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雪白的臀部布满暗红色的血印,细细长长紧密排列,仿佛斑马身上的纹路。青青说,她老公专门制作一根细长的竹鞭,每天夜里抽打她的屁股,就象玩游戏似地,打得十分专注而投入。
我被这种暴行激怒了,拉她去找老公评理。杨青青却很胆怯,抹干眼泪说:算了,我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我瞄她一眼,问:你的小情人被他发现了?
杨青青点头,脸颊绯红。有一天夜里,久未回家的汪涛突然闯进门,将正躲在妻子被窝里的美发师抓个正着!小伙子吓得瑟瑟发抖,汪涛却偏偏脑袋,让他穿上衣服走人。见他十分冷静的模样,杨青青松了一口气。不过她马上又紧张起来,暗想:坏了,这下老公有了充足理由,自己只能乖乖地跟他办离婚手续了……
奇怪的是,汪涛闭口不提离婚二字,却制造了那根精巧的刑具,开始有步骤有计划地拷打杨青青。他从不伤及青青身体的其他部位,专门打屁股。每天打十三下,一边打一边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下!打够了,他又和妻子做爱,做得很疯狂。小老公一脸愤怒,却热力四射,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生猛!杨青青臀部怎经得起摩擦?疼得她鬼哭狼嚎,连声求饶。汪涛决不罢休,拼命冲刺,直至大汗淋漓,瘫倒在床……
我喊起来:变态!这人很危险!
杨青青说:从那以后,汪涛天天回家,再也不到外面胡混了。我一边挨打,一边觉得真值――老公回家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跟你说句悄悄话,打过屁股做爱,别有一番滋味,挺刺激的。
你也变态!你们夫妻俩一对变态狂!我真让她打败了,哭笑不得。
杨青青一直站着。我让她坐下,她不敢,说屁股沾着东西就钻心疼。我把她领进仇雅琴的卧室,就让她趴在床上说话。
我问:你那小白脸呢?今后怎么办?
她哼哼着道:他呀,早让我老公吓得不敢露脸了,没出息的家伙!也好,有了汪涛,我还要他干吗?
我嘲讽道:汪辉专心在家收拾你,不到外面沾花惹草,坏事反倒变好事了。你就开开心心挨揍,赔上屁股保婚姻,重新开始美好生活!
别笑话我。灿灿姐,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我要在你家躲躲,休息几天,把屁股上的伤养好。
养伤干吗?让老公打屁股不是一件美事吗?
可我实在疼得吃不消啊!屁股毕竟是肉长的,被他彻底打烂了,我连本钱也没有啦。缓一缓,养好伤,回家再让他继续打……
真贱!我无奈地摇头。
女人都有点贱,不是吗?贱不要紧,能赢就行!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只要我扛得住,我和汪涛的战争最终胜利属于我!灿灿姐,你不也这样吗?别看你表面风光,其实呀,生存原则跟我一样……
甭扯上我。和你并列,我嫌丢人呢!
杨青青不恼,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有计谋,都是跟你学的。听我说:汪涛现在正热着呢,晾他一晾,我们的供求关系就会彻底逆转。我躲在你家养伤,他必会到处找我。等他找疯了,我再端起架子跟他谈条件。这步棋下好了,他能用八抬大轿抬我回家!灿灿姐,这可是关键一仗,你必须帮我啊!
我笑了:好好,我家那么大,正好做你的芦苇荡。养好伤你重返战场,继续杀敌!
当下我们商定,仇雅琴住医院期间,杨青青就睡她的床。如果雅琴回来,青青的臀伤仍未养好,就把客房收拾出来,重新买一套铺盖,让她和我们一块儿住。我喜欢人多,人丁兴旺总是一件好事!
杨青青非常高兴,硬拉我出去吃饭,说是要请客。我骂道:傻丫头,殿部都让人家打烂了,还请客呢!
