艳的金钱。

  我是当时的传奇,是公众、门外汉、更年轻些的画家――尤其是女性画家们的偶像。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评价我的,我多少有点儿瞧不起那些嫉妒我的同辈艺术家,因为他们或者故作清高瞧不起我、或者嫉妒地诋毁我、或者向我谄媚想要获得提携和帮助,没有任何一个能像我那样凭借一些小窍门便赢得成功。

  我最擅长的是自画像,我爱我自己,并且,哈,也像现在的你一样误以为自己对此不事张扬。我知道自己拥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特质,也确确实实迫使世人承认了这一点,或者说,是我的画商和我一起联手迫使世人承认了这一点。代理我全部作品的画商叫老K,他比我大二十岁,在进入我的生活之前就已经是艺术界响当当的商人。老K是个成熟稳重、头脑精明的男人,对我一直谦让温柔。我不太知道他为什么在我初出茅庐时便选中了我,在我还默默无闻的时候便通过种种办法让我登上了许多艺术媒体的封面,正是有他推波助澜,我才早早迈入了一线艺术家的行列。在我职业生涯最初的爬坡阶段,我们合作得非常融洽,没有他我绝不可能取得当时的成就,也不可能在“任性”这个层面上被保护得那么好。

  我是在26岁那年嫁给他的。而后我们渡过了4年还算不错的婚姻生活――我指的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婚姻,我们只是像夫妻那样生活在一起,而且出于个人形象方面的考虑,我们并没有向外界公开这层关系,作为一个以艺术家身份要求自己的女性,我以为这是对我最好的方式。

  30岁那年我厌烦了十年来画个不停的自画像,我越来越觉得那是在为画商――也就是我的丈夫制造仅仅用来卖钱的商品。我需要有一些新的尝试,只为了我自己的、艺术上的尝试,那才是我当年拿起画笔的原因。那时我不顾老K的反对,开始了一组大型作品的创作,那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我冒险尝试了一些,兴奋的发现我有能力在这个艰难的、从未触及过的领域内自由驰骋,当然,我进入了毕加索说的那种“艺术的亢奋”。那天我工作了一整天,到晚饭时间的时候,我想让自己休息一下,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能够沟通的朋友(我急需把我的兴奋传递给别人),我打电话问我的一个朋友是不是能来和我一起出去吃顿晚饭。我这个朋友年龄与我相仿,我们几乎是同时踏入艺术圈中,他是艺术评论家而我是艺术家,我们坚固的友谊建立在对艺术无条件的诚实之上。许多年来我这位评论家朋友评论过我所有的画展的几乎所有作品,而我对他文字中的恳切和激情也赞赏有加,甚至他以一个艺术史的、局外人的、普通观众的视角对我做出的种种尖酸的批评,也促使了我在艺术道路上的许多次蜕变。我们是那种萍水相逢的成年人之间最默契、可贵的朋友。

  我这位朋友告诉我说晚饭他约了人,是年轻的女画家小甘。“你没准儿会感兴趣的,”评论家说,“她像极了刚出道时的你。”

  “哪部分像?”我问。

  “除了成就之外的全部。”我那个搞艺术评论的朋友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