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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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殉情

  金手甫现,那十个面具人眼色全都为之一变,似是惊惧,又似愤怒!

  “你想要做什么?”黄裳女子首先叱道,“你竟敢碰圣物!”

  话犹未了,黑衣人和蓝袍人已冲了出去,一齐喝道:“放下!”

  “都给本宫退下!”石上那人突然挥手冷声说。

  “主人……”黑衣人和蓝袍人齐都一愣。

  “好,好!你们好大的胆子。”石上那人仰天一笑,阴恻恻森然说,“‘金圣之手’乃是本宫至灵至圣之物,代表着最高权威,掌管生死,就连本宫都不敢赤手碰之,贤伉俪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不顾禁忌,以凡人之手玷污圣物,你们可知道,这已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去。”哭面人望着那人的背影,铮铮而言,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石上那人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依照本宫戒律,凡是对‘金圣之手’有所不敬的乱臣贼子,都将遭受七种人间至阴至狠的酷刑,直至惨死。本宫念你我主仆多年的份上,可让你们落个全尸。”

  “我们此来,自知必死,临死之际,主人能否允许我再说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遗言?”那人沉声说,“莫非你是想要本宫将你的儿子接入宫中,为你们赎罪?”

  “不,愚子若入宫中,必然会被主人训练成冷血杀手,失去本性,祸害世人,我们绝不想让他重蹈我们覆辙!”哭面人凄然一笑,长叹道,“离开宫中的这数年,我们隐居于乡村,置田购地数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耕自种,丰衣足食,这小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美美满满、自得其乐,与此前亡命天涯、杀人为业的勾当相比,那是何等的快活?相信在座的诸位与在下亦有同感。人生百年,功名利禄只是过眼烟云,说什么劳什子丰功伟绩,劳什子霸业宏图,实不可取,只不过是使人间多添增了仇恨和杀戮,加深了人类的疾痛和苦难罢了!”

  “妖言惑众,罪加一等!”石上那人勃然大怒,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空中倏然掠过一缕凌厉的劲风,只听“啊也”一声,哭面人突然倒地,手中“金圣之手”高高抛起。那人反手向空中一抓,“金圣之手”竟已稳稳落入他袍袖之中。

  “大哥!”笑面人凄楚地惊叫一声,俯身一探哭面人鼻孔,竟已气息全无,左手按在他心口之上,只觉掌心中传来一阵粘糊糊的温热,却是鲜血不断地喷涌而出。

  笑面人心头一痛,凄然笑道:“大哥,你等我一等,妹子这就来作陪。”话音刚落,她猛然举手在天灵盖上重重一击,刹那间脑浆与鲜血迸射齐飞,身子软软倒在哭面人身上,一缕香魂追随而去!

  (二)阴谋诡计

  “金圣之手”重又盛入锦盒之中,天地间仿佛又陷入了可怕的黑暗,晚风呜呜吹拂,将血腥气味传送出去,那十个面具人闻到这气味,心里毫无隐恻,反而有种蠢蠢欲动的浮躁――血未凝结,他们的心却早已在多年前就已风化成铁石,不为物喜,不为己悲!

  “众将听令!”那人在黑暗中沉默良久,突然沉声喝道。

  “是!”那十个面具人一齐肃声而应。

  “我朝为边陲小国,自廪君壮志未酬、饮恨而终之后,其后裔从未放弃先人遗志,暗中策划、倾力布署,只盼日后能够重振声威,成功复辟。传到远公一代,远公因机缘巧合而得的奇书却莫名遗失,致使功败垂成!其后人虽早已查明真相,但奈何故国沦陷,势单力孤,不足于与得书者抗衡。”那人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时至今日,时机渐已成熟,本宫决定全力出击,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主人已经探知此书下落了么?”一名面具人言辞中掩不住惊喜,“在什么人手中?”

  “唐家堡。”

  “唐家堡?”众人忍不住同声惊呼!