杨青青请我吃东北菜,去了一家名叫东北虎的餐馆。我是东北人,吃家乡菜自然可口。特别是酱骨棒,我吃起来简直没够。用这道菜有讲究:服务员一人发一副塑料薄膜手套,还发一根吸管。你戴上手套,抓起骨头就啃;塑料吸管则插入骨腔,?啦?啦吸骨髓。吃相是很难看的,食客们都变成一只只东北虎,敲骨吸髓,又啃又咬,甚是凶猛!服务员着装也很有特色,彤红的对襟小袄,映得姑娘们脸蛋红扑扑的。袄上印着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一派喜庆气氛。这一切都勾起我对家乡的回忆……
巧了,梅小洁从加拿大打来电话,打在杨青青的手机上。我们三姐妹又一次聚会。青青侧着身子,眼泪汪汪地诉说臀部的痛苦,反复念叨她和丈夫的古怪关系。我听着没劲,就夺过手机,绘声绘色地把餐桌上摆着的东北菜,向梅小洁炫耀一番。吃够了西餐的梅小洁馋得直咽口水。
我想你们,想中国,都想疯了!梅小洁动情地说道,我决定回来,找一个中国老公。
我笑道:你就不怕象青青一样挨打吗?
我才不会象她那样傻呢!告诉你,我已经锁定目标了――一个在温哥华经商的中国人,下个星期我们一同回国。
太好了!你正好赶上我的婚礼――知道吗,下个星期天我和池宇锋正式结婚!我的语调带着炫耀的意味。
真的?还是你有办法!我在这里先祝贺你了!
赶快回来吧,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现在,我特别需要你这个参谋长……
杨青青站到我的身旁,对着话筒喊:我也是!我们的生活中又发生许多有趣事情,等着你回来一块儿分享呢!
结束通话。杨青青眼睛发亮,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这么快就结婚啦?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对了,你们打算在哪里举行婚礼?
一见面就研究你的屁股,哪顾得说别的?现在我正式邀请你:下周末到湖心岛别墅,做本小姐的伴娘。
跑乡下去干吗?两个老板结婚,还不包下本市最豪华的大酒店?湖心岛太远了!我可跟你说好:请我当伴娘,你得派专车接我……
呵,跟我还摆谱呢!车当然没问题,你得整天陪在我身边哩。我计划,把最要好的朋友都请到湖心岛,在那里住一夜,开通宵Party!
青青鼓掌:我就喜欢狂欢!接着紧皱眉头,哎哟一声,肯定是咯着屁股了。我笑:赶快把屁股养好,我可不希望伴娘是个伤兵!
杨青青去结账,我摊开双手,望着油渍渍的塑料手套,陷入沉思。这东西不错,又薄又轻巧,戴着它干某些事情不会脏手。
我把服务员叫来,向她要几双塑料手套。服务员欣然答应,一路小跑把手套送到我面前。青青回到自己座位,见我把塑料手套装进小包,好奇地问:你要这玩艺儿干吗?
我说:我爱吃酱骨头,回家自己?一锅,塑料手套不正好派用场吗?
其实,我并没有对杨青青说实话。当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就知道在不远的将来,这些塑料手套将会派大用场。面对瞬息万变的形势,我必须提前想好每一步棋。
我周围又出现怪异迹象。
许多乞丐象从地下冒出的蘑菇,冷不丁站在我跟前。他们把肮脏的手伸向我,一迭声地叫喊:行行好,行行好吧!我不得不把钞票塞入他们手中。
乞丐出现在任何地点:小区门口有,公司大楼台阶下有,饭店门前有,连我去看仇雅琴,医院大门外也有……老乞丐,小乞丐,男乞丐,女乞丐,形形色色的乞丐在各个角落等着我,只要我的身影一出现,他们马上象蟑螂一样迅速爬过来!我怎么会招乞丐呢?这些家伙是否故意盯我的梢呢?
