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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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第二天,“憨阿二”娘(母亲)上班回家,见家门被贴上了长长的交叉大封条,上面盖着“红卫兵点火队司令部”红印章。而她的孩子们都在“文杰”啦屋里(家里)

  说起隔壁邻居“文杰”啦屋里(家里),也是两家有了相遇、相邻、相助之缘。

  “憨阿二”娘(母亲)见孩子都在,便也放了心,抚摸着四个孩子脑袋,安慰着孩子们,见个个孩子哭叫“姆妈,我们那能(怎么)办?”

  “哭什么?这点小事就要哭,大了就会没出息。”

  “憨阿二”阿姐对母亲说:“姆妈,我的红卫兵袖章也被他们收去了,说啊啦屋子里(我们家里)是反革命。”

  “收了也好,总有一天,伊啦(他们)会给侬(你)送来。不许哭,晓得吗?”

  “憨阿二”阿姐点了头,擦干了眼泪,眼中流出了坚毅的神光。

  “憨阿二”拉着母亲手,说:“姆妈,伊啦(他们)学堂门(学校门)也不给我进去,书也无法读了。”

  “这样乱,不读就不读了。”

  “那(你)不是讲,读不好书,扫垃圾也无么人(没人)要。”

  “过去是这样讲,现在不同了,那爷(你们的父亲)也不晓了了鞋里(在那里),我们只要能活下来,比啥个在(比什么都)重要。”

  “憨阿二”阿妹哭着说:“姆妈,门也封了,那能办(怎么办)?”

  “这能(这样),阿三、阿四到娘舅家,阿大(“憨阿二”的姐)到阿姨家。”

  “憨阿二”问娘:“我那能办?”

  “在到(全都)阿姨家是不行了,伊啦(他们)屋里(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小人。干脆侬(你)跟我上下班。娘到啥地方,侬就到啥地方。”

  好在有了这些患难与共的亲姐妹,阿姨家收了外甥女,外婆管了“憨阿二”小弟,大舅接纳了“憨阿二”的阿妹。

  唯独“憨阿二”一直跟在娘身后,吃在娘厂里,睡在纱堆上,天天跟在娘屁股后面。对于这个问题上,让“憨阿二”对娘有了意见,因为“憨阿二”是舅妈的干儿子,应当留在舅妈身边才是。

  而“憨阿二”娘为啥这样作安排,还是几十年之后,“憨阿二”娘对儿子说:“你是一个大小人,比起弟妹更能帮助娘,你也晓得,那阿弟(你弟弟)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脚也有大小,万一碰到坏人,逃也来不及,所以伊(他)一直让我担心。”

  “为啥阿妹要放在舅妈家?”

  “舅妈屋里在是(都是)小姑娘,伊(她)的生活会方便。”

  “娘,我懂了,我是屋子里的长子,爷不在了,我就是这个屋里(家里)的男人。”

  因为“憨阿二”家有了一个好邻居,就是“文杰”的屋里(家里)。说起“文杰”比起“憨阿二”是小二岁,与“憨阿二”阿妹是同学,而“文杰”啦阿姐却与“憨阿二”是同学,在“上塘?”弄堂里,两家人家是最要好(最好)的隔壁邻居。文杰啦爷娘(父母)几乎与“憨阿二”家是一起搬来的。“文杰”啦娘(母亲)被邻居称谓“新嫂嫂”,一直到了她七十多岁,人们还是叫她“新嫂嫂”,毕竟被人叫上口,往往就难以改口。

  “文杰”啦爷娘(父母)养了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却受了传统观念的影响,尽管老大是一个女儿,还是以第一个男孩子的名叫,是“文杰啦娘(文杰的母亲)”。所以憨阿二知道文杰啦娘(母亲)有两个名字,就是“新嫂嫂”和“文杰啦娘”。