  “主人!”黑衣人迟疑着说,“唐家堡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世家,门下弟子,人才济济,又与武林各大门派多有来往,唐老爷子六个女婿也是非富即贵,无一不是江湖望族,可谓兵多将广,势力一时难以言喻,仅凭我朝薄弱残余之力,只怕……只怕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

  “话虽如此,然则未必。”那人复又站起,伫立于巨石之上,“本宫已与他人达成共识,一切事情都在按计划如期进行,如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只待唐老爷子七十一大寿那一天,一切都将会有个结果。”

  “不知主人有何计划?”

  “此乃机密,决不能稍有泄露,万一坏了大事,岂不教本宫遗憾终生?日后你们自然就能知晓。”那人摆摆手,“如今当务之急,倒是不在本宫预料之中,所以这才急急发出‘圣手令’召尔等前来共商大计。”

  “主人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世出奇人,胸藏万机,素有诸葛之智、武穆之才,这世上,还有何事不在主人彀中?”黑衣人这句话不无谄媚之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人轻叹道,“本来本宫以为,以唐家堡今时今日之地位以及势力,纵然天塌下来,也不屑求助于他人相援。谁知唐老爷子这老匹夫居然英雄气短,暗中请求韩大少,以助他一臂之力。”

  “韩大少?”黄裳女子失声说,“主人说的韩大少可是素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家财富可敌国的‘大少爷’韩彻?”

  “嗯!”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凝重,“韩大少这人可非浪得虚名之辈,抛开他的才情、财富不说,仅是他的武功就已莫测高深,天下无敌。”

  “传说韩大少本人极少显露武功,这世上见过他出手的人寥寥无几,他真的有那么可怕么?”

  “他极少出手,那是因为他不必出手。江湖上尽人皆知,韩大少这一生中,有一个知己、两件法宝、三位红颜、四大杀手,他们整天都围绕在韩大少身边,谁都无法接近,想要刺杀他的人,往往连他的声音都未听见,就已身首异处,死于非命,又能几人有幸见到他亲自展示武功?”

  “‘一个知己’说的可是白衣杀手冷落?”

  “嗯!”那人缓缓说道,“据说此人师出无名,剑也无名,是口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的铁剑,剑法仅有一招,便是‘一剑穿喉’,剑既出,决不空回,剑回鞘时,对手已倒下!”

  “好快的剑!好高明的剑法!”蓝袍人长出一口气,“那么‘两件法宝’说的又是什么?”

  “其一,是韩大少手中的刀,此刀名曰‘杀气飞霜’,是把重逾十七斤六两的罕世宝刀,刀具魔性,只认其主,若是不懂驾驭之道,非但拔不出鞘,反而会为刀之杀气所伤。当今世上,能使此刀者,唯韩大少一人而已!”那人微微一顿,“另一件法宝是个人,他就是韩府总管‘刀笔邪神’计无穷。此人足智多谋、老谋深算,是韩大少的智囊。‘三位红颜’,其实是韩大少的贴身小婢。大婢百灵,能说会道、鬼灵精怪、多才多艺,尤其双眼之利,擅辨人之吉凶,最是难缠;二婢玉锦香,是个圣手女华佗,医术精湛,尤擅辨毒,据说就算把几百种毒药混在一起,她照样能闻得出来,名字更不会说错;三婢花解语,刀法了得,得自于韩大少亲授,虽限于资质,仅得韩大少之四成,却连计无穷都不能在一千招之内就将她手到擒来。‘四大杀手’,即深谙水性的‘水鬼’、善布迷阵的‘火狐狸’、轻功绝顶的‘来去如风’,和诡计多端的‘美女蛇’。这四人本都是受人唾骂、千夫所指的邪魔外道,也不知韩大少用了些什么手段,竟使得他们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死心塌地,誓死追随。”

  “韩大少本已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再加上这些人,对主人岂非是一大威胁?”

  “韩大少与唐老爷子是忘年知交,闻知唐家堡有难,必然出手相助。”那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本宫绝不能让他这么做,否则必败本宫大计。”

  “主人召集属下等人,莫非是想要我们狙杀韩大少?”

  “能够杀死韩大少,固然是上上之策,只是仅凭你们之力,只怕力所不逮。”那人叹了口气,“如今正是本宫用人之际,如果你们折兵断锐,本宫便如断了左膀右臂,得不偿失。”

  “主人的意思是……”

  “杭州到唐家堡,路程遥远,非三五日就可抵达。如果本宫猜得不错,韩大少此刻应该出了杭州,你们必须各施手段、想尽一切办法,或暗杀、或下毒、或故作仰慕结交,尽量缠住他,阻止他前往唐家堡,只要他耽误了脚程,慢一些时日抵达,本宫便多了一些时间可以布署。”

  “属下们愚昧,主人能否面授机宜?”

