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


本站公告

    (一)救星

  在一棵枝叶茂密、树枝虬结的老树下,一个左手握刀的年轻人,衣袂飘飘,袍袖随风拂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林子里的阴暗并不能遮住他白色的身影,掩去他潇洒、儒雅的气质,乍看之下,宛似神的影子。

  “是你!”唐心猛然收住脚步,忍不住轻呼。

  “是你!”补瓷匠显然也吃了一惊,仿佛又有些意外。

  “阁下堂堂一介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如此欺凌小小女子,这事如果传扬出去,颜面何存?”虞机脸带微笑,缓缓而来,“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补瓷匠显然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种非常奇特的神色,眨了眨眼睛说:“我……”

  “且慢!”虞机忽然挥手打断道,“阁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在下这人口直心快,天生不懂如何为他人保守秘密,如果哪一天不小心把这事传将出去,岂非对阁下大不敬?所以阁下还是别说的好,别说的好!”

  补瓷匠愣愣地看着虞机,竟不动怒,目光中却充满了狐疑之色。

  “在下是个生意人,这样好不好,咱们不妨做个交易。”虞机从容一笑,悠然说,“阁下就给在下一个面子,放过唐姑娘,在下对天发誓,决不将今日之事说给第二个人知道。阁下觉得这生意是否划算?”

  “阁下果然是个打得一手好算盘的生意人,做的生意只赚不赔。”补瓷匠侧着头,冷笑道,“只是如此一来,是不是也太便宜这小妮子了?”

  “原来阁下觉得自己亏了,”虞机想了想,“好吧,阁下划下道儿来,咱俩可以慢慢商量,生意不成仁义在嘛!阁下说是不是?”

  “要我放过这小妮子,其实很简单。”补瓷匠笑了笑,“不过阁下必须留下一点东西,最好是能让我满意的东西。”

  “在下要怎么做,才能让阁下满意?”

  “在唐家堡,阁下曾经一刀斩断马首,这一手功夫可不简单。”补瓷匠目光凛凛,瞧着虞机手里的刀,“想必这是一把好刀。”

  “莫非阁下想要在下留下这把刀?”虞机依然一脸微笑,声音温文尔雅。

  “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补瓷匠摇摇头说,“我只是想领教一下阁下的快刀刀法。”

  “仅是如此而已吗?”虞机失笑道,“这有何难!”话一出口,他已出手。

  阴暗中,只见刀光一闪,一闪即逝!竟未曾发出任何声响,虞机依然左手握着那把刀,神情悠闲地站在那里,仿佛连动都没有移动过。

  唐心一双本已又大又圆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圆更大,吃惊地张开了小嘴。她虽然没有听见拔刀的声音,却也知道虞机手中的刀一定出鞘过,只是他拔刀、收刀的动作和速度实在太快太完美,所以才让人有种他连动也不曾动过的错觉。

  补瓷匠也瞪大了眼珠子,脸上露出种惊叹、敬佩之色,仿佛这一生中,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刀法。

  “阁下认为在下这一手如何?”虞机轻拂袍袖,动作极其潇洒、从容。

  “阁下拔刀、收刀的动作堪称完美,速度也还算快,只是……”补瓷匠冷笑着摇摇头,“只是阁下这一手只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算不上是什么真本事。”

  “看来阁下对在下这一手好像还是不能满意。”虞机故意叹了口气,“这是不是真本事,只怕阁下并没有完全看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补瓷匠脸色一沉,沉声说,“有句老话叫做‘熟能生巧’,昔日有位卖油老翁卖了一辈子油,便能将油从铜钱的方孔之中倒入瓶中,点滴不漏。阁下用的就是这种巧劲,我同样也能依法施为。”

  “哦?”虞机微笑道,“不知阁下能否让在下开开眼戒?”

