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阿二”拍着晓军的肩膀,说:“我从没听你说起,今天趁着战友们都在,又与春松见了面,让我们一起跟着你悲伤。”
晓军点起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股长长浓烟,若有所思地说:“当我在绘图仪器厂瞎混时,见周围玩得哥们越来越少,他们都渐渐成家立业,有了家庭和孩子,要说我不想这些,是不可能,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喜欢的女人。”
“对!”
“其实啊,我哥、嫂子、姐、姐夫、父母都着急,给我介绍了不少对象,有父母战友的孩子,还有姐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朋友工厂里的女孩子,反正我没闲着,我也说不上见了多少女孩,就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原因?”
“我知道自己啊,有缺点,就是个头不高,被人称谓三等残废。毕竟,女孩子喜欢高个子的男人,姐便给我出一个点子,每次让我与女孩子见面时,穿上中跟鞋,将自己身子拔高一点,可还是与女孩差了一截,渐渐让我没了信心和耐心,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好在我哥也有了儿子,已经为我们家完成了香火传接的重任。”
“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是的,我知道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患了严重哮喘,他最大希望能见到我成家。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随便拉一个女人当老婆吧?”
“凑合,不行,我们也会有意见的。”
“爱美之心,人之常情。我渐渐降低了对女孩的标准,不久有人给我介绍一个小女子,个子与我相当,我就努力留了长发,将头发吹得高点,再加上高跟鞋底,总算超过她一点点,使自尊心得到满足。”
“女孩子的态度?”
“她虽比我小了七八岁,还是愿意与我保持联系,关键是她家庭条件不好,见我们家有房,老爷子又是离休的。”
“有所得,有所失!”
“我们在一起有半年时间,家人催我能早点将事办了,让我上她家门一次,好定下此事,可小女孩说,再等等,让她好好做通家人的工作。”
“等啥?”
“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犹豫?”
“也不像犹豫不决,如果她另有选择,我们就难以相处下去,每次我让她出来,她都乐意前来。”
“后来?”
“巢县,这个破地方,就一家影院,熟悉人又多,我们只能到电影院里谈朋友。”
“黑暗中,可以亲密接触?”
“瞎扯,我都没拉过她手,更别说做其他事!”
“假惺惺,总要亲吻吧。”
“其实,我看得出,她挺上心的,也想通过什么,能得到情感上的幸福,可我也不主动。”
“让女孩主动,你傻冒。”
“我不想做她不愿为的事,我觉得只有感情深化了,就比较自然。”
“什么都没做?”
“真没做,所以我,都不知道女人是啥东西。”
“装清高。”
“真不骗你们,过去不知道,现在既然一人过,也就不想知道了。”
春松问:“你还是童子身?”
“有什么稀罕。”
“憨阿二”说:“你没破身?”
“就一回,还是被刑警破了。”
“怎么回事?”
晓军痛苦地低下头,轻声说:“那个日子,让我终身难忘,让我对女人没了兴趣。好容易才有一次情感,就彻底破灭了。”
“发生什么事?”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约她在电影院门前见面,一起看日本爱情大片《生死恋》。”
“能动情,她被感动了吗?”
“没料,真上演了一场生死恋。”
“你们?”
“对,我们分手后,她却被人做了。”
“被人杀了?”
“还是被强奸后,给人杀了,给我添了大麻烦。”
“怎么一回事?”
晓军擦一下眼睛,说:“我们分手后,就是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她坚持不让我送到家门,我犟不过她,只能服从。”
“你什么时候知道恶讯?”
“第二天,我家里来了两个刑警,我还以为哥们开玩笑,仔细一看,确实不认识的。”
“让你做什么?”
“带我到刑队,把老爷子吓坏了,知道不是好事,托人打听消息,才知道女孩子被人?死了,丢在一个破房子里,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你是第一个怀疑对象?”
“是啊,我成了怀疑对象,刑队的人让我自己证明清白。”
“做什么?”
“破童子身。我说,瞎扯,我跟她谈朋友,还没到那个阶段。他们就是不信,说女孩子体内有东西,要与我的搞化验对比。”
“你同意了?”
