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门打开后,却是一方宫苑,而且有些熟悉。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主殿,回过头看向门楣上霍然写着――昆仑殿,再往右手里的偏殿看去,上面的题字是万灵殿,转过头又看左边,才发现那里竟然是上书房。我才倏然记起,原来这就是我第一天奉旨觐见皇上的地方。
我不由得问起身旁的秀荷,“这是皇上的寝宫?”
秀荷很讶异的看向我,然后点了点头道:“主子,是的,这是灼阳宫,那天皇上抱着昏迷的您,就直冲昆仑殿,奴婢进宫这么多年都没看过皇上那么着急的样子,就算四年前,皇后薨,皇上也能强忍悲痛,天天上朝处理政务,但是您昏迷的那几天,皇上虽然也未耽搁政事,却是把上书房的奏折都搬来了昆仑殿,不眠不休的陪着您。想想那红宁宫的珍妃娘娘,还有紫凌宫的元妃娘娘,就连主子的妹妹,翠峦殿的云妃娘娘都没有您这样的恩宠。主子,您就别恼皇上了,偶看皇上对您真是好的不得了。这宫里,不,这天下,谁敢惹皇上生气啊,可是您把他气成那样,皇上还是一样的疼您,惜您,主子,别说皇亲国戚,就是平民百姓家,又有几个男人能这样待好的。”
听着秀荷这一篇为慕容云清说的好话,我却一点也不感动,都娶了那么多老婆了还来招惹我,这叫对我好,想想就连自己的皇后死了都没空去看看的,能是什么情深意重的人呢?
我冷冷的对秀荷笑道:“我不稀罕,要不是红尘中还有所牵挂,我情愿他赐我三尺白绫,或者一杯毒酒,死了算了。你看看这皇宫每天就只能看见这一方小小的蓝天,和个笼子有什么区别,瞧,那天上的鸟儿都不屑停下来,掠空而过。”
指着天上那几只飞过的小鸟,心变得酸酸的,承欢,我该怎么办?
秀荷听了我的话,呆呆的望着我,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是张张口,随即沉默了下来。其实看得出,这些宫女何尝不向往皇宫外的生活。可是她们却不敢言,更不敢触及自己内心的渴望。
两行清泪不期然的从眼眶中滴落。
“主子,太医不是嘱咐您了,您的身子弱,不能再如此忧思过甚了,你就放宽心绪吧。想想皇上对您这般,日后肯定会立您为妃,甚至可能是立后,这是皇宫里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华......”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轻声耳语道:“秀荷,这话休要胡说,你也是在这宫里待了多年了,应该知道这皇宫是个是非地,不想想多少的耳目可能就在附近窃听窥视,这话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听了你前面的话,我已经觉得皇上这样对我就过了,必然已招致许多虎视眈眈的诽意,甚至有人已经在暗地里找机会使坏了,也说不定,所以,这话就算关起门来也不准再说了。”
见我难得的一脸严肃,秀荷也意识到了她刚才的话过了,连忙自己也抿紧了嘴唇,紧张的四处张望,但是随即又扑哧一笑,偷偷的凑着我耳朵说道:“主子也莫要这么紧张,有皇上护着您,天大的事还有过不去的,所以啊,只要你对皇上好......”
没等她说完,偶推开她的脑袋,恼道:“你还说!”
“好,好,好,奴婢不说了,主子,你站在这外面半天了,这风也渐起了,你身子骨骸没恢复,进去吧。”
我也真累了,便点了点头,在秀荷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床上,不对,现在该称它为龙榻。想想来古代,别的福气倒是没摊上,倒是有机会睡了睡皇帝的床,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这样想着,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姐姐在想什么这么高兴?”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再听那话儿又很想抽她一巴掌,我这样子像是高兴吗?
狠狠的抬起头,却是愣住了,来者竟然是云初,我的妹妹。
“云初,你怎么来了,都没听宫人们禀报,吓我一跳呢。”我全身放松下来,不自觉的拍了拍胸口。
“我以为您在小憩,便让她们别扰了您,自己进来了。姐姐的身体可大好?”云初的声音轻轻的飘忽的带着一丝丝的冷淡。
我方才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云初变了不少,成熟了。脸上已没有初见她时的俏皮,脸色有些苍白。本来红扑扑的苹果脸因为消瘦,显出尖尖的下巴,眼睛因此看起来更大了,却没了以前的流光溢彩,反而像一片沉寂的海,淡漠,没有任何神采,连带着整张脸给人遥远的距离感。这样的云初已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了,而沦为了这个皇宫的牺牲品,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没有生命的宫装美人。
那个慕容云清真的是不得好死,把好端端的一个女子整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而这个女子还是我的妹妹,云初!
满眼的痛惜的望向她,云初在我这样的视线里,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有些龟裂,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却还是不小心带着些微的颤抖:“姐姐,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喊太医?”
看我还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她更有些慌张,匆匆转身,背对着我说道:“算了,看来姐姐今天身子还不大好,我去吩咐一下外头的奴才叫太医来瞧瞧,我也不多打搅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告辞!”也不等我回话就步履有些仓皇的走向门外。
这宫里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啊,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就喜欢背对着人说话,说完了就急急忙的走,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背影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云初!”我叫了一声,云初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更没有回头。
“云初,不要叫太医,我没事......”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却实在想不出能说什么,便摇了摇头,叹道:“你先去吧,我的确有些累了。”
云初怔愣了一下,方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在她抬脚准备迈出门槛儿时,我又一下子喊道:“云初,有空就多来看看我。”
“哐~~"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两扇冰冷冷的红漆大门合上的震响,于整个昆仑殿不断的回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