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好的时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坐在窗前炕上的人笼罩于一片温暖之下。
这天的阳光就很好,我们在孩子们的簇拥之下回到刘姐房间里的时候,她正在跟村里的几个成年人说话,手里拿着个帐本,看我们进来了就说:“回来啦,先坐坐,我说点儿事马上就完――刘航,带哥哥姐姐去小孙那屋坐坐,我马上就来啊。”
我们被刘航拉进旁边的房间,屋子里除了被褥和巨大老久的床头柜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摆设,有一个立柜在火炕对面,小炕桌上面有几个茶杯,还有一个80年代那种老式的可以收中短波的收音机。炕边靠近门口的地方有脸盆架子以及脸盆,墙上挂着比80年代还早的那种带有印花的镜子。
我和我前媳妇的旅行包已经放在了炕边,足够舒适的房间了。
我和我前媳妇被刘航他们推到炕上坐着,孩子们在房门外特别高兴地往我们身上看,刘航在房间里有些沾沾自喜又有些无所适从的转了两圈之后,就跑出去了,我和我前媳妇也不知道该和这些孩子说什么,就任由他们看去吧。我前媳妇拿出旅行包里的护肤品拾捣自己,我则竖着耳朵听刘姐他们房间的对话,依稀听到了些怎么准备过冬、菜园里的收成、最近哪个孩子身体不太好等等这些琐事。
后来刘航又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捧枣、核桃、花生之类的东西摊在桌上,然后站在炕边看着我们。我和我前媳妇盛情难却,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儿,我前媳妇招呼刘航和门口的孩子们吃,所有人都说不要,刘航代表他们说:“你们吃。都是我们村里的,我们天天吃。”
我前媳妇问刘航:“刘航,几岁了?”
“8岁。”刘航说。
“姐,北京站有海吗?”刘航问。
我们都以为我们听错了,刘航就又重复了一遍:“北京站有海吗?”
我和我前媳妇都被问住了,看着刘航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互相看了看,我前媳妇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没有吧……”
这时候刘姐进来了,她说:“大人家要说事情了,你们都外面玩儿去吧。”
小孩儿们吆喝着呼啦一下就散了,刘航跑出去之前还跟刘姐抱怨:“妈妈,姐说北京站没海!”
刘姐摸着他脑袋说:“北京站本来就没有海啊。”
“怯,没劲,连海都没有……”
“谁跟你说北京站有海的?”
“前两天有本书里说的。”
“写书的人逗你玩儿呐。”
“那下回我也写一本逗她玩儿。”
×
刘姐盘腿坐在炕上,她把桌上的枣、花生、核桃往我们这边儿推了推说:“来吃点儿,好多都是孩子们自己种的。”
我奉承道:“孩子们真精神啊。”
刘姐说:“是啊,村子里难得见着陌生人来,这帮孩子都挺人来疯的。”
我说:“刘航是您生的孩子?”
刘姐说:“对,是不是长得不太像我啊?”
我说:“不不,还是挺像的――其实我小时候跟我爸妈长得也不像,不但相貌,我爸妈个子都挺高的,可我从小就普通身材,到现在我爸妈都怀疑是不是妇产医院的护士抱错孩子了。”
我问:“刘航是跟了您的姓了吧,孙叔叔呢?”
刘姐问:“谁?”
我说:“孙叔叔,刘航和小孙的爸爸。”
刘姐说:“他们的爸爸不是一个人,小孙的爸爸在北京生产墨汁,刘航的爸爸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话说至此似乎有点儿涉及隐私,我们三个一边儿包花生一边儿陷入了多少有点儿尴尬的沉默。刘姐问我们,刘航有没有带我们去树林和池塘玩儿。
我前媳妇说:“去了,漂亮极了,我们都特喜欢那地方。”
刘姐笑着说:“要不要住一段时间看看?我们这儿虽说到了晚上连电都没有,但你们大城市来的,在这儿住一段儿能静心――天底下能静心的地方虽多,我看都比不上我们这儿。”
我和我前媳妇都说当然好了。
刘姐露出酒窝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拿捏后面要说的话的长度厚度似的。
刘姐说:“你们肯定有好多问题要问吧?”
我和我前媳妇互相看了看,我们都没想到刘姐会忽然主动提起现实生活之外的事,刘姐一边儿包着花生壳一边儿笑着说:“小孙和你们说好奇心害人的事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说了,所以我们不知道怎么问比较得体……”
“小孙是好孩子,就是做人太古板了。”刘姐呵呵笑着说:“规矩这东西建立起来,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我笑着说:“哈,没想到刘姐还挺摇滚的。”
“啊?是吗?哈……”刘姐说:“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可不懂,不过道理嘛,解释起来都差不多,用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回答你们3个问题好了,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