  “这一点本宫早已料到。”那人头也不回,反手连扬,但听十道劲风“嗖、嗖、嗖”地连响不绝,每个人手中都已多了一个锦囊。

  “主人,这是什么?”

  “锦囊里自有妙计!你们只需要依计而行,便已事半功倍。”

  (三)惊变

  唐朝、唐心兄妹六人晓疾行、夜不宿,途经镇甸也不多作逗留,匆匆用膳,便即继续赶路,实在疲惫不堪了,也只是在驿道上找了个茶馆小憩。翌日黄昏,已到了川湘交界之境。骑马疾走、一夜未眠,这旅途之苦累,纵然是钢铁之躯也难消受,唐朝意志刚强倒不在意,但唐心与风、羽、卓、越四人却是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路下来,颇有微词。唐朝心疼弟妹,便首先提出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沿着驿道一路行去,远远就望见一条仅长丈许的望杆,顶端挂着一块陈旧的酒旗旆子,随风晃动,也不知上面写的是“酒”字,还是“茶”字?六人纵马疾驰,只见驿道旁边,篱墙筑起八丈方圆,将一座小茶肆围在其中,走进拱形的篱门,并不宽敞的草坪上摆放着十张方桌,此时行人稀少,倒有七张桌子都是空的。六人下了马,任由马儿去吃道旁嫩绿芳草,径直走进茶肆坐在一桌。

  茶肆的老板兼小二立即点着头哈着腰赔着笑走过来,问道:“各位公子、小姐,是喝酒还是要茶?”

  “你这里也卖酒?”唐朝看了老板一眼,微笑着说,“茶能解渴,酒能提神,饭能充饥,我们都要。”

  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美酒佳肴,但劳累之余,粗茶淡饭都能勾起人的食虫,唐风首先抓起竹箸欲挟一块麻辣豆腐,唐朝倏然伸手挡住。

  “六哥,你这是干嘛呢?”唐风愣愣地说。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须得提防饭菜有毒。”唐朝摇摇头,一脸正色说。

  “噗哧!”唐心忍不住笑了出来,嘴里咀嚼着半颗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六哥,你也真够小心的,敌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决想不到我们这一路来竟不住店打尖,更猜不到我们会在何时何处落脚,他们总不能在每个吃饭的地方都下毒设下陷阱,你说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

  唐朝一笑而过,取出一支银针在饭里、酒里、茶水里和每一道菜里都试了一遍,见银针没有变色,才放下心来微笑道:“没有毒!”

  风、羽、卓、越四人如蒙大赦,立即狼吞虎咽。

  唐心嘟着小嘴,眨着眼睛说:“我就说嘛!我们唐门是下毒的老祖宗,敌人再怎么笨,也不敢在鲁班门前耍大斧!”

  正吃到酒酣处,驿道上忽然传来“唏路路”的嘶鸣,接着又是数声,那六匹马竟一齐嘶叫起来。

  “莫要遇到盗马贼了。”唐风抹了把嘴,站起身一步窜出,“我去看看!”

  “如果真是盗马贼,随便将他们打发走了就是,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唐朝叮嘱道。

  “晓得!”唐风口里应着,已走出了篱门,突然“啊”地一声惨叫,猛地一头栽倒。

  “不好!”唐朝一声惊叫,人已窜出。

  (四)神针

  驿道边,六匹快马已然倒毙;竹篱旁,唐风匍匐在地,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双耳中涌出,在他的左侧不远处,一个人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悠闲微笑而立,仿佛对自己的杀人手法非常激赏――赫然正是那个神秘的补瓷匠!