  “好,就让阁下长长见识,看好了!”说话时,补瓷匠突然右手一扬,手中绳钻已闪电般飞出,射向虞机身旁一棵老树。

  劲风突起,只听“哗啦啦”地一阵声响,那棵老树竟已突然拦腰而断,向后倒去。

  补瓷匠猛然吃了一惊,绳钻倏然收回,凝目望去,但见那棵老树断口处一平如整,竟似比磨了七、八十遍的镜面还要光滑,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一丝惊骇之色,这才明白,原来虞机就在拔刀、收刀的那一刹那,早已削断了这棵老树,老树虽断却不倒,方才被他手中绳钻的劲风吹动,便砰然倒地。

  “阁下的‘天蚕神丝’虽也是神物,吹毛断发,无往不利,但此树早已为在下一刀所断,可惜阁下竟没有瞧出来。”虞机脸上看不见一丝得色,微笑道,“这一次,不知阁下是否已经无话可说?”

  补瓷匠脸色阴晴不定,瞬息数变,目光闪烁,默默半晌,突然沉声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阁下好歹也留下个小小的纪念吧?”话声中,右手一扬,绳钻又已飞了出去!

  (二)血战

  十字绳钻细如伞骨,长仅五寸六分,一旦发出,破空之声虽不如长刀利剑般刺耳,但速度却是奇快,加之那“天蚕神丝”本非常物,乃是集濒临绝迹、异种蚕蛾蓄于体内数十年的丝织精华绞结而成的奇珍异宝,最是柔韧,又极坚固,火烧水浸都难以损坏,纵然是上古神兵利器也无所惧,此刻系在绳钻一端,更使得补瓷匠的手法运用巧妙、收发自如。

  虞机既能一语道破“天蚕神丝”来历,自然识得此物的厉害,脸上从容的笑意倏然隐去,目光中现出一丝凝重之色。直到十字绳钻已不及身前两尺,他方才起身迎击,却不拔刀,连着刀鞘往空中轻轻一点。

  无论武功还是江湖阅历,唐心都远远不如虞机和补瓷匠,虞机这一击,她自然难明其意,只觉这一刀一钻,此短彼长,此硬彼软,如何适于交锋?

  就在她心念一动之间,十字绳钻忽然竟如灵蛇之首,顺着虞机持刀的手腕绞缠起来,“天蚕神丝”刹那间形成一个圈子,将他的手腕套入其中,愈收愈小,竟似欲将他手腕生生绞断。

  这一招可谓诡秘异常,既荒诞又古怪,虞机显然也从未遇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招式,不由得口中轻“咦”,虽惊不乱,手臂一缩,收回数寸,手上微一用力,一道寒光倏然亮起,刀已出鞘,刀刃紧粘“天蚕神丝”,喝道:“断否?”

  “不然!”补瓷匠微微冷笑,手一抖,圈子愈缩愈小,牢牢套住了刀刃。他用力一拉一扯,也喝了一声:“撒手!”

  “不然!”虞机也笑了笑。

  补瓷匠嘿嘿冷笑,手抖动得更快了几分,欲将虞机的刀夺飞,谁知那刀竟是光滑异常,这一用力,“天蚕神丝”竟似毫无着力之处,“呼”地一声飞了回来。

  虞机脚尖轻点,随着“天蚕神丝”的去势纵身扑出,眯眼间便已到了补瓷匠身前,一刀劈出,轻叱道:“看刀!”刀光一闪,快逾闪电奔雷,速度无可比拟。

  这一刀看似平常,绝不花俏,但高手决斗,那些既好看又文雅的招式本是多余,只求实用有效,纵然普通如“力劈华山”、“黑虎掏心”这些毫无技巧所言的招式,往往也能成为置人于死地的杀手。

  补瓷匠在江湖上摸爬打滚了数十年,这道理显然深入其心,竟不硬接,飞身而退,十字绳钻同时飞出,在空中盘旋了数转,竟从虞机脑后直刺而来。

  虞机不闪不避,纵身向前,手中刀依然劈出,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似欲挺而走险,以奇招险胜。

  “你我今日只是萍水相逢,素无冤仇,阁下何必如此认真,非要玩命不可?”补瓷匠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发出一声闷哼,似是身上中了一刀。

  与此同时,刀光甫歇,“天蚕神丝”发出的白光也突然消失,虞机同样也发出一声闷哼!