几个月前,小胡同那番经历我还清楚记得。独眼乞丐王那张神秘莫测的笑脸,时时浮现在我眼前。毫无疑问,这头老狼躲在暗中算计我。他是谁?他想对我干什么?我感觉他仿佛掌握着一张重要底牌,正要找机会跟我摊牌。
我身边接连出现怪事。有些谜团基本解开,比如:跟踪我的太阳帽是一个疯子,现已送进精神病医院。从天而降的神秘纸条,是我安排池宇锋搞的把戏……但是,更多的谜团我仍然无法解释。独眼狼在我身边徘徊,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隐隐约约地构成威胁。我反复寻思,实在找不到和乞丐曾经有过任何关系。除了――除了廖士远让我辨认的那张照片,一个游荡在胭脂镇的老乞丐突然失踪,而我对此一无所知。莫非独眼狼为此而来?两者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可这一切与我无关,为什么老跟我纠缠不清呢?越想,我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对于无法预料的事情,我只能等待。我相信,只要时机成熟,独眼乞丐王会亲自找我谈判。
揭开谜底的时刻终于来了。在我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这头老狼突然出现在眼前……
仇雅琴病情好转,我和杨青青接她出院。回到家中,仇雅琴在自己的床躺下,握住我的手,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她说:灿灿妹,多亏你啊,要不我这条命早没了!
我把她手塞进被窝,为她掖好被子:咱们姐俩说这些干吗?别激动,医生可是再三关照,你受不得任何刺激……
杨青青是个能干的女人,照顾病人、孕妇的重担都落在她身上。她象一阵轻风从这个房间刮到那个房间,转眼间屋里干净明亮,丰盛的饭菜也上了餐桌。我得闲暇,可以自由行动。
我独自到花园散步,透透空气。近来,我总觉得喘不过气,身子日益沉重,心脏的负担也加大了吧?我希望孩子早点儿出世,看看他可爱的小模样。同时我也好轻装上阵,重新焕发女人的活力。这次怀孕显得那么漫长,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有悲有喜,有苦有乐,这一切都深深印在我的记忆中……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穿过花园,从后门走出小区。外面是一条僻静的街道,我蓦地想起那些讨厌的乞丐,心里感到不安。我转身往回走,准备回家。这时,迎面过来一个身材短小的男人,一只眼睛手电筒似的盯着我,使我浑身一颤。他正是独眼乞丐王!
老乞丐朝我笑笑,站住脚。我也站住,与他对视。
为什么老是跟着我?我主动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独眼狼把脸凑过来,一股异味熏得我恶心。他神秘兮兮地说:讨债。
我欠你什么债?你我素不相识,凭什么向我讨债?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站在街上谈这事,有点儿不合适。
我说:不在街上谈,能去哪儿谈?莫非我还得把你请到家里做客?
他谦卑地弯了弯腰:不敢。往前走不远有一条小胡同,是我的窝。请你赏光上我家坐坐。
我迟疑一会儿,决定跟他去。要搞清真相,只能深入虎穴。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也不敢伤害我。我点点头,跟着老乞丐前行。
我走入一片即将拆迁的棚户区。居民大多已经搬走,门窗被卸掉,破旧的老屋张开黑洞洞的大口。胡同曲里拐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乞丐渐渐多起来,一排排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油垢的衣裳,蓬乱的头发,肮脏的脸庞,使我无法辨清他们之间的区别。乞丐们却认得我,一个个露出无耻的笑脸――
行行好!行行好!一片脏手向我伸来,似乎要把我撕成碎片。
有一些残疾乞丐,故意把肉秃秃的胳臂腿儿往我身上蹭,吓得我尖叫起来。这里简直是地狱!恐惧迫使我直往独眼狼身后躲,老家伙微笑着欣赏我的狼狈相,毫不掩饰内心的得意。显然,这是他精心安排的过场戏,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好容易穿过长长的胡同,老乞丐领我走近一座两层水泥小楼。这楼虽然破旧,却有门有窗,且是名牌防盗门,闪耀着光亮的铝合金窗。独眼狼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一摆手做出有请的姿态。
我跟随乞丐王来到二楼。这座水泥楼外表不怎么样,屋里也没有什么装修,可是家具摆设却令我吃惊――那是一套上等的黄花梨家具,极有品位。我摸摸太师椅,坐下,笑道:呵,要饭要出红木家具来了,真不简单!
老乞丐给我端上一杯茶,说:这,小菜一碟。乞丐也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行行出状元嘛。
这么说,你是状元喽?
老朽不才,蒙弟兄们厚爱,当了总管事,收入自然颇为可观。这个老叫花子,开口竟然半文半白,肚子里还真有点儿墨水呢。
我说:我敢肯定,你不是专业人士!过去,你没准儿当过教师吧?半路出家做了乞丐王!