  “是你!”唐朝吃惊地看着他,“你居然阴魂不散,跟到这里来了。”

  “不错,就是我。”补瓷匠裂了裂嘴,阴恻恻说,“那个自命风流的臭小子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很好!昨日被你们侥幸逃脱,今日可就没有如此幸运了。”说话时,忽然右手一扬,“嗖”地一声,十字绳钻闪电也似的疾飞出去。

  唐朝只道他出手袭击,扬手发出两枚毒镖,飞身闪避。谁知又听“嗖”地一声,十字绳钻竟又已飞回补瓷匠手中,接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回头看时,只见刚刚闻声窜出的唐羽已仆倒在地,鲜血不断从耳中涌出,竟是被补瓷匠用十字绳钻刺穿了耳洞,贯颅而过!

  “原来是你!”唐朝脑中灵光闪过,忽然想起唐刚死时惨状,与唐风、唐羽如出一辙,不由得嘶声叫道,“你就是杀死二伯的神秘凶手!”

  “你这小子倒也不笨。”补瓷匠呲牙一笑,“杀死唐刚的人的确是我。”

  “我二伯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致你施以酷刑加以残害?”唐朝目眦尽裂。

  “因为他卑鄙无耻,因为他沽名钓誉,因为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因为他实在该死……”补瓷匠的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显得非常激动。

  “你……”唐朝反而愣住,“你说什么?”

  “我曾经发过毒誓,必诛唐门,将唐家堡的每一个人都赶尽杀绝,方解我心头大恨。”补瓷匠阴沉着脸,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涂满了血的仇恨,“在唐镜明那老匹夫下令封堡之前,苍天佑我诛杀了唐刚,如今又教你们撞在我的手里,今天我就先要了你们这些小辈的命!”

  “大家一起上,不必跟这疯子讲江湖规矩。”唐朝对唐心三人说,“小心他手中的绳钻。”

  补瓷匠冷笑道:“二十年来,我含辛茹苦、日夜不息修练这一手神针绝技,时至今日,造诣已至化境,就算是唐镜明那老匹夫,也未必能接我一击,凭你们几个小娃儿……嘿嘿!”

  “嗖”地一声,手中绳钻又已飞出,明明袭向首当其冲的唐朝,谁知竟突然改变了方向,向他身后的唐越眉心刺去。唐越始料不及,“啊”地一声惨叫,被绳钻刺中眉心,连着后脑勺一起贯穿,立即毙命,尚未倒地,绳钻却又已飞回补瓷匠手中。

  (五)舍身相救

  唐朝身为唐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行走江湖已十数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阅历丰富,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器、如此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不由得骇然失色,扬手撒出一把淬毒铁砂,左手探入腰间兽皮软囊,摸出一把暗器,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了出去。

  刀有刀法,剑有剑术,暗器也有其独特的使用手法,因为每个人都具有不同层次的悟性,在这方面的成就也有高有低,因人而异。补瓷匠竟似也是使用暗器的行家,看见唐朝打出暗器的手法,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脸色也为之一变,眼中露出种凝重之意,全无轻视之态。唐家兄妹六人顷刻间已去其三,唐心与唐卓满心悲痛,此刻连眼睛都已充满了鲜血,各自摸出暗器,铁莲子、弹珠、铁蒺藜、毒砂、飞刀、毒镖……应有尽有,全都往补瓷匠射去,非将他钉成刺猬方才罢休!

  补瓷匠竟不退避,绳钻飞出,“天蚕神丝”在绳钻的牵引下,在他身前舞作千百个圈子,将他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护在其中,所有暗器无论如何凌厉、毒辣,非但不能破圈而入,只要碰着蚕丝,便纷纷跌落。唐家兄妹心头怨恨,暗器接连一轮又一轮发出,补瓷匠依然如法炮制,一时竟成了僵持之势。

  “十一弟,十九妹!”唐朝突然喝道,“最后一击!”话犹未了,天空突然浮起三朵锦云,一齐向补瓷匠当头罩落。

  “‘天罗织锦兜’!”补瓷匠蓦地一声轻呼。

  “天罗织锦兜”乃是唐门诸般暗器机关中最神秘、最犀利的武器,用一种极其柔韧的丝线编织而成,施为者手持一端,可放可收,形状如网,既是天下万般暗器的克星,又是种不易躲避的武器,一旦敌人被笼罩其中,便如网中之鱼,万难挣脱。