  补瓷匠飞身退出数丈,整个人都隐藏在阴暗之处,沙哑着声音说:“今日这一番交锋,算是勉强打了个平手,你没有占到我的便宜,我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那便到此为止,他日有缘再会!”随即撮口一声长啸,啸声未绝,人已掠入了树林深处,片刻不见了踪影。

  “阁下慢走!”虞机对着补瓷匠远去的方向纵声说道,“如若意犹未尽,他日可到杭州城‘万寿无疆如意堂’前来会晤,在下定当以贵客之礼相待,赠送一口上好棺材,谨作陪罪谢礼!”

  “噗哧!”唐心听他说得俏皮,忍不住失笑起来。

  “唐姑娘,”虞机回身温柔一笑,关切之情形于颜色,柔声问道,“你的伤……尚无大碍吧?”

  “不妨事!”唐心摇摇头,目光一瞥间,忽见虞机左肩上的衣衫殷红一片,不由得失声惊呼,“虞先生受了伤?”

  “也不妨事!”虞机故作潇洒地轻拂衣袖,见唐心眼中竟似露出种关怀之色,不由得心神一荡,“只是耳朵平白无故多了个洞,若是扮成女子,倒也免去了些许手脚。”

  唐心凝目望去,只见他左边厚实的耳朵上,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显然是为十字绳钻所伤,娥眉微蹙,凝视着虞机呆呆出神,心潮涌起一片异样的波动……

  (三)赠马

  二人相偕走出小树林,此时日已偏西,触目之处,一片狼藉,地上三三两两地横躺着七、八具黑衣蒙面人的尸首,唐门兄妹六人的坐骑已然倒毙其三,一骑断了一足,一骑屁股上插着一刀,已不可用,风、羽、卓、越四人鲜血沾衣,宛如戏袍,显然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浴血之战。

  “十九妹,你没事吧?”唐朝牵着他那匹侥幸逃过一劫的快马远远走来,瞧见虞机,满脸惊讶之色,“虞先生!?”

  “六哥!”唐心见唐门兄弟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微笑道,“刚才承蒙虞先生仗义援手,不然你见到的就不是一个活蹦活跳的糖葫芦了!”

  “在下只是机缘巧合,适逢其会而已!”虞机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十九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朝问道。

  唐心长出一口气,将刚才在树林里面发生的事叽叽喳喳地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我们与那些贼子战的正酣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长啸,贼子们立即全身而退,留都留不住。”唐朝苦笑道。

  虞机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尸体,蹙眉问道:“唐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呃……”唐朝微微苦笑,“只怕是些不长眼睛的剪径强盗,在此处设下埋伏,却没想到这主意竟然打到唐家堡头上来了。”

  “哦?”虞机目光闪烁,“原来是打劫的山贼,只是这山贼可不一般呐,显然是有备而来。”

  唐朝尚未接话,忽见唐羽跺脚道:“六哥,眼下没了坐骑,岂不耽误了前往杭州的脚程……”

  唐朝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唐羽自知失言,连忙垂头住口不语。

  “唐兄此行,欲往杭州?”虞机微笑着问道。

  “呃,呃!”唐朝笑了笑,“再过两个月,便是老爷子诞辰,我们兄妹几个正是奉命前往杭州送帖,顺便购置一些货物回来。”

  “哦!原来如此。”虞机瞧了瞧倒毙的马匹,微笑道,“此去杭州,脚程不短,唐兄失去坐骑,多有不便,在下此行,本也是欲回杭州,凑巧多携带了几匹快马,唐兄既然急需所用,便赠于诸位吧!”

