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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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憨阿二”娘(母亲)一直对儿子说:“没有事情的时候,不要太胆大,有了事情的时候,不要太胆小。”而“憨阿二”爷(父亲)恰恰与此相反,没事的时候胆子特别大,当了有事情的时候,胆子特别小。

  自从,“憨阿二”爷(父亲)仓皇出逃后,他到底去了哪能里?这件事只有“憨阿二”娘(母亲)一人知道。还是过了一年之后,“憨阿二”爷(父亲)才回了家,他养得白白胖胖,而“憨阿二”娘(母亲)却消瘦一圈,好在家人都逃过厄运,完整的家庭又团聚在一起。在“憨阿二”爷(父亲)出逃一年中,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憨阿二”家里发生了人祸天灾。

  就在“憨阿二”爷撕毁大字报,被人追究的那一天,一伙“点火队”红卫兵冲进“憨阿二”家,他们是受了张家和“架梁”指使上门要人。

  冲到“憨阿二”家里的领头人进门就说:“杀人帮凶的老婆,那(你)男人逃到了鞋里(哪里)?”

  “他到了哪里,我鞋里(那里)晓得,要问那(你们)了,他是跟了你们贴大字报去了,我还想问那(你们)要人。”

  “有人看到伊(他)回了家,被哝(你)放走了。”

  “啥人(谁人)看见了,敢立(敢站)出来讲吗?”

  “啊啦(我们)要保护证人。”

  “无么证人,瞎讲八讲(胡说八道),算啥(算什么)事体(事情)。”

  “侬(你)老实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老实不老实,侬(你)可以问啊啦(我们)单位。”

  “打倒杀人帮凶,打倒杀人帮凶的老婆。”红卫兵们振臂高呼口号,以此为自己壮胆。

  “你讲闲话(话)要负责,凭什么要打倒我,我是工人出生,是工人阶级一份子,要打倒我是犯错误的,我是苦大仇深,好容易翻身了,那(你们)还要打倒我,毛主席绝对不会同意。”

  “我们是听了毛主席的话,是来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对坏人进行专政的。”

  “侬(你)搞文化革命,做啥搞到啊啦(我)屋里(家里)?啊啦(我们)又不是文化人。在是(都是)大老粗。我只是工人夜校里补出来的初中文化。”

  “那(你)老公是现行反革命,伊(他)撕掉了革命大字报,是反革命。”

  “伊(他)只有高小文化,也不是文化革命对象,文化大革命是针对有高层次文化的人。”

  “侬这个是对文化大革命的歪曲,文化大革命的对象是一切坏人,是对坏人毫不留情地进行专政。”

  “我算坏人。”

  “侬(你)不算坏人,侬(你)是坏人的老婆。”

  “根据你意思,坏人老婆等于坏人?”

  “是这个意思。”

  “我问侬(你),指示人撕大字报的是坏人哇?”

  “是坏人。”

  “我听啊啦(我)儿子讲,是侬(你)叫伊(他)撕开下来的。侬(你)是坏人哇?”

  “不要瞎讲,是伊(他)自家(自己)撕了革命大字报?”

  “大字报总是要贴的,也要撕下来的,侬(你)凭什么讲,你撕了,就是革命行动,要是伊(他)撕了,就是现行反革命?”

  “侬(你)敢狡辩,你这个杀人帮凶的老婆。因为伊(他)给北京红卫兵指了方向,害死了张家的大儿子。”

  “侬(你)是张家啥人(什么人)?”

  “我跟张家无么(没有)关系。”

  “就侬(你)这句闲话(这句话),说明侬(你)是张家的人。”

  “跟侬(你)讲,侬(你)立即拿出伊(他)的照片,啊啦(我们)要在全国通辑伊(他),抓牢伊(抓住他)。”

  “伊(他)生过肝炎病,人瘦得了不像样,所以伊(他)从不喜欢拍照片。”

  “工作证照片总有吧?”

  “工作证照片在单位里,屋里无么(家里没有)。”

  “好了,这里被征用了,做我们‘点火队司令部’。”

  这时,一个披着军大衣中年人进了屋,摇动着身子说;“啥人要做司令部,那能无么(没有)经过我这个司令同意,就自适自话(自言自语)。”而在他身后有一帮子工人造反队队员,个个都是红袖章挂在臂膀上。

  红卫兵领头对军大衣的中年人问:“侬(你)是啥人(谁)?”

  “老子是造反队司令,要想验证吗?”

  “侬(你)是啥个(什么)单位的?”

  “我是侬(你)讲的,杀人帮凶老婆单位的人,今早我来带伊(她)到单位审查,侬(你)有意见吗?再讲了,既然是啊啦(我们)单位职工,侬(你)要想封门,也要经过老子同意。”

  “搞不过侬(你)。撤退!”红卫兵领头说了一句话,灰气地带着红卫兵走了。

  “憨阿二”娘这才发觉,是“顺根啦娘”,这个小姐妹在关键时候搬来救兵,而这个造反队头头,平时虽然流氓成性,却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当然,这个造反队司令在执行任务中强奸了不少女青年,最后被抓住判了死刑,还在徐家汇游街示众,在他临刑之前,“憨阿二”娘(母亲)陪他的妻子去探监,并给他妻子和孩子以关照,毕竟他是在最关键时刻帮助“憨阿二”一家。

  要说“憨阿二”娘(母亲)厂里,为什么在关键时刻能出场,还要从“憨阿二”阿姨和姨夫说起。当年,“憨阿二”外公没能等到上海解放的这一天,而家庭早因日本人入侵,富裕家庭出现了落魄。