  “嘿嘿!你们连看家本领都施展出来了,看来已是黔驴技尽。”补瓷匠冷笑道,“我苦练神针绝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破唐门‘天罗织锦兜’,今日正好小试牛刀。”说话间,右手连连抖动,绳钻牵引着“天蚕神丝”,钻入了唐心的“天罗织锦兜”中,“嗖”地一穿而过,竟又窜入唐家兄弟另外两张“天罗织锦兜”,在空中一个盘旋,绳钻拖着三张“天罗织锦兜”反向唐家兄妹飞去。

  “退开。”唐朝惊叫。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惨呼,武功最弱的唐卓右眼已被绳钻刺中,一穿而过,立即毙命。绳钻余势不歇,方向一变,刺向唐心。

  “十九妹,小心!”唐朝飞身挡在唐心面前,反手一掌将她推出八尺,“快跑……”语声未绝,绳钻已穿心而过。

  “六哥!”唐心心胆俱碎,悲痛不绝。

  “快走,不然连你也将死在这疯子手里。”唐朝自知必死,不待补瓷匠将绳钻从自己体内抽出,接连转动脚步,将“天蚕神丝”绞缠在身上……

  (六)天外来救星

  蜀中是盆地之区,道路大都平坦,顺畅便利,这条驿道由蜀中通往湘境,既无高山作屏,也无渡水可阻,一路无遮无掩,更无密林可以藏身,唐心只能沿路狂奔。奔出数里,驿道竟似越来越是宽阔,茫茫无涯,一路向前方伸展而去。唐心暗暗叫苦,知道不出片刻,必然将被补瓷匠追上,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劲风响起,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桀桀”怪笑道:“小妮子,你还能逃得多远?”

  刹那间,唐心直惊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更不回头,发力狂奔。身后劲风又起,一道人影快逾闪电从她身边掠过,在一丈之外却又倏然而止,唐心一时收不住脚步,一头撞在他的身上。补瓷匠身形如岳亭山峙,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唐心却被反弹出去,重重扑倒。

  唐心伸手探入腰间皮囊,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在茶肆之时,随身携带的暗器都已用完,连“天罗织锦兜”都已遗失。她心念一动,突然叱喝一声:“唐门‘霹雳弹’,非把你炸得粉身碎骨不可!”手扬处,一连串红色的物事飞一般打出。

  补瓷匠竟似熟知唐门暗器,知道“霹雳弹”是种爆炸威力极强极大的火药,心生警惕,绳钻飞出,“天蚕神丝”舞成数圈护住身子,凝目看时,却又不禁哑然失笑――那些令他心生顾虑的“霹雳弹”,原来不过是些冰糖葫芦!

  只是如此一缓,唐心已飞身而起,没命似的向来路狂奔。补瓷匠瞳孔逐渐收缩,杀机陡现,飞身追出,只几个起落,已迫近数丈,蚕丝绳钻“嗖”地飞出。谁知唐心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竟似被某些东西绊了一跤,猛地扑倒,绳针穿过她的发丝飞了过去,又一次挑飞了她束发的丝巾,立即鬓发散乱。

  “小妮子,纳命来吧!来生不要再为唐门中人了。”补瓷匠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绳钻直向唐心背心刺去。

  就在这时,“得得得”之声不绝,一匹快马风驰电挚般狂奔而来,“呼呼”两声,空中飞过两道灰影,一道射向补瓷匠面门,一道恰巧撞上了绳钻,竟是一对虎头快靴!劲风扑面,速度奇快,补瓷匠不敢硬接,飞身退出数丈。

  马上骑士在马背上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竟比快马更快几分,将倒在地上的唐心一把抱起,这时快马已然奔至,他纵身落上马背,圈转马首,随手向后比手划出。

  黄昏下,一道白光骤然掠过,“簌簌簌”地一阵声响,驿道上突然沙飞石走、尘土飘扬,将补瓷匠隔绝在彼端。过了半晌,驿道上终于沙土落尽、烟尘飘散,二人一马却早已远去,了无踪影。

  补瓷匠愣愣地呆在那里,出了会神,狠狠地跺了跺脚,“呸”一声吐出一口唾沫,笑骂着道:“他奶奶的熊!又是那小子坏了我的大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