  (四)神秘的人,奇怪的锦盒

  暮霭苍茫中,风吹松影动。高山复流水,来去亦从容。

  春意尽去,心事犹浓;千山万径人踪灭,徒留一抹晚来风。

  这一座无名高山,巨大的轮廓已渐渐隐入迷蒙的暮色之中,在山的深处,树木环抱间,有一块方圆数十丈的平地,一眼清泉的左侧不远处,一棵躯干粗大的古松树枝虬结、浓荫如盖,周遭无花无草,孤寂地傲然矗立,仿佛不屑与他物为伍,天地间唯其独尊。古松的暗影下,横卧着一块微微倾斜、平整如台的巨石,一人曲手支头侧卧其上。

  此时本已是入暮时分,天地间朦胧一片,视物模糊,这人面向里边,整个人都在古松的阴影笼罩之下,竟连他的衣物都显得黯淡失色,也不知究竟是灰?是蓝?还是黑?

  在古松的阴影之外,树立着一根半人多高的石桩,平整的顶端置放着一只锦盒,锦盒乃是上好檀木雕成,隐隐刻着一些非人非兽、非鱼非鸟、非花非树的奇怪纹路,半开半合,也不知盛着何种物事。

  这一人一盒,在这片寂静的山野之中,俨然成了一道神秘的风景,散发出种诡异的氛围!

  (五)锦盒的秘密

  暮色渐渐深沉,天边无月,唯有数颗朦胧的星子若隐若现,卧在松下巨石上的那人,身影也已变得一片模糊,仿佛风化的雕像般一动也不动。四下里除了那口涌泉发出的悦耳水流之声,竟再无声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鸣虫山蛙竟全无踪影!

  令人窒息的寂静终于被一道劲风打破,一个黑衣黑裤、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的夜行人,也不知从何处穿过暗黑,犹如一只大鸟般落在石桩之前,抬头看了石上那人一眼,微一迟疑,慢慢伸出双手,慢慢打开了半开半合的檀木锦盒,一小片灿烂的金光倏然从锦盒中散发出来,刺得黑衣人眼睛一痛,连忙轻轻合上,又抬目看了石上那人的背影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默然退出一丈八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绝不作声。

  一时间,偌大一块平地里又恢复了可怕的死寂。但这寂静很快也被某一种声音打破了!

  过了半盏茶时分,林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坚定的脚步声,由声音的间隔和节奏不难想象得到,来人显然非常谨慎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缓慢,仿佛绝不会因贪图一时之快,而浪费自己的精力,又仿佛担心这世上处处都是陷阱,一旦行差踏错,便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黑衣人摒紧呼吸,向那声音来处凝目望去,过不多时,一个身躯高大魁梧的蓝袍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竟也是个看不见面目的面具人!

  蓝袍人也一眼瞧见了黑衣人,微微一愣,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低低说道:“咦!居然还有人比俺来得更快更早!”嘴里说着话,脚步不停,走到锦盒面前,打开锦盒瞟了一眼,立即退出两丈,学着黑衣人的模样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再不说话。于是,天地间仿佛又回复了原有的静寂!

  又过了盏茶时分,寂静再一次被打破。这一次来的却是两个人,这两人身材一般无异,同样高矮,同样不胖不瘦,同样身上穿着一袭锦衣,同样脸上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具,显然是对娈生兄弟。

  二人快步走到锦盒面前,一人伸出左手,一人伸出右手,同时打开了锦盒。

  “嗯!就是它。”左边那人说。

  “对!就是这里了!”右边那人说。

  二人相视一眼,仿佛心灵相通地同时点了点头,再也不说一句话,一齐退出两丈,与黑衣人、蓝袍人各据一方,却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接下来,寂静又开始无休无止地继续蔓延了下去!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时辰,夜色已完全拉开了帷幕,一黑、一蓝、两个锦衣四人全身都沉浸在山野里的晚风中,仿佛站成了雕像。

  就在这时,微凉的晚风中忽然捎来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淡淡幽香,一个娇俏玲珑、线条分明,却又不失丰韵的黄裳女子,衣袂飘飘,长发飞舞,仿佛乘风而来。

  黄裳女子行近石桩,微一迟疑,也像刚才四人一样打开了锦盒,这一瞬间,从锦盒里面发出的金光照射在她脸上,竟也同样戴着面具,只是这面具洁白如玉、面目清晰、容貌姣好,栩栩如生,显然是女子天生爱美,纵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肯戴上面目狰狞可怖的面具。她合上锦盒翩然退出,远远站在三丈之外,仿佛不愿与那四人太过接近。

  此后每隔半柱香时辰,又有五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前来,每个人打开锦盒瞟了一眼之后,便都退出至少一丈八尺,一动不动,绝不作声,仿佛若有所待!那个模样奇怪的锦盒里面,究竟盛着什么样的物事?这十个夜潜深山的来客,又究竟在等待什么?

