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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看门人住的山岭,我们又翻山越岭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沿着一条小溪奔驰了一会儿之后,刘姐指着远处一个山坳说,到了。

  榛子村座落在两座苍翠青山之下,新旧不一的房屋顺山谷、溪水和山脚的缓坡蔓延开去。有很多房屋看上去像是空的。

  我们一进村子,就有好多小孩儿从村口跟着我们的车子跑,车子在村子中央停下来,消瘦的司机老王拿上烟和打火机就消失了。我们走下车来,孩子们围着刘姐,抱着她的腿,有几个没挤进去的就好奇地看着我和我前媳妇。刘姐对唧唧喳喳的孩子们说:“这个是哥哥。”

  小孩儿们就一起扯直了嗓子喊:“哥!哥!”

  刘姐又说:“这个是姐姐。”

  小孩儿们就又扯直了嗓子喊:“姐!姐!”

  我们都被喊傻了,赶紧摘下旅行包使劲找,我前媳妇很懊恼的说:“早知道应该带点儿糖来……”

  我们在旅行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两罐口香糖,本来是打算在没法儿刷牙的时候代替牙膏的。口香糖一人两颗,分的时候我和我前媳妇都非常懊恼,非常非常懊恼,一边儿分一边儿互相小声说:“小孙怎么没告诉咱们这儿有这么多小孩儿,早知道该问问刘姐的……”

  刘姐跟一个小男孩儿说:“刘航,带哥哥姐姐在咱们村子看看,他们第一次来,玩儿一会儿就带哥哥姐姐上我屋里来,别让客人累着。”

  一个正拽着我的衣服看着我的小男孩儿特别高兴地答应着说:“哎!”

  然后拽着我的衣服继续仰头看着我。

  刘姐看着我们笑了笑,就向远处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屋子走去了,村子里的成年人有的扛着锄头从我们面前走过,有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所有人见到刘姐都很高兴。

  刘航好像是这些孩子里的孩子王,他说要带我们去看村子旁边的河,说是那儿能钓鱼。有个脸蛋漂亮得像瓷娃娃似的小女孩儿代表其他小孩儿跟刘航谈判,她说:“刘航,让我们也跟哥哥姐姐去玩儿吧。”

  刘航说不行,人多了太闹了。

  小女孩儿和别的小孩儿就特别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前媳妇赶紧说:“那,刘航,大家想去就一起去嘛,我们不嫌闹。”

  刘航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跟那小女孩儿说:“行吧,不过你们不能太闹了!”

  以小女孩儿为首的小孩儿们很认真地点了会儿头,然后几个小孩儿争先恐后的把我们的旅行包抱去刘姐的屋子,我前媳妇说要自己背过去,旅行包太沉了。小孩儿们根本不理她,四个人抬一个包“piu~”的一下就奔到刘姐的屋子里去了。

  榛子村里的天空相当之高耸,云彩也好看。

  ×

  当你真的见到那种高大、苍老到神圣的树木,你就会觉得你见到了神在现实世界中的实体。从榛子村的小路往山上走一小会儿,你就会遇上许多这样的树木。在许多神的身体之间穿行,那感觉非常奇妙,你会觉得神到底是神,果然不同凡响。

  就我个人而言,当时还有一个感受:我多少对远古时期的先人们有些心存敬佩。当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庄严的神的时候,我们的祖先该具有怎样的勇气才能拿着斧头面对他们?然后,他们该具备怎样的心理素质才敢于将这些神放倒?当我在这些神的身边穿行时,我完全无法想象祖先们到底抵抗住了怎样的恐惧,先人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他们敢于杀死神。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人敢于这么做吗?还是让神杀死我吧,死于神的屠刀之下,总比死于交通事故好得多。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们听到了隆隆的水声,又走了一会儿,刘航说:“到了,这儿可以钓鱼。”

  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瀑布,之下一潭泉水深不见底,一条小溪顺深潭以南流入林间,时值傍晚,波光鳞鳞的水声钟鼓齐鸣,流水于蒸腾的雾气中间映出彩虹,一阵微风吹过,几只蜻蜓和风一起飘向远方。孩子们拽着我们的衣角要带我们去看鱼,但我和我前媳妇谁也没动。这地方我们好像很久以前来过,或者就是在哪个描述天涯海角美丽景致的纪录片里见过,真像是从哪个电影里拔下来的景色。

  ×

  回去的路上我问刘航:“刘航,刘姐是你们什么人啊?”

  刘航当时正拽着我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着,我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我前媳妇回头看了看我们,然后竖起耳朵继续向前走。

  刘航说:“刘姐是妈妈啊。”

  簇拥着我和我前媳妇的小孩儿们也特别高兴的说:“刘姐是我们的妈妈。”

  我说:“你们都是刘姐收养的孩子?”

  刘航说:“不是啊,我们都是妈妈生的啊。”

  我说:“那你们爸爸呢?”

  刘航说:“我们没有爸爸,我们的爸爸是神。”

  我说:“刘航,这世界上没有神。”

  刘航攥住我的手说:“哥你别乱说,妈妈要不高兴的。”

  我前媳妇回头看了我一眼。妈的,我坐了稀奇古怪的25个小时火车和8个小时能把胃酸颠出来的汽车,不远千里,竟然来到了封建迷信会道门总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