“能不同意,这时要尽快证明清白,只能搞出来。可你们清楚,我没破过身子,要弄多长才搞出来,羞辱之心全涌上心头,越羞越急越不出来,真急煞人。”
“她体内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除了见到她脸,啥都没见过,能是我的东西?真他妈的不讲理。”
“他们排除了我的嫌疑,却不让我出家门,要时刻听从传唤,我成了四类分子。”
“公安局的哥们,没给你帮忙?”
“在抓获凶手的第一时间,告诉了我真情。”
“啥人做的?”
“是一个背大粪干的,强奸杀人后逃跑了,让世人觉得奇怪,一直在大街上逛荡的他,怎么不见了人影。”
“刑警想到了吗?”
“有人提供线索,他们还不信,说不可能。我知道那些哥们,就成天想混个饭局,抓个死老虎还成,只要听说有油水,起劲的不知道南北,让人说他们不是东西。我真不骗你们,我们那案件全靠人民战争,靠他们破案,没谱。”
“那他们怎么抓到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蒙的。”
“能随便蒙吗?”
“还是我哥们好。他说,只要是线索就查了再说,当刑警来到背大粪的家门前,那个小子见来了警察,便是乱了手脚,慌里慌张地扑地求饶,说再见不到警察上门,就得出精神病,如今见到了,心里也踏实了,没经审询就全坦白了。”
“你洗刷了冤案?”
“那个哥们还上门请功邀赏,要讨请功酒,我说吃你个蛋,老子在破童子身时,你在做什么?”
“你还得感谢人家,还了你一个清白。”
“枪毙那个坏蛋时,他们让我前往观看。”
“让你开枪?”
“老子真气,为了姑娘清白,我连手都没摸她一下,更不要说对她做事。而你这个狗日,倒是捷足先登,先快活过了;可他也是人穷志短,讨不起老婆,为了做一回人,就把我的好事坏了。”
“伤心吗?”
“我下定决心离开安徽,跟老爷子说,我要走,这里让我感到恶心、伤心、痛心、揪心。”
“你怎么离开的?”
“我妈带我来到南京,找到了老爷子的部下,总算给安排一个维修工的岗位,我从此离开了安徽,当老爷子和老妈过逝,我将他们埋葬在南京,永远守在南京不走了。”
“结果还是走了,跑到洛杉矶。”
“这是我哥不忍心,见我一人独来独往,又得知我们买断工龄,就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如今哥们拿了绿卡,是永久性居住。”
“晓军,你是那年出生的?”
“属羊,55年的。”
“都53?是奔六!”
“什么叫奔六?”
“就是向六十岁奔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上了五十之后,日子像飞一样,一年一眨眼就一年没了,春夏秋冬就跟翻阅日历一样快。”
“我在洛杉矶的日子可长了,总是忙忙碌碌一天,回家还要开车一小时,那里都是高速,如果走错了道,费油还要找回家的路。”
“有路标啊?”
“我那知道上面写什么,只能认道。”
“没学几句?”
“我嫂子说了,说我是一个屡教不改的人,她都没了耐心,也不管我了。”
“你总要与人打招呼吧?”
“打了,他们教我简单英语,如果早上见了人,就说,狗日的、猫呢?”
“猫不见?中午,怎么说?”
“中午,就是狗日的,阿夫偷的?”
“是个有礼貌的猫,都知道是阿夫偷的。晚上呢?”
“晚上,就是狗日的,伊味呢。”
“猫肉的味,酸!”
“你为什么不上补习班?”
“上啥,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还费钱,老子不干。”
“你怎么看懂电视?”
“我专门定中文版的节目,洛杉矶华人多,他们与我一样,都有中文需求,他们只懂华语,不懂那个英格里西。”
“跟我一样,退伍回家分到出租汽车行业,开到佬外时,就用标着中文英语打交道,他们都是烂水手,只要我们俩人都懂就行,再不行,就用手势比划。”
“你没有学英语?”
“学了,学了标着中文的英语。”
“都它妈的文革,毁了我们这代人,怎么解放全世界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劳苦大众?”
“谁救谁?你出了国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你没说,回上海的艰难历程?”
“憨阿二”接着说:“我离开巢县,成了一只无头苍蝇,成天到处瞎碰!最后总算回到了上海,里面故事还真不少。”
春松抢着说:“你好好给我们说来听听!”
“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