  (六)圣手令

  夜色渐浓,晚风吹拂,那棵古松枝叶随风而动,不断地发出“簌簌”声响,虽然轻微,但在寂静中却显得异常清晰、响亮,石上那人始终没有挪动,那十人竟似也不敢稍动,一种沉闷的气息就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征兆,几乎将天地摧毁!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上那人终于慢慢动了动身子,背对着十人缓缓坐起,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懒懒的“嗯”了一声。他身子一动,那十人立即全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一发出声音,那十人也全都跟着他轻“嗯”一声!

  “主人!主人如此紧急发出‘圣手令’,不知所为何事?”说话的人是那距离最远的黄裳女子,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动听,却显得小心翼翼,仿佛担心惊吓到了石上那人。

  “所为何事,暂时还不能说。”石上那人缓缓说道,“时候未到,还得再等一等!”这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又有些尖细,仿佛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又似是从鼻孔里钻出来的,竟让人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还要再等一等?”黄裳女子听那人言语中似无不悦之意,于是又问了一句。

  “本宫一共发出十二道‘圣手令’,来的只有十个人,尚差两人。”那人坐起身后,便再未挪动,“人未齐,如何商谈要事?”

  黄裳女子“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石上那人忽然说道:“他们来了!”

  话犹未了,忽听两道劲风疾起,两个人追风般飞奔而来,一齐行至石桩面前,倏然驻足,一人快手打开锦盒,金光过处,竟又是两个面具人,左边那人露出嬉笑之容,右边那人却是哭丧之貌。

  “你们来了。”石上那人沉声道。

  “来了!”哭面人应道,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显然内功颇有火候,年纪却决不在五旬以上。

  “你们是否知道,你们是最后到达这里的人?”

  哭面人伸出右手紧紧握住笑面人的左手,相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是不是在你们来的路途中遇到了阻碍,所以才姗姗来迟?”

  “不是!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说话的人是笑面人,声音娇柔温婉,竟是个成熟女子。

  “难道是贤伉俪享了几年清福,已忘记了上山之路?”

  “不是!”笑面人应道,“我们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这里来。”

  “那是为了什么?”石上那人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

  “因为……”笑面人只说了两个字,便即顿住,转首望向哭面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想来!”哭面人突然大声说,猛地挺了挺胸膛。

  “你说什么?”那人双肩竟似微微一颤,却依然没有回头。

  “我说,我们根本就不想来这里!”哭面人又大声地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那人反而冷静了下来,“难道你们在怀疑,‘圣手令’是假的?”

  “‘圣手令’的确不假,锦盒里面的东西也千真万确。”哭面人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用尽了所有勇气,一字一句说,“但是我们已经不想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我们只想摆脱任何人的控制,不再受到任何束缚!”

  “不错!”笑面人接口道,“在乡下隐居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厌倦了仇恨和血的杀戮,而且,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我们还生了一个很可爱、很乖巧的儿子……”

  “住口!”那人显得怒不可遏,“你们可别忘记十年前发过的毒誓,难道你们想要自食其言,背叛本宫?”

  “正是!”哭面人大声说,“我现在就要毁了让我们痛苦了几十年的鬼东西!”话音未落,他忽然一伸手,将锦盒里的神秘物事拿了出来!

  (七)手

  随着另外十人的惊呼,平地中突然亮起一片金光,方圆三丈之内,一切事物尽皆分明,但见哭面人的手中,拿着的竟是一只手!

  这只手与常人之手一般无异,齐腕而断,五指笔直伸出,掌心张开,非但掌纹脉络分明,就连大小都是一模一样,但通体金光灿烂,似是纯金打造!58xs8.com