  就在家人逃荒来到她的舅舅(“憨阿二”的舅公)家,“憨阿二”娘(母亲)才十三岁。为了替父母挑起家庭重担,在小舅妈(“憨阿二”的舅婆)介绍下,“憨阿二”娘进纺织厂当童工,一直做到了解放后。

  有了新旧社会的对比,让“憨阿二”娘日后差点成了劳模(只是后选人),车间主任让她做生产组长,工资标准都定在90元,党组织准备发展她,每月发给她一本《支部生活》。

  “憨阿二”娘早年当童工,她的阿哥(“憨阿二”的大舅)也到厂里当学徒,俩人拿来微薄的工资,挑起了养活弟妹的责任,使弟妹对哥姐很有感情,姐妹兄弟情谊特别深厚,不像“憨阿二”爷(父亲)家里,兄弟们都是四分五裂。

  两个童工工资的收入,根本无法养活一家人,“憨阿二”外公、外婆商量决定将二女儿(“憨阿二”的阿姨)送人,反正她早晚都要嫁人,而这家人住在七宝镇,是一个富裕人家的家庭,他们是要让“憨阿二”阿姨当童养媳。

  当得知父母决定,“憨阿二”大舅和娘(母亲)一起跪在父母面前,泪水淌了一地,将裤腿也湿透了,拼命苦求父母不要将小妹送人,三人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也许兄姐妹情谊感动了“憨阿二”外公,让“憨阿二”阿姨被留下来。因此,每当“憨阿二”阿姨说起被送人的事,便是感激地说:“那(你)娘和我大阿哥(“憨阿二”大舅)整整跪了半天,就是为了给我求情,这才改变爷(父亲)的决定。如果我当初被送了人家,现在你们就要到七宝来寻亲。弄不好,我还会在文革中吃苦头,他们毕竟是富农出生。”

  “憨阿二”阿姨是几个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她修长体形和标准五官,聪明伶俐,说话间还会带出两个小酒窝,就是她人老了以后,笑起来都是特别甜美。

  解放后,“憨阿二”阿姨成了一个沪剧歌手,比起当年一些名家都早出师。只是当她遇上“憨阿二”姨夫,我国第一代海军的校级军官(45年从山东打小日本,后来参加解放大上海,55年被授予少校军衔),她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憨阿二”阿姨离开了沪剧团。

  说来也是太巧,“憨阿二”阿姨来到部队慰问演出,她演了《霓虹灯下哨兵》中的女特务,却被这位英俊校官一眼相中,“姑娘爱英雄”是那个年代的时髦,“憨阿二”阿姨终于同意嫁给这个战斗英雄。

  “憨阿二”姨夫在东海舰队一个部队里当政治处主任,是少校军衔,没多久便升了中校,在他的家里都有十多个长方形盒子,“憨阿二”经常要打开看看,都是姨夫到北京与国家领导人的合影。“憨阿二”总算还能找到照片中的姨夫,在这些海军的军官中,有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毅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只是找穿了军官服的姨夫,看来是有点困难,却比姑妈家里的照片中找“憨阿二”姑夫要容易。

  “憨阿二”阿姨和姨夫婚后,生下二子一女,又因姨夫是山东人,特别喜欢唱京剧,经常独自拉小金胡,教着爱女唱戏,声音都是高了八度,让他小女儿日后成一个歌手,在东北一带很有名气。

  当有了这样的阿姨和姨夫,让“憨阿二”出尽了风头,有一年正好轮到“憨阿二”娘请客(兄弟姐妹轮流做东),阿姨一家坐了华沙牌小轿车,车牌上都是“海”字当头,一看便知是部队军车,而军车就停在三角街的马路上。

  “憨阿二”吃了几口饭,想着要买样(显露一下),便拉了邻居孩子看军车,还坐在军车中手舞足蹈,让平时专门欺负他的“烂山竽”眼红,扑在车头上对“憨阿二”直瞪眼,还不时地敲打着车盖。

  为了保护军车的安全,司机发动了车辆,打开车身麻电器,只见“烂山竽”从车头跳了起来,大叫“有电,有电,麻死人了。”

  “憨阿二”见了哈哈大笑,军车司机总算为“憨阿二”抱了血海深仇。

  说起“烂山竽”真是一个烂人,见“憨阿二”穿了舅舅送他的圆口领头衣,便说这是流氓阿飞的衣服。

  “憨阿二”让他什么都能说,就是不容他污辱当兵的二舅,便与他扭成了一团,被他按在地上翻不了身,毕竟他人大力气也大,“憨阿二”动弹不了,更何况“憨阿二”小了他三岁。

  最后“憨阿二”衣服破了,哭着回家对母亲说,想不到父亲一句话都没说,上前狠狠打了“憨阿二”一顿,骂道:“肯定是你在卖样(显露一下)。”

  “憨阿二”爷(父亲)不分清红皂白,枉端专横,让“憨阿二”一肚闷气,便对“烂山竽”怀恨在心,此番他受到电击,让“憨阿二”确实解了气。

  文革运动开始了,地方上乱成一团,军队在关键时候出了场,而“憨阿二”姨夫带了一队军宣队到学院支左,恰好“憨阿二”娘的厂也派出工宣队到校。

  当俩个队长一起交谈,让“憨阿二”娘有了浓厚背景,在工宣队长指示下,工厂立即派出造反队保护“憨阿二”家,才使恶果没有扩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