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到了!”穿着军装的接兵人齐声叫了起来,让整个车厢都热闹起来,气氛热腾腾的。
“憨阿二”左肩军包,右肩挎上军壶,打起了被背,随着接兵队下车,便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所感染.站台上全是九江县武装部组织的欢迎队伍,打着横幅“热烈欢迎北空接兵队”。这使“憨阿二”明白一个事实,如今到了九江市,上“庐山”应当不成问题,毕竟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然而,要说起“憨阿二”对“庐山”的了解,还是从李军医嘴里掌握到一些内容。
李军医确实是“憨阿二”敬佩之人,他文化知识底蕴深厚,理解与想象力也与众不同。当李军医得知“憨阿二”要去江西接新兵,便与他作了一番长时间交谈,俩人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茶,开始聊了起来。
“你这个小子,真是好福气,能上庐山一次。”
“李军医,庐山肯定是个好地方,否则啊,党和国家那么多重要会议都要放在庐山上召开!”
“对!但是啊,这个山的过去并不叫庐山。”
“叫什么?”
李军医像个老古董一样,意味深长地对“憨阿二”说:“庐山古称匡山或叫匡庐。
“匡山或匡庐,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军医故意摸了一下他的下巴,可是下巴并没长着长长胡须:“相传在周武王时期,有匡氏兄弟七人结庐此山,这才有了‘匡庐’和‘匡山’之称。”
“挺有意思的,两个名字中有了一个庐,有了一个山。去掉一个匡字,便成了庐山。”
“对,这样解释能通,但是,你知道诗人们是如何赞美庐山的?”
“不知道。”
“‘匡庐奇秀甲天下’,这个甲字就是第一位的意思。”
“看来肯定很好,一个奇秀,关键还在‘奇’字上。李医生,到底有,嗯,那些诗人写过赞美庐山的诗句?”
“李白,你知道吗?
“知道。”
“就是那个醉太白,酒后便是诗兴大发,喝酒越醉,诗做的越好,从而为后人留下了不少千古绝唱。”
“你挺喜欢这个李白吧?”
“喜欢,李白写了不少诗赞美庐山的好诗。”
“他是怎么样描绘庐山美景的?”
“我能背下来,你信吗?”
“能不信吗,要说在这个卫生队里,我还真只有佩服你一人。”
“你也给我开方子,让我吃药了?”
“不是,我真佩服你,一点都没药,是真诚之言。”
“你这个鬼小子,我还就喜欢你。”
“李军医,你背给我听听吧!”
“好,背给你听。但是你不要外传,毕竟这些算封资修的东西,碰上政治投机分子,就是那种‘张大嘴’的人,可要倒霉了。
“我懂。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李白的一首著名诗篇,名叫:望庐山瀑布水。”
“好名字,难怪能流芳百世。”
“你给我听好了。”
说着,李军医闭目,摇头晃脑起来,慢慢地背了起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真是太美了,听了,就想快点到庐山。”
“我也是因为喜欢李白,喜欢他的忠贞不渝,人品正直,加上小时候老师硬逼,才记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诗。”
“其实,李白还有一首好诗,只是太长了,听了这首诗,你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狂人。”
“狂人,挺好,我也想做个狂人。”
“说说就不着边,当心成了小小老百姓,大大野心家。”
“那是陈伯达。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不斗嘴了,我给你介绍他的另一首诗,名叫‘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听来就觉得是好诗。真是长诗吗?”
“是!”
李军医摇头晃脑的酸样又出现了:“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人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李军医,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太厉害了,你的记性太好了,这么长一首诗,你都全背下来了,真是了不起。”
“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其实,我啊,还能记住其他一些著名诗人的诗句。”
“还有谁?”
“苏轼。”
“是人称苏公的那个?”
“对,苏公也是游览了风景如画的名山,对庐山的雄奇秀拔、云雾缭绕、飞泉瀑布、奇洞怪石、凉爽宜人的景致,不能不感慨万分,为后人留下一首名篇:“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识庐山真面目,确实,在山中啊,是难以认识庐山的真面目。”
“你知道吗?上过庐山的名人还有陶渊明、谢灵运、白居易、王安石、陆游、徐志摩、郭沫若等,他们都是慕名而登山,当看到了“庐山”的优美风景,由感而发地留下了华丽篇章。
“李军医,我也会背一首关于庐山的诗。”
“我知道了,是伟人的伟大之作。”
就这样,“憨阿二”与李军医一起背诵起来:“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李军医,这是伟人毛主席为李进同志所摄“仙人洞”照片所配的诗,但是,这个李进同志是谁?”
“憨阿二”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李军医,心想,要从姓名角度来判断,断定他定是一个男人,没料闹出大笑话。
“你这个人太戆,李进是个什么人,你真一点不知?”
“不知道,真不知道。”
“这个李进,不是别人,她就是那个穿着军装、戴着眼睛的江青,是主席的夫人。”
“啊。李进怎么会是江青?”
“李进不是江青,还会是别人?谁有本事让主席给照片配诗,他老人家就配了,你真笨。”
“憨阿二”禁不住地用了一句上海话,说:“伊划水牢大个(她架势很大)。”
“啥叫,伊划水牢大个?”
“上海话意思是,腔势牢足个(腔调很厉害)。”
“你这个狗屁的上海人,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这又不是我创造的,上海人形容牢结棍(厉害)个人,就讲划水牢大个,腔势牢足个。”
“你们上海人怎么说‘接兵’?”
“结冰!”
“结冰?还下雪了。”
“憨阿二”想起来江西九江前,从李军医嘴里得到的知识,心里好不自喜,而今确实是到了九江,不日便能上一次庐山,就要站在无限风光的险峰上,面对着乱云飞渡,来一个‘仍从容’。
庐山确实是一个“乱云飞渡”的战场,当年彭德怀元帅上表“万言书”,为民请命被罢官,庐山就闹过一回大地震,只有当粉碎了“四人帮”后,彭老总才算被平反,历史还了他一个公道。
而后,那个抛出“天才论”的陈伯达,山上山下、上窜下跳地要设“国家主席”,在山上搞了一场政治阴谋,大有炸平庐山之势。结果,“小小老百姓”引起老人家的关注,将陈伯达定为“大大阴谋家”,一巴掌将他打下了庐山,让这个号称党内“大秀才”和“理论家”的陈伯达倒了八辈子大霉,又没过了多久时间,便有了“9。13”事件,林彪反党集团的自我爆炸,庐山上的导火索引爆了中国和世界,引发了一场地动山摇。因此,老人家毛主席断定“七、八年总要来一次”,这个断言不幸地被言中,让中国人习惯了七、八年闹一次震荡,让这个美丽景致的庐山与人世间极不和谐。
而“憨阿二”在上‘庐山‘途中,险些消失在‘乱云飞渡’中,每当与人谈起这段难忘的经历,脸色根本无法‘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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