  说起两家好到啥个(什么)程度?反正是你家包了馄饨,先烧好一碗送到他家,如果他家乡送来什么东西,第一个就是你家有份。

  平时,“憨阿二”见文杰啦屋里(家里)在弄堂里吃饭(房子太小),便端了自己饭碗一屁坐在他家的饭桌前,专门挑红烧肉吃。毕竟谁家的孩子都一样,人家的饭菜总比自家的好吃。

  至于“文杰啦娘”真实名字叫什么?“憨阿二”现在还不知道,也从没打听的习惯,还是不知道的好。

  “憨阿二”与“文杰”的两家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关键是在“憨阿二”家危机四伏时,是他们帮助了“憨阿二”娘,也挽救了“六弟”(憨阿二父亲)的生命。

  “憨阿二”爷(父亲)出逃之后,不敢来到干娘(“憨阿二”阿奶)和岳母家躲难(红卫兵都派了暗哨,天天在“憨阿二”阿奶和外婆家门口伏击他)。

  “憨阿二”爷(父亲)到底到了哪里?原来他是到了老保姆的乡下,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憨阿二”爷(父亲)在老保姆家吃好、喝好、睡好,心里烦了,便是拿了鱼竿去钓鱼,有时也会帮着下地做活,一住就是一年多。

  半年多时间过去了,“憨阿二”爷(父亲)太想家了,就做出一件冲动事,写家信寄了回家,上面还有老保姆家的地址,此信如果落入红卫兵的手中,“憨阿二”爷(父亲)必死无疑。因为“憨阿二”家被红卫兵严格控制,更何况还是一封家信。

  这天,也是“憨阿二”爷的福气,像是老天在救他的命,邮递员看错门牌号码,将信送到了“文杰”家里,倒是让“文杰”啦爷娘(他的父母)吓了一跳,这是将脑袋送进老虎的嘴里,分明是找死。

  “新嫂嫂”收藏好来信,快步来到“憨阿二”娘(母亲)厂里,找到“憨阿二”娘。

  “新嫂嫂,你那能(怎么)来了?”

  “我是帮你送信来了。”

  “啥人(什么人)的信。”

  “侬自家看(你自己看)。”

  “憨阿二”娘拿着这封信,立即惊呆了:“伊(他)是想寻死。我真不晓得那能(不知道如何)讲伊(他)。”

  “也许伊(他)是想家了。”

  “跟伊(他)关照过,不要来电话,不要来信,不要暴露身份,有这种寿头(呆子)。”

  “好在这封信送错了人家,送到了我手里。红卫兵一直来人,问阿啦(我们)有人来、有信来哇,今早我一接到信,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晓得(不知道)那能谢侬(怎样谢你)?那是伊(你们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要客气,毕竟阿啦(我们)也是老邻居,我晓得(知道)是坏人要伊(他)死,张家就是想报这个仇。”

  “本来跟伊无么(他没有)关系,是伊(他)吃饱了空,自己寻事体(事情)来的,新嫂嫂太谢谢侬(你)了。”

  “小人还好吗?”

  “那能讲法(怎么讲法),天灾人祸。”

  “阿二是发了高烧,差一点死了,医院见伊(他)是杀人帮凶的儿子,不肯抢救,还是厂里医务室的医生帮忙,总想救了过来。”

  “看来,憨阿二还是命大!其他小人(小孩子)呢?”

  “阿丽,得了脑膜炎,幸好我大阿哥发现早,夜到(半夜三更)拿伊(她)送到医院急救,人是活过来了,脑子却出了问题。”

  “阿娟和阿伟呢?”

  “还是,这俩个小人无么事体(这两个小孩子没有事情),可是苦头也吃死(吃尽了苦难)。这种男人,我真不晓得那能讲伊(我真不知道怎么讲他)。”

  “好了,你自家(自己)也要保重,我还要有事体(事情),侬(你)放心,只要有啥事体(有什么事情),我会到侬(你)厂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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