老头翘起大拇指:厉害!什么事情你一眼就看穿了。那么你再猜猜,我今天请你来,倒底要谈什么事?
不离钱财二字。只是我不明白,谁?什么时候欠下你的?王债?
当然不是你欠的。准确地说,是你老公欠的。乞丐王笑眯眯地道。
这就更奇怪了,我老公死了快半年了,他怎么会欠你的债?
你错了!老乞丐竖起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脸诡异神情。池宇天没有死,他好好地活在世上……
我的震惊可想而知。我站起来,尖声叫喊:你胡说!拿死人开玩笑,你也太缺德了吧?
别激动,请坐下说话。老乞丐用手按我的肩膀,我敏感地躲开了。他搓搓手,继续说道:七月二十八日那场大火,烧死的不是你老公,而是我的一位弟兄――莫长根!
我眼前立刻浮现一张老人的脸:蓬头垢面,双目紧闭,嘴巴微微张开……那正是廖士远给我看的照片,一个老乞丐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独眼狼一番话使我明白,池宇天与此事有关。麻烦来了!我慢慢坐下,木然地喝着茶。
莫长根是我丐帮里的一位老同志,长期在胭脂镇一带活动。据我所知,他和池宇天有交情,可以说是朋友。我一直想不通,一个房地产大老板,怎么会和乞丐交朋友呢?直到七月二十八日那场大火,我才明白他的真正目的。
我打断他的话:别绕圈子了。你能不能简单地说?说要害!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厉害!乞丐王又朝我竖竖大拇指。我就简单说:七月二十八日下午,池宇天和老莫在镇上一家酒店喝酒,把老莫灌醉了。从包房里出来,莫老根就坐上池宇天的轿车,还把头探出窗外吐了一阵子。这些,都是其他丐帮兄弟亲眼所见,向我作了汇报。以后,池宇天把车开进湖心岛,老莫再也没露脸。当夜,窝棚起火,池宇天被烧死,我的老伙计莫长根也失踪了……
我故作镇静: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莫老根醒了酒,离开别墅,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乞丐王笑笑,坐到茶几另一边的太师椅上,细细品茶。一边喝,他一边?斜着独眼瞅我。这话,你留着到公安局说吧。实不相瞒,刑警队一位姓廖的同志多次找我谈话,询问老莫的情况。我可咬紧牙关,一个字没说。本来嘛,池宇天是老莫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坏朋友的大事!不过,这笔债他可是欠下啦。丐帮的债谁敢欠啊?我早就想找你讨债,可是条子查得紧,我只能先放手,避避风头再说……
你想怎么样?我直截了当地问。
独眼狼用指关节敲敲红木茶几,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套黄花梨家具,也不光是讨饭讨来的。乞丐嘛,生财之道其实很多,不仅仅是向行人磕头做辑,伸手乞讨。有时候,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它
我提高嗓音:这是敲诈!说吧,要想要多少?
十万元!独眼狼向我伸出两只黑爪,翻来翻去。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笔钱我不会独吞,老莫家里人总要打点打点吧……
敲诈就是敲诈!你就不怕我告发吗?
说句粗话:别拿大奶子吓唬小孩!我这把年纪了,能被你吓倒吗?他脸上闪过猥亵的笑容,马上又换了推心置腹的口吻道:你想想吧,我敲诈,我犯罪,唯有如此你们才安全。同样是罪犯嘛,大家就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接下来是沉默。我和独眼狼各自喝茶,仿佛彼此是陌生人。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我的面前:把钱存到这张卡上。过两天有要饭的向你伸手,你就把这张卡给他。从此以后,你身边再也不会出现乞丐了,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起身告辞。临行,我并没有拿茶几上的银行卡。独眼狼倒不见外,拿着银行卡一路追来,在门口强行打开我的手袋,把卡塞了进去。
他仿佛吃准我了,这一次我没再拒绝。
独眼乞丐王无耻地朝我笑笑:这辈子,我只会伸手向人要东西,还没学过怎样